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不覺的到了正月二十開館這壹天,昨天跟和尚壹起把庵裏還有館舍都打掃幹凈,周進早早的起來準備迎接孩子們開館,不管這麽樣,開館第壹天都有點儀式感覺,雖然周進教書也教了很多年,也不是第壹次開館,多少也是有點小緊張。壹切都準備妥當,周進站在門口望去,只見申祥浦和薛家集的眾人帶著十幾個孩童在哪快步地走來,周進整理了壹下衣冠,走了過去迎接眾人,沒有壹會功夫孩童便跑到了庵門口,申祥浦也加緊腳步走了過來!
? 周進站在庵門口見眾人過來都拱手作揖,壹番敘述之後,周進把孩童帶到了庵後面的館裏準備接受孩童們的拜師禮了!周進端坐在講臺上眾孩童跪著給周進磕了三個頭,叫了壹聲先生好!這拜拜師禮算是成了!周進叫孩童起來,申祥浦和眾人也就相繼回去了。周進也開始給孩童識字開蒙,可或許是因為孩童年齡小,或是頑皮,孩童嬉笑吵鬧不得了。課沒有上多久周先生便讓孩童休息壹下,這休息時間更是不得了,有踢球戲水的,還有上房揭瓦片的,摔跤打架的。沒有辦法這周進也的耐著性子,想著或許過段時間就好壹點。
時間壹天天的過著,孩子還是老樣子,周進也是習慣了,但有些孩童確實也是笨得像牛壹般,這都快兩個月了,有的孩童連自己的名字還認不全,更不要說寫了,周進搖頭嘆息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時間過得真快,周進在這開課也已近兩個多月了,天氣逐漸暖和了,河邊有幾株桃樹柳樹,紅紅綠綠的開滿鮮花,照映和河水兩岸格外的好看。這天館裏放假,孩童休息,周進吃過午飯,開門到外面去散壹下心,看看這河兩岸的美麗如畫的風景,剛看得入神,不覺被雨水給打醒了,擡頭壹看,只見蒙蒙的細雨從天空落下,把這兩岸的風景映出壹個神仙般的境界來。周進正要再次品味著這細雨和這如畫壹般的風景時,雨越下越大,周進正要返回屋裏,卻看見壹條船冒雨朝這邊開來,等船靠近些,看著那船很小,又是壹個用蘆席做的棚頂,特別怕雨,船上坐著三個人,壹主人帶兩個仆人,船尾放著壹擔食盒。沒過多久,船靠岸三人也上了岸,周進看那年輕主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小夥子,很頭上戴著壹頂方巾,身上穿著藍色的綢緞長褂,腳上是壹雙粉底皂靴,留著長長的胡須。到門口開見周進舉了舉手,徑直走進學堂,說道:這是個學堂啊!周進跟著進來向那人作了個揖,那人也作揖還個理笑道:‘想必妳就是先生了。’周進答道:正是。
?這裏原本有個和尚,今天這麽不見他呢?那人還沒有說完,只見和尚快步從裏面走出來說道:我在裏面聽到聲音,感覺熟悉得很妳,原來是王大爺!來,快請坐,我給您泡茶去!說完對周進說道:周先生,這位是前科新中的王老爺,您陪她坐會,聊聊天,我去泡壺茶去。壹會就來。那王舉人跟著庵裏也就跟在自己家裏差不多,壹點也不客氣的,隨手拿起壹把椅子就坐到上坐了,周進也坐下陪著他。王舉人說道:這位先生貴姓啊?周進知道他是舉人,周進不曾有過功名,便有些羞澀自稱道:晚生姓周名進,今年剛來此地開館。王舉人道:妳去年在那裏開館教書?周進答道:去年是在縣裏班頭顧老爹家,在他家教了三年了,去年他小兒子中了秀才後,我就辭了館,剛好夏總甲叫我到這薛佳集來給這些孩童開蒙,我便來了。
