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知道後面的故事。
壹
清風,晚來相襲。莊子臣坐在自己的道觀裏。細數著這天地日月。
記得莊子曾說過:“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清晨,他依就打掃著地下。平時大家都是壹身清風白色或灰色的道服。除了特別的日子,他們都是壹身生活簡裝。這天,他壹件幹凈的牛仔褲,運動白體桖,雙星熊貓款運動籃球鞋。
所謂成仙是師叔們的氣話,真成了仙跳崖就行,誰還在這裏打掃衛生啊。
他從房院裏拿來掃帚,壹點點打掃。這裏有壹顆槐樹,等著故人歸,可愛落葉了。
快到中午時分,廚房裏傳來小師弟們的叫聲:“吃飯了,吃飯了,師兄。”
“人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名號和規矩。乃都是些俗人俗事,只求個清靜地方修道而已。”莊子臣。
中午是大塊的回鍋肉,南方人(四川人)特別愛吃。幾乎是宴席的主菜,主食還是米飯。吃肉吃不飽,得吃米。心裏踏實。
莊子臣急忙添著飯,掃了壹上午的地累了。今天的天氣不好不壞,待會兒又可以揍人了。
忘了介紹,莊子臣是這道觀的主人。師父下山尋找真經,他就是代理掌門。有名無實,師兄弟倒還給面子,師叔幾個就管不了了。
他只負責打架。
昨天夜裏乘涼的時候。壹個胖子,其貌不揚。非吵著要到廟裏燒香,臣說這都午夜了。胖子非但不聽,還和莊子臣打了起來。胖子喝了酒,硬說什麽此時最吉利了。
這廟裏有太上老君,還有壹尊元朝的佛像。元朝時候擱在這裏的,歷代香火盛旺,倒是道家的香客較少。這晚上燒香的還是頭壹回見。
被莊子臣打跑,約好今天中午再戰。臣做好準備,吃了三大碗白米飯,回鍋肉也吃了很多。
這會兒躺在院子裏休息,就在正廳的門階上,像壹條狗。中午隨便找個地方挪腳躺著曬太陽,睡壹午覺。
二
“妳說這世間有涯嗎?”莊子這樣問他。
莊子臣:“水塘邊不是涯嗎?說文解字說:水之邊界為涯。”
“朽木不可雕也。”莊子。
“起來了,起來了。”壹邊人踢壹邊惡狠狠的叫道。
臣這才夢醒,心裏大罵:“主師爺在跟我訓話呢。這要瘋了!”壹個翻身起來大喊:“哪個畜生。”
壹個特別惡心的人,對心中自帶黑氣的人莊子臣都是這樣評價。外加他本身有臉盲癥(不是偶像劇裏的臉盲癥。是真臉盲,他分辨率盲區在80%以上。)
院子裏站了七八個人,為首壹個女的,很囂張的樣子:“妳就是莊子臣,昨天就是妳打了我的手下。”
莊子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嘿嘿……”輕蔑壹笑,搖搖頭。
莊子臣怒目而對,以為光憑眼神就可以讓他們退出青雲觀大門。
沒想到,那小癟三叫起來了:“小癟三,老癟三。我們老大來了!昨天晚上敢打我!”
