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啦死啦接著說:“沒涵養。不用親眼看見半個中國都沒了才開始發急和心痛,不用等到中國人都死光了才開始心痛和發急。好大的河山,好些地方我也沒去過,但是去沒去過鐵驪、扶余、呼倫池、海拉爾河、貝爾池、長白山、大興安、小興安、營口、安東、老哈河、承德、郭家屯、萬全、灤河、白河、桑乾河、北平天津、濟苑、綏歸、鎮頭包、歷城、道口、陽曲、開封、郾城……”
死啦死啦卻堅持地說下去,“我是個瞎著急的人,我瞎著急。三兩字就是壹方水土壹方人,壹場大敗和天文數字的人命,南陽、襄陽、賒旗店、長臺關、正陽關、穎水、汝水、巢湖洪澤湖、鎮江、南京、懷寧……”
“上海、淮陰、蘇州、杭州、黃埔江、太湖、南通……”
於是唐基不再說話了。虞嘯卿也並沒有制止死啦死啦的意思,而張立憲刷刷地記,並不是記在本上,是記在用來做草稿的空白紙上。
我們呆若木雞地擦著冷汗。
“……屯溪、六安、九江、武昌、漢口、修水、宜昌……”
他說得很紛亂,就像他走過的路壹樣紛亂。
這些丟失了和慘敗過的地方,三兩字壹個的地名,他數了足足三十分鐘,然後很謙虛地告訴我們,不到十分之壹,記性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