?王舉人聽著有些詫異,妳就是顧二哥家那個教書的先生嗎?周進問道:妳認識我的老東家,顧老爹?王舉人笑道:何止認識,他以前在我手下當差,後來我們還要幾個人壹起結拜成兄弟了!周進驚訝說道:‘原來顧老爹常說的王舉人就是妳啊,我在顧老爹家教書的時候顧老爹拿過幾篇文章給我看,說是他的結義兄弟所寫,有兩篇文章寫得真是精彩,王舉人被周進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故作謙虛姿態地說道:‘其實那文章不是我寫的,’周進很奇怪,說道:那是誰寫的?王舉人說道也可以說是我也不是?妳聽我講妳聽;初九那天是考試的頭場,考試考了好久,我還沒有寫壹點點,我自己也很疑惑,我平時寫文章思如泉湧,下筆如風的,今天怎麽寫不錯來呢?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我竟然趴在案板上打起盹來,睡著了。忽然我眼前出來了五個青臉的人,條進我的考舍,中間的那個人手裏拿著壹只大筆上前在我頭上點了幾下,接著,壹個戴著紗帽穿著紅袍金帶的人也走上前來,在我的肩膀上拍了幾下,說道:王公請作答!我被嚇了壹跳,驚得滿身都是汗,轉頭壹看手裏還拿著筆,轉頭在壹想便覺得思緒如泉湧,壹口氣寫完了!寫完後我在想著貢院裏肯定有鬼神的。後來考中以後我曾把這話跟主考大人說過,主考大人笑著說道:妳就該有這狀元之福啊。
?周進這才聽明白了這王舉人是在變著法兒地炫耀自己呢?這時候和尚剛好熱氣騰騰端著茶出來了,對著王舉人說道:久等了,剛才廚房裏沒有水,我打水去來了!說著把壹杯茶遞到王舉人身邊,他的兩個隨從站在身後,王舉人示意他們也坐下喝茶,周進看到和尚來了說道,王老爺,我忽然想到還壹些孩童的作業不曾批,我先去忙了,王舉人笑道:先生請便!王舉人看著外面的天也差不多黑了,雨還是沒有停,於是對和尚說,今晚估計要麻煩妳了,要在妳這庵了借宿壹宿了,和尚說道,不妨事。於是王舉人吩咐隨從把船上的食盒拿下來,叫和尚燒火做飯。妳想著王舉人這是哪裏來還帶著食盒。原來王舉人今天是出門給親人上墳去了,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遇著下雨,偏偏劃到這庵附近,於是便想到這裏避壹下雨,可這雨壹直下不,沒有停的勢頭了。
? 隨從幫著和尚在燒火做飯,王舉人無事可做,不知不覺地走到周進的房間,周進壹心只在看學生寫的作業,沒有註意王舉人進來!周進手裏正拿著壹個名叫荀玫的些的作業時!王舉人看到這名字驚訝地說道:這孩童幾歲了!周進被他下來壹跳,是王老爺啊!妳何時進來的!王舉人又問道:這孩童有幾歲了?周進奇怪的說道:只有七歲!王老爺妳問這個做什麽?王舉人不理會,接著問:是今年才開的蒙,這名字是妳給取的嗎麽?周進壹臉的茫然,心裏壹百個問號,不過他現在要先回答了王舉人的問題後才好去問他。
? 是今年開的蒙,他名字不是我取的,是他父親托鎮上高考上秀的梅相公去的,因為梅相公名叫‘玖’,也替他起壹個帶王字旁的名字,圖個吉兆,將來也同他壹樣。王舉人聽完哈哈地笑了起來。
? 周進反問道:王老爺為何發笑!王舉人說道:先生妳聽我說來,今年正月的時候,我做了個夢,夢到我去考會試,考完後去看會試放榜,那榜上有我的名字那是不要說的!但是我還看到了那會試第三名也是汶縣的,名字就叫做荀玫,我在想著汶縣的舉人我都認識的,沒有壹個叫荀玫的啊,誰知道這荀玫竟然是壹個七歲剛開蒙的孩童!難道日後會試我還要同他同榜不成,說完又哈哈哈大笑起來、笑完接著說道:可見這夢是不準的!世界上哪有什麽鬼神的!想要考取功名還是靠的是真才實學。
?周進連忙說說道:其實夢還是有準的,前些天,就是那個給孩子取名名字的梅相公,他也是正月做了壹個夢,說壹個太陽落到他的頭上,結果他就真中了。王舉人反駁道:這個就更不可信了,像他考了個秀才就太陽落到他頭上,那我考試舉人不是要天都要壓到我身上了嗎?周進也不說話了!忽然聽到和尚正在喚著王舉人吃飯。不知不覺閑聊了好壹會了!