莊子臣心想的是反手壹下,就把他扇十萬八千裏出去。幻想著扇到對面墻壁上,如同喜劇片的巴壁虎(壁虎,四川人說:巴壁虎兒。)壹樣。
“怎麽樣?”莊子臣也很囂張。
“那就是沒得談了……!?”那女的眉清目秀說話倒很囂張。
“啊,上來啊!”莊子臣準備動手、打架。
“打傷我的人,妳們幾個小道士肯定是賠不起的。免傷和氣,直接搬出這臭道觀。”女的停頓了壹下,接著說:“這破道館還值點錢。”
莊子臣打量了壹下這個女的,年齡不大。20來歲,現在的女的很難分辨年齡。倒不是他的臉盲癥。看起來瘦瘦弱弱,壹副青光眼、杏仁眼。平青眉、瓜子薄臉,宮闕燕子唇、身體柴瘦。氣宇軒昂、氣場卻蓬 ,幾分善氣帶貴。穿壹件幾十塊錢的純白體恤,不認識上面的卡通圖案。普通牛仔褲,耐克黑白相間的籃球鞋。長發未及腰。
這壹出拳就得把她打飛出山門。不該啊!萬惡啊!莊子臣這樣奇思怪想著。
“我們這老廟門有什麽好的啊!妳非使計要所得。”莊子臣問。
“莫非抓幾個道士來服侍她,還有這愛好。或是求什麽大財、富貴。非得盤下壹個廟門不行。”莊子臣心裏嘀咕。
當然這些都是廢話,怎麽可能讓他們得逞。
這三年來陸陸續續有不懷好意的人,來打聽打探。都被莊子臣打發走了,沒少費功夫。這也不是最後壹次。她身上倒沒什麽邪氣。只是又不能打,又嚷著要道觀,特別搞笑。
“感受不到她的邪氣”。莊子臣心裏想。因為他天生有個才能,感受對方的邪氣。
“趕快,滾!”莊子臣擺出道法陣勢。
“哦,真沒得商量了!上。”女的退後壹步。她壹下令,手微微壹個上的動作。又退後幾步,眼看幾個小弟如虎狼之師壹擁而上。
為了不受傷,後面幾個師兄弟、師叔都躲著看。躲在廟堂門正門廳門後,乖乖的看著。
“領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莊子臣二指胸前立指結印。後面屍鬼無數,湧入而現,欲出。
莊子臣邪惡的笑了壹下。
“炎帝烈血,北鬥然骨,四明破骸,天猷滅
類,神力壹下,萬鬼自潰,急急如律令。”對面的聲音。
壹只異獸“駁”化黑氣而出,是山海經中說的怪物。莊子臣在山海經中讀到過。
山海經:中曲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身黑尾,壹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駁,是食虎豹,可以禦兵。
壹個黑衣男子突然串出來,和莊子臣對峙。像盜墓筆記裏的小哥。
“原來有高手,事情就不簡單了。”莊子臣。
“除邪。”莊子臣向前壹化指驅使念力。
八面鬼撲面而上,直奔那小哥而去。他喚出的“駁”格擋了壹下。於是八面鬼又化身八個方向向他侵擾襲去。
從四面八方開始向他侵擾襲擊。
他左右招架不住。那群人在墻角躲的好好的,那女子也在墻角人群中,躲的好好的!
“妳是不是來找《葉華真經》殘卷的。”莊子臣質問道。
小哥沒回答,就這麽恐怖在那裏,已經招架不住了。
莊子臣又念:“八面合壹。”八面鬼八面合壹,吞噬著“駁”。不壹會兒駁皮開肉綻,就死掉了。
小哥跪倒在地上,面容中透露出驚恐之色:“早知道這麽厲害,我就不來的。”
“不敢相信,這廟門有這麽厲害的人。”黑衣小哥這樣說著。
“妳別動,妳千萬別動。”女的跳出來說:“等我再找人來修理妳。”
搞笑吧?莊子臣想,然後脫口而出:“醜八怪,多作怪。下山去。”
女的突然瞪大了眼睛,要撕了他的感覺。
“妳個千年老妖精。醜八怪、牛黃丸!地黃丸!”女的氣的原地爆炸,要飆國粹了!
“誰讓妳們來的,小小醜八怪。”莊子臣繼續說。
“地黃丸、牛黃丸!……”女的都要跳起來了。
“姑娘。妳也不是醜八怪,我也不是地黃丸了。妳們是來找真經的?”莊子臣認真的。
“看她那件白色體恤。簡直可笑,清新脫俗。”莊子臣暗笑,心想:“壹個穿著白色體恤的人,來鬧事,心裏笑開了花。”可能壹般人不明白他特別的笑點。
“因為她穿件白色體恤。”
“屍鬼千裏。”莊子臣再次胸前立指結印,念出咒語。又是,壹群屍鬼半空飛行。屍鬼把半座廟門都包圍了。驚天地,泣鬼神。
要不是他自個兒放出的術,自個兒都被嚇到了。莊子臣心想:“這回妳們還不害怕。趕快投降!”
“壹聲念力響起,鐘聲鳴人。四海晴空,萬物皆清。”壹個老和尚端著缽盂就走了進來。是他輕松就破了莊子臣的道法。
真是“和尚在缽盂在”。每個和尚都要端著個“缽盂”。
“南無阿彌陀佛”和尚說,手依身前立掌鞠佛禮躬。
“無量觀”莊子臣認出了是“五臺山”的博智大師,立馬客氣地以道家回禮。(左手持掌抱右拳於胸前。)
六年前和師父去五臺山的時候見過,那個時候還是“五臺山”找“青雲觀”幫忙。主要是師父,張名天(壹代高人)。青雲觀第三十七代觀主。道法深不見底,深不可測。
“子臣師侄壹年未見,功力大進啊。”智博大師說。
“這又是老套。”莊子臣心裏想,但說:“哪裏,哪裏?大師剛才的空塵念力才是。才是了得,晚輩壹輩子也學不來。”
“博智大師啊。”那女的壹副小姑娘模樣,跑去挽著博智的手:“他是臭道士,他說我小醜八怪。”作著欲哭狀,依偎著,討喜。
“真的很醜。”莊子臣心裏想。
雖然這也是他天分,分不清美醜的臉盲癥。美醜在他腦子裏是個代名詞。他不分善惡,因為他相信人性本善,所以只分美醜。通過壹個人氣息來分辨喜好,而且沒有他們說的相貌美醜。因為眾生造天地,皆美。其無美醜之別,更成為他個人喜好而已。他們上門來挑釁,就被分到了醜八怪壹類。
躲在廳堂後壹旁的師兄弟、師叔們跑出來。看架打完了,就出來了。仗著師叔的輩分,率先迎禮:“博智大師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急急忙忙跑出來奉承的是三師叔。忙奉承著跑出來。
“博智大師,遠道而來,身體可安康。”三師叔急忙作揖道家禮節奉承道。
壹廟堂沒幾個正經人,師父從來不管。只有二師兄莊子臣、五師弟王是非、七師兄郭真正還有點正經,學習著正宗的道家道術。
去求各種所求,卻不得各中所得。
三
寒暄過後,博智大師講明來意:“是小侄女兒太過沖動了。本也是要找要令師幫忙的。這小姑娘啊,性子野,恐怕行事莽撞了壹點。”
“才壹點,她這是要來拆廟啊。”莊子臣心想:“妳們和尚家的話術確實了得。”
“哦,可是我們這裏沒有真經啊。師父就是下山去找真經殘頁的。壹去三年了。也不知道那個混蛋傳訛說我們這裏有真經。經常都有人來找事兒。我們都煩了。有時候早晚各來壹波。被我打發走了。”莊子臣說。
“哦,原來如此。先介紹壹下,這是江南楊家的小女兒,今年年方21。從小長輩們疼愛有加,性子就急躁了點。來,小易快來跟師兄道歉。這是妳師兄,莊子臣道長。是張名天大師的二弟子。我們都是名門正派,也自當是妳師兄。這是我們俗家弟子楊振興的小女兒,楊小易。也算是我徒孫了。母親唐桂芳也是佛門善緣弟子,江南知名的人民教師。哥哥楊柳青是江南知名的青年俠士。小易,快來,跟師兄道個歉,賠個不是。”老和尚笑哈哈的說道。
那小姑娘還撒嬌狀,用她獨有略帶沙啞的聲音:“妳好,莊道長。小女子剛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這是打完就不認賬!”莊子臣心想。沒辦法,博智大師也在,得給面子啊。他們都是這樣套路,莊子臣已經習慣被套路了。除了能打,啥也不會。
“楊師妹,剛才說妳醜八怪也是我不對。其實妳挺美的。”莊子臣說。是不是感覺這樣有點尷尬。沒辦法,他也不會套路。
“哈哈,哈哈,不打不相識啊。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本是同宗,都是名門正派。又是年少有為,明理之士。青年才俊,窈窕淑女。大家就此和好。”博智大師的套路。
“怎麽不來壹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莊子臣心裏想笑。
“我們道家哪來什麽恩怨。只是師父下山,我在這裏看門而已。”莊子臣謙遜道,其實他也蠻能裝的。
莊子臣繼續說:“那請裏面坐,喝喝我們這青雲山的綠茶,解解暑氣。”
“哦,我這裏帶了好茶。本是想先兵後禮的。”楊小易倒是很坦率。
莊子臣差點沒噴出來,“先兵後禮”。然後瞅瞅這個“先兵後禮”的小排骨。瘦弱的身材,口氣大點都得把她吹走。心裏都有畫面了,吹口大氣楊小易就被大風吹走了。在空中像個面糊人壹樣飄著。她就是世人所說的晚上也可以喝奶茶的女生。
“福建的鐵觀音,今年剛上的新茶。”楊小易繼續藝高人膽大的說。絲毫沒有覺得她剛說“先兵後禮”有什麽得罪之處。
“土豪,我喜歡跟土豪交朋友。其實青雲山的綠茶早喝夠了。”莊子臣。
“那請裏面坐。先兵後禮,先兵後禮。”子臣還有些尷尬的笑了。
請大家走進前廳。大家壹陣寒暄後,穿過前廳殿。
走進了讀書樓,這是道觀裏讀書品茗的地方。道觀雖不大,此處卻雅致。
壹般是三師叔接待貴賓的。因為談及真經的事,就莊子臣為主了。三師伯對道法事務插不上嘴,莊子臣對世俗事務插不上嘴。
三師叔顧成雲和壹幹人等就退去了。
讀書樓是元朝修建。因為窮鄉僻壤,不曾毀壞。道觀坐落在極其偏僻的城郊,方圓近100公裏了無人煙。有幾戶農家都是老人在家,村裏早沒人了。這裏叫延亭村。是山西與河北交界的壹個小村莊上。
今年2025年,新冠疫情發生的第五年。四月,正好立夏的第三天。
門檐上寫著“道法自然”幾個標準的道家題字。
側廳傳過去就是佛院。壹尊青銅佛像就供奉在那裏,香火盛旺。香客很遠都要趕來這裏燒香、祈願、還願。
三人依次坐在茶幾前,莊子臣在泡著茶。拿過楊小易帶來的鐵觀音。
“江湖都在找這本真經。子臣師侄是知道的。”博智大師。
“師父就是下山去找真經殘頁,三年未歸了。”子臣壹邊燒水,在功夫茶幾面前。壹會兒又給大家依次沏茶、斟茶。
“泰山教和海上城最為積極。這幾年在江湖上各處打探真經的下落。據說是有人想通過真經來求長生。”莊子臣直言道:“恕晚輩直言,大師想長生嗎?”
“哈哈,我佛門自有佛門法。阿彌陀佛。”博智大師淡然壹笑。
不就是長生嗎?人活百年還不夠嗎?莊子臣想其實是人自己求了生,也求了死。不然,生且不是等於死嗎?死才是真正的新生。就像這萬物生生不息,往復交替。吃飯拉屎,睡覺休息,且不快哉。
楊小易說話了:“我想救77。”
“師父說他們悟性差,我也只能這樣理解了。他們是看作壹件工具、工作。”莊子臣心裏。
那些小哥、眾小弟下山了。原來是楊小易雇的幾個江湖術士。也就是找幾個飯錢。
“77是誰?”莊子臣回過神來。
“77是我姐妹。”楊小易帶著悲傷的表情說。“77生病了,治不好了。”楊繼續說,要哭了。
“自然有自然的路,有些事強求不來。”莊子臣道士念經。
“不,壹定要救77。讓我少命也行,拿我命換。”楊小易義憤填膺的說。
“真經確實有起死回生之效,但那是對植物的。”莊,又繼續說:“其實大家手裏都壹樣。全世界通行本,只差最後三頁。我們這裏的這本也壹樣。《葉華真經》其實是本道士種菜書,“道士植物栽培手冊”。多年來道士們在山上種菜,種出了心得。”
莊子臣繼續說:“按上面的方法,確實可以把植物種得很好。不知哪壹年江湖就傳說包治百病。真是以訛傳訛啊!更甚至說人能得長生。”
“我不管,就是要救77。”楊小易急了。
“好!小英雄。”莊子臣拍案而起:“這位小英雄!老夫就陪妳去找壹找。可能師父已經找到真經殘頁了。只是這尋師之路壹路艱險。剛妳也看到了,我那“屍鬼千裏”只是道法比較淺薄的。要是壹路上再遇到什麽妖魔鬼怪,我可護不了妳。博智大師同行,妳倒可以安全點。妳行嗎?”
“博智大師有那麽多蒼生要渡,就不勞煩他了。就妳帶我。”楊小易堅定。
“那可不是十天半個月,要是壹年兩年呢。”莊子臣。
“十年,壹百年我也要找真經救77。”楊小易。
莊子臣知道這些小年輕的氣話和豪氣。他也只是順便騙個路費。有個大款給路費且不樂哉。他也想找師父了。
“那路費誰出!?我可沒錢啊。”莊子臣直言。
“我出。妳跟著我,吃我的住我的,我包了。”楊小易大拇指豎向自己。
“我多麽想學會這種道術。”莊子臣心想:“土豪之術。”
“聽人說,師父最後出現在昆明的西山。”莊子臣說。
“好,馬上出發。”楊小易急不可待。
“也不急這壹時半會,我得準備點道法道具。不然遇見妖怪,我自保都難。明天早上壹早出發。”莊子臣。
晚上大家在青雲觀用了齋飯,這些事三師叔照顧的周全。
吃過飯各自回到自己房間。
約定好第二天出發。
剛在讀書樓,莊子臣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他。氣息微弱,但能感覺到。實力在仲伯之間,沒有殺氣,也就沒有貿然出手。
“隨之,安之。”莊子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