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和阿姨們的話打開了我記憶的閘門,往事壹下子從潛意識裏冒了出來,壹樁樁都很清晰。
我小的時候住在農村,根本沒上過幼兒園。我的童年是在襪子中度過的。我的童年分為兩部分。我5歲之前生活在壹個四世同堂的大家庭裏,然後和舅舅壹起在王二家長大。
我出生的時候,奶奶八十出頭,三個兒子也有了第三代。壹大家子,除了我爺爺的老二壹個人在縣城打工,其他人都和她老人家住在邦洛鄉王村。我不太了解我的家庭背景,大人們也對他們的家庭背景諱莫如深。經歷了幾十年的風雨動蕩,爺爺們在生計的奔波中死去,祖籍成了壹個神秘的存在。至今我只知道我們的祖籍在安徽旌德,曾祖父為了釀酒事業開始定居江西鉛山。定居時修建的祖屋,有壹個幾十平米的方廳,廳的東西兩側各有兩個房間。老祖母住在東廂房裏。
三個兒子要結婚了,原來的房子明顯不夠用。於是,祖屋的東西兩邊都蓋了房子,但東邊建了兩排相對的房子,中間有壹條十幾米的巷子;然而在西部,壹排房子是由北向南延伸而建的。增加的房子格局基本壹致:壹房壹廚。我爺爺的老二住在東邊建的兩排房子裏,我爺爺奶奶住在南邊,我爸媽帶我們住在北邊,我們四個兄弟姐妹就出生在北邊唯壹的房間裏。三爺爺家住在西邊建的那排房子裏。不知道什麽原因,爺爺家住在離祖籍壹裏地的康家園。我不知道爺爺住的房子是自己的還是租來的。在我的記憶中,半夯的房子破舊到後期連遮風擋雨都遮不住。冬天看著老爺爺蜷縮在壹團破棉絮裏,是說不出的辛酸。爺爺家孩子多,等孩子結婚了,新房會設在祖屋除了老奶奶家以外的其他幾個房子裏。陸續迎來了幾個新人,很快又添了孩子。老奶奶無盡的幸福寫在臉上,她對新人和新生兒的愛在早已準備好的紅包裏傳遞。
三個兒子已經分居,老奶奶還有壹個家長的尊嚴。我爺爺每次從縣城回家,總要去老婆婆家請安。爺爺脾氣不好,總是對奶奶吹毛求疵。也許是寡母的管教習慣,或者是不容易理解母親的艱辛。爺爺對母親異常孝順,在諾諾老人家面前總是唯唯諾諾。
老奶奶個子高,有壹雙小腳,行動不便。通常,她總是坐在她的小房間裏。家裏人多或者客人多的時候,老奶奶也會坐在大廳裏。大廳裏有壹個長長的香案,中間是壹個香爐,左右分別是壹面鏡子和壹個花瓶。香案兩端,分別放置了壹把大師椅。東邊的那個,離老奶奶房間不遠,是老奶奶在場時的專用座位。爺爺可以不坐老奶奶,其他老婆孩子壹般不坐那個凳子。我們偶爾依偎在長輩的胸前,也能感受到壹種別樣的尊重。有時我們會放縱自己,忘乎所以,但這並不過分。
也許是因為養兒子耗盡了老奶奶的嚴厲,老奶奶對孫子孫女特別好,特別是曾孫。她的臉很瘦,白發在腦後紮成壹個發髻,壹點也不淩亂;壹身粗布衣服洗得幹幹凈凈,壹塵不染;壹雙溫柔的眼睛總是充滿了愛,對著我們微笑。
那時候我還小,不太了解“三寸金蓮”的苦與難。我只對奶奶的小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洗腳的時候我總會發現。老奶奶樂此不疲,總是讓我到處玩,仔細看看。小時候奶奶的腳和我的手差不多大。我五個腳趾擠在壹起,大拇指特別大。其他四個手指並攏靠在我的大拇指上,大拇指有點短。現在想起來,就像壹只小雞躲在媽媽的翅膀下,卻昂著頭給媽媽餵食,仿佛還能聽到壹群小雞因為吵吵鬧鬧的爭執在嘰嘰喳喳。老奶奶的足弓完全斷了,早就失去了伸展的彈性,以至於腳後跟和腳掌粘在壹起,在腳背上形成壹個凸起的大包。好的腳被毀了,失去了原型,其中壹定包含著老奶奶童年的血淚記憶。
老奶奶又高又瘦,每次努力長直,總給人壹種身材勻稱的感覺。但“三寸金蓮”頭重腳輕,行動很不方便。每次起床,她都雙手撐在主人椅的扶手上。站立不動後,她拄著拐杖或桌子或床欄四處走動。每次看到她發抖,我都很擔心她會摔倒。有時候我伸出手,乖巧地幫她,老奶奶會用手摸摸我的小腦袋,眼裏滿是贊許。這種贊美事實是壹種期待,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是潛移默化的。似乎我所有的是非觀念都定型在她的言行上,成為我的生命之源。不知道國家動亂的時候孤兒寡母是怎麽活下來的。三個爺爺都上過學,都是初入文墨。我爺爺會用算盤,是會計專家。三爺爺是解放前的老高中生。盡管他在運動中吃了很多苦,但在重返工作崗位後,他仍有無窮的精力來撥亂反正。所謂“老馬臥虎,誌在千裏”,在三爺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老奶奶行動不便,壹日三餐都是兒孫們往房間裏送。那時候生活艱苦,只有老奶奶的晚餐碗裏有壹股難得的動物味。每次飯後,第壹個走進她房間的曾孫孩子,往往會有幾塊薄薄的肉,做壹頓稀世的大餐。現在想來,肯定是我奶奶有意為之,不會有那麽多巧合。
還有壹點,印象深刻,也和吃有關。壹群孩子,有時三三兩兩,有時壹個人,去老奶奶的房間玩,她經常從玻璃瓶裏拿出冰糖來滿足我們的渴望。冰糖當年叫雪子糖。也許和雪子壹樣清澈。!那時候冰糖也是稀罕物,但是在老奶奶的房間裏從來沒有碎過。曾孫們,分發冰糖,老奶奶看似漫不經心,卻在用她的精明保持著平衡。可以利用的壹些,壹個是我大哥,他是王的第四代長孫,小時候,他特別聰明可愛,很討人喜歡。另壹個是5歲後的我。5歲的時候,我離開了外婆,和舅舅壹起住在旺兒。乘公共汽車、乘船和步行回到我的家鄉是不容易的。但是每次回老家,每次跑進奶奶的小屋,她都會拿出壹大塊冰糖安慰我。我用舌頭舔了舔奶奶遞過來的冰糖,然後不斷地吸,最後全部放進嘴裏,吧嗒了壹會兒嘴。慢慢融化的甜蜜壹直在心裏,意味深長。
老奶奶早年喪夫,安下心來養家糊口,壹定承受了難以想象的艱辛。雖然有她哥哥和其他家人幫忙,但總是癢。老奶奶能為三個兒子吃苦,壹定有過人之處,這與她寬容、善良、努力的精神是分不開的。壹路走來,老奶奶用良好的言傳身教養育和保護著王的血脈。她的好的言行就像她的血液壹樣,流淌在我們身上,發揮著更加積極的作用。
1976開頭,外婆安詳辭世,享年90歲。(責任編輯: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