從我有記憶起,每年壹聲春雷,奇特的野菌就在這時出現。大人們忙不叠地各自拎著籃子去尋找。野菌的生長,大多在腐爛的稻草堆裏,陳舊腐朽的爛木叢林中,或者是大山的牛糞旁。記得那年春天的壹個晚上,驚雷狂轟亂炸過後,壹場滂沱的暴雨嘩嘩啦啦地迅猛襲來。第二天清晨,艷陽高照;晴空萬裏,壹眼望去,清晰如洗,明媚妖嬈。呆會兒,母親興致勃勃地從老屋旁的稻草堆裏,撿回壹筲箕白花花的像極了傘狀的野菌。我和弟妹們像看稀奇似地迎上去,都想親手摸壹摸。母親說:“不要隨意拿,它容易揉碎。”還說:“把野菌蒸雞蛋吃,既有營養又鮮嫩可口。”那天早餐,母親真的打兩個雞蛋,然後,掰上幾塊野菌勾兌裏面,就蒸雞蛋了。當我們吃的時候,那個味道比沒加野菌要鮮幾倍,饞得我們壹掃而光。過去年代,農家是舍不得吃雞蛋的,那次為了證實野菌蒸雞蛋好吃的說法,母親特地大方壹回,讓我們姊妹都嘗嘗鮮。
由於野菌從驚雷聲中走來,鄉親們稱它為“雷打菌。”而這名稱又從遠古時期壹直沿用至今。
後來長大的我們,只要到這個時候,也去撿雷打菌。母親怕我們不會區分有毒無毒,還特地跟我們介紹:“稻草堆裏,杉木柴篼旁的,老刺槐樹旁的,其他的就不要隨意撿,怕吃了中毒,”照母親的說法,我們天不怕地不怕地到處尋找,除了房前屋後的,還跑到山上去找,就像歌曲《采蘑菇的小姑娘》裏唱的那樣:“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壹個大竹筐,清晨光著小腳丫,走遍森林和山岡……”
我和小夥伴敏敏、美美、英子、小華還有幾個男孩壹起,雖然拎的竹籃,但意義壹樣。走到壹起的我們,漫山遍野,跑遍山崗,山坡、山坳、穿越在茫茫的叢林中,那些長滿青苔的地面上,腐朽的柴兜旁,東壹棵西壹棵,也有壹窩壹窩的白裏泛黃到處都是,這時的我們,個個喜出望外;如獲至寶,大家壹起順著撿。幾個男孩有時還把好撿的地方讓給我們,他們到不好站不好爬的地方去撿。不知為啥,小小年紀的他們格外懂事,不與女孩爭搶,口裏還說:“丫頭們哪行。”聽到這話,心裏不但不氣,反而熱乎乎的。
記憶中,牛糞旁的野菌特多,多得圍繞牛糞周圍,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但是不大,都是細細的,瘦瘦的,壹撮撮,那種野菌都帶灰白色,肯定不能吃的,莫說有毒,那也很臟啊。看著它,我們只是鬧著好玩兒。此時站在山巒上的我們,斜身傾耳聽風曲,山坳的風格外悠長,壹聲呼——吹到山坳還回頭,好像風還會旋轉似的。那風暖暖的,我們任它吹拂臉頰,吹拂我們的小丫丫辮,我們也像野菌那樣,享盡大自然的精華,吸吮大自然的氣息,湛藍的天空,寬闊的.原野,風光旖旎,那麽溫柔,那麽恬淡,我們在那裏沐浴春光,那山,那草,那長滿青苔的石頭,都是我們領略不盡的原生態風光。那裏碧綠如海,天地壹色,在我們心目中如殿堂般地的神聖,我們盡情地徜徉在那片迷人的景色裏,與春相惜,與鶯飛***舞。
說說笑笑的我們,也壹起議論壹個話題:“野菌為啥壹打雷就長出來了呢?”帶著這個迷,我們就去問大人,大人的解釋為:“那些肥沃潮濕的地方,容易滋生衍生物,壹到打雷,就順勢而成。”“或者是它們已經成為雛型,借助雷的力量迅猛露頭。”這無疑不是大自然的奇觀。這個不解之謎,直到今天,還沒找到答案。但是不管三七二十壹,只要有我們照撿不誤。
到八十年代中期,壹天同事說:“哎,昨天下了壹場暴雨,又打雷了,說不定東湖磨山叢林裏會有蘑菇。”聽她相約,本來就想去的我,立馬拎著籃子,隨她而去。那天,我們沿著去往磨山的羊場小道,穿過幾座自然村,經過壹條東湖大堤壩,就到了山腳下。壹眼望去,那裏蔥蘢無限,湖水碧波蕩漾,風景宜人,空氣清晰,叢林裏的野菌,生長在這樣壹個優良的環境裏,不言而喻,它的營養價值絕對不菲!
我隨著同事,壹路上山,壹會就氣踹籲籲,當我們走進叢林深處時,奇跡出現了,那些大樹腳下,柔柔的青苔上,東壹窩西壹窩,遍布都是,頓時,我盎然興奮,驚奇萬狀。其實,我已經是做媽媽的人了,重拾兒時的故事,無不心花怒放,高興得上到半天雲去了。並驚訝地說:“哇——好多呀。”同事說:“松林裏的野菌,基本都帶微黃色,它比稻草野菌的味道更鮮。”聽她的介紹,我倆沿途順著撿,不壹會功夫,就撿壹籃子。同事的打算是拿去賣,我就給朋友鄰居分壹點,自己留壹點吃,嘗嘗鮮就夠了。
據記載,菌之類的食物,有三大特點:“蛋白質含量高,維生素含量高,纖維含量高。”這些營養成分人體易吸收。記憶中,在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後的農村,大力提倡科學種植,許多農民轉產,改單壹的種植稻谷為多種經營,那些菌之類的品種易學易種。人們習慣稱它為“蘑菇。”人工種植的蘑菇品種繁多,琳瑯滿目,眼花繚亂,它極大地豐富了菜市場,也鼓脹了農民的錢袋子。盡管是人工種植的,它的營養價值頗豐,是值得大家親睞的。
歲月如梭,天地悠悠,古往今來,野菌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居高不下,如今,野菌已經從百姓家庭走進大雅之堂,榮登為山珍海味壹簇,各大酒店,各種品牌的野菌菜肴深受大眾歡迎。壹個野字,野出了它的珍貴價值,野出了它的風采,野出了它獨壹無二的品味。
隨著氣候和環境的變化,那些彌足珍貴的純天然野菌漸漸退出視野。即便有也不敢隨意享用,食之中毒事件會隨時發生。不知為啥,我常常為那些逝去的野菌,心中倍感痛惜。
驚雷聲中聽風雨,叢林深處覓野菌。如今,那些雷打菌的往事,壹直留存在記憶裏。那山,那小徑,那原野曾經留下我們快樂的笑聲,留下我們成長的記憶,更有我們不曾改變的友情,它是我們永遠寫不完的童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