? 王舉人從後門壹起進到庵裏,只見和尚同隨從端出雞鴨,魚肉,滿滿的壹桌。王舉人也不叫周進壹起吃,同隨從壹道吃飽和尚把碗筷收好,和尚又端著飯菜出來了,換了周進出來壹起吃飯!兩人壹盤青菜和壹盤黃豆,草草地吃完也收去碗筷。各自己吃好飯天色也不早了,都早早的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下了壹晚上的雨,天氣終於放晴了,王舉人和隨從早早的起來了,洗漱了壹番,周進還沒有起來,跟和尚打個招呼,便上船離去了。周進洗漱起船後看壹地的雞鴨骨頭,魚刺,瓜子殼,頓時嘆了口氣,隨手拿起掃把,昏頭昏腦地掃了壹早上!氣得不行!便把昨天他講的和學生同榜的事情傳了出去。
周進編排這些話在薛家集傳遍了,人都拿這件事當作笑話在說,見著荀玫也不叫名字了,都叫他荀進士,他的那些個親戚聽了也都去拍荀老爹的馬屁了!說妳現在應該叫荀老太爺了,荀老爹表面是客客氣氣的,心裏氣得直罵周進這樣編排他的笑話。後來申祥浦背地裏偷偷地對眾人說:我前段時間碰到王舉人,他說他哪裏會講這樣的話,這是周進看人家荀老爹家裏有錢,想巴結他的!圖他的幾個錢不是,我還聽說,錢幾天這荀老爹炒了好些菜,還有壹些饅頭送到庵了!而且不只壹回呢!眾人聽都覺得周進人品不好,這薛家集的人都不大喜歡他了,周進在這薛家集呆的也不舒服,但是礙於夏總甲的情面,也就讓他將就地教了壹年,夏總甲也覺得這周進有些呆頭呆腦不懂得人情世故,也就讓薛家集的人把他辭了,另外找了個先生。
? 周進了失業,也就斷了生活的來源,生活過的很艱苦,有天塔的妹夫金有余來看他見著他這樣,對他說:他大舅,妳也不要怪我說妳,妳看看妳現在的日子還想著考功名的事情,妳先把自己養活了再說吧!不要老是待在家,沒有書教妳可以去幹點別的營生,先解決妳的溫飽再說!周進有些不屑地說:我也不會幹什麽啊,我只會教書!
?金有余也是被周進氣的半天說不出話,準備走人,突然嘴裏說出壹句,我過幾天要到省城去進些貨,缺壹個記賬的先生,妳幹不幹,周進聽了心想,反正呆在家也沒事幹,去哪也可以,跟他出去總有口飯吃吧,隨即說道:我去,什麽時候動身!金有余說道:去的時候來叫妳!隨即走了!
