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回家吧，”我建議道。
雖然她聽從了我的建議，但她還是不情願地轉過頭去看停車標誌。
“別看了，才三站。”我拖著她的書包順著路邊的落葉往下走。南風吹過我們的耳朵，發出嗡嗡的聲音。她張開雙臂，試圖攏攏頭發。我們壹句話也沒說。近三個月來，我總是在壹些不經意的場合誤以為機會來找我了，但我從來沒有壹次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壹次，也許機會真的來了。我默默地數著，我可以走壹刻鐘。如果說五十句，總該有兩句是我想說的。
“嗯？”她用壹根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頭繩把頭發紮了起來。她問我:“妳家不是在上面嗎？妳不回家嗎？”
“我今天去舅舅家了。”大叔？我奶奶辛苦了壹輩子，收獲了四個女兒。我四姨出生後，是我爺爺放棄了繼續生孩子的打算。可能他受不了家裏第五個女孩的打擊吧。“離妳家不遠。大約要走壹刻鐘。”我從她家走回學校門口又走了壹刻鐘，然後我就等著11號路快點回家。
“那妳就帶我回家吧。”她說。
我們又陷入了無言的荒原，我開始構思我的開場白:其實……我已經挺……不，這太直接了！我們認識多久了？不用問是從初壹開始的兩年零三個月，還是從海涅的詩開始。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她說:“壹下雪，秋天就過去了。今年秋天總覺得特別難受。”
“已經連續三天說要下雪了。看來他們只能呼風喚雨，卻無能為力。”“據說夢裏沒有饑寒，”我回答她，“只有愛，幾乎……”
“妳讀了那麽多書，說話跟別人不壹樣。”
她為什麽不讓我說下去？“接近，接近，接近……”
“妳為什麽這麽喜歡讀書？寫文章就好。”
那年我們十五歲，我忍不住喜歡上了她。有時候我會想，這種愛的感覺是什麽時候來的，為什麽我會對壹個人如此著迷。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爸媽睡著後，我偷偷溜出家門，在冷清的街上跑上半個小時。我跑到她家門口，看著粉紅色的窗簾在窗戶後面微微飄動。天亮之前，我會拿出從班裏帶出來的粉筆，把她的名字寫滿墻壁、道路、楊樹樹皮。我瘋狂看書只是因為她相信我會成為壹個偉大的人才。接下來的幾年都沒有找到對壹個女生那麽迷戀的感覺。好像那個時候她還不存在。我只是喜歡我不斷填充和修改的完美圖像。
五六年後，我們在壹家燒烤店，通過中學的往事，走上了回憶之路。我們聊到了班主任的“胖乎乎的魚”腿，還有李江南跑到酒店給女朋友拉皮條時奇怪的表情。只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總是像散落在路邊的蒲公英壹樣被我們小心翼翼的繞過。
“其實那時候我壹直喜歡妳。”我看著爐子冒出的白煙，漫不經心地說。
“但是妳太花花公子了。”她喝了壹口可樂。“妳女朋友壹出門妳就要勾引我。哼！”
“也許吧，”我給她斟滿酒。“那時沒有。”
當時我跟著她上臺階，數著自己走過的步數。我知道，如果今天說不出來，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我拐過街角的時候給她打了電話。
“嗯？”她停下來看著我。
“我，我爺爺生了四個女兒。妳說他為什麽沒有兒子？”
“也許妳爺爺的媽媽沒有女兒？”她說著繼續往前走。
“啊？確實如此。他只有三個兄弟。”我說完就後悔了。我該怎麽和她相處？
“我要去舅舅家！”我大喊:“我要在他家住壹晚