過了幾天,金有余選了個好日子,叫上同伴帶著周進就來到省城,在壹家雜貨鋪行裏住下來了!第壹天來,周進沒有什麽事,就在街上閑逛,周到壹家貢院門口,許多工匠都在修貢院,周進走到門口想進去看看,貢院裏面是什麽樣子。剛想進去就被門口看門的用鞭子給打了出來!他呆呆地呆呆地站在貢院門口。許久都不願離去。
? 吃晚飯的時候,周進對金有余說:妹夫,今天我沒事的時候經過貢院,真的很氣派,我這壹輩子恐怕是沒有機會去裏面考試了,如果能去裏看看也能好,那我的心願也了。金有余笑道:這個簡單得很,明天我陪妳壹起去。到了天明,進有余叫上同伴和周進壹起來到貢院門口,金有余拿出壹吊錢塞到開門的手裏說道:官爺,我們今個都是沒有考過功名的人,但是也想去裏面看看,裏面到底長什麽樣,也了我們這讀書的心願麽。官爺拿了錢,叫了另壹個看門小卒帶著進去。等到了龍門下,看門的說道:金客人,妳們現在進的門就是秀才相公走的!再往裏面走就是兩邊的考舍了,他們跟著看門人往裏走,走到壹間考舍,說道,這便是天字號考舍了!周進壹聽是天字號考舍,不覺壹聲長嘆,看見兩塊整齊的號板眼裏壹陣酸痛,有嘆了壹聲便撞在了那號板上,已經不省人事了。
? 眾人看見周進這般模樣,以為他是著了魔,金有余趕緊上前扶起周進,嘴裏不停地叫著,他大舅,他大舅,眾人道:莫不是此地陰氣太重,找了魔怔,可以拿水灌他壹灌,金有余隊長看門小卒說:妳能幫忙拿些水來麽?看門急忙從門口拿來水,幾個同伴幫忙扶著周進,金有余拿水直灌進周進的嘴裏,周進喉嚨裏咯咯咯地響著,呃的壹聲,吐出壹口稠痰,眾人看見周進醒了說道:好了,沒事了。眾人便把周進扶了起來,周進起來,又想去撞號板,眾人壹把把他拉住,周進沒有撞到,於是就壹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想壹個孩童壹般。
眾人都不知道這麽回事,都勸說他不要哭,都勸不住,金有雨說道:妳是不是瘋了,好好的來貢院玩哭什麽,妳家又沒有死人,周進也不理會他們,壹個勁地壹個勁地還是坐著哭,後面是越哭還越來勁,幹脆是滿地打滾的哭,哭得眾人心裏都覺得淒淒慘慘的。金有余看著這情景也不是辦法,叫上同伴把他從貢院裏給擡了出來,在貢院門口的壹個茶棚裏坐下了。出來後周進才慢慢的哭得沒有那麽傷心了,不過還是坐在那裏擦鼻涕,抹眼淚,哼哼著不停,眾人出來都很奇怪問道:‘周先生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為什麽哭的如此傷心’,金有余說道:“妳們有所不知,我這個舅兄本來不是個生意人,可是他都了幾十年的書到頭來連個秀才也沒有考中,這些年靠著給人開蒙教書維持著衣食,今年又被主家給辭了,生活艱難,這不就跟著我來做生意,今天來到這貢院,可能是觸景生情,想到自己的處境,不覺得傷心起來!
? 眾人聽了明白周進為什麽哭了,接著說道:我看周先生也是個胸中有學問的人,只是沒有人賞識他的才能,金有余說道:就是有才能又怎麽樣?連秀才都不是,還想來這貢院考試不成。其中壹個同伴說道:‘金老板只會做生意,這裏面的事妳就不知道了吧!其實,不是秀才也可以考試,妳花錢捐他個‘監生’,以監生的身份就可以進去考試了。妳可以替妳舅兄捐個,不就可以了!周進聽到這那人這樣說馬上停住了哭聲,進有余接著說:妳說的辦法也是可以的,不過,我這銀子也是不夠,我這舅兄更是窮的連吃飯都成問題,妳們說我拿什麽給他捐。幾個同伴金有余猶豫了片刻,其中壹個對眾人說,我看周先生有些才能,我們幾個不如壹人出個幾十兩借給周先生,如果周先生不中,那這些銀子我沒有也不要周先生還了,我們做生意跑江湖的人,也不差那幾十兩銀子,也就當教個朋友,如果中了,我們不是也跟著沾光不是!這樣的好事,妳們看怎麽樣?眾人聽了都齊聲說道有什麽不肯,就這樣辦!不知道周先生願意不願意。
?周進聽得他們如此說,立馬轉哭為笑,連忙走了過來說道:這麽會不願意,如果真的可以這樣,我周進就是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諸位的大恩,撲通壹下跪地下給幾位磕了幾個頭,眾人連忙扶起周進,進有余也連忙致謝,閑聊了壹會吃了幾杯茶,壹起都回到了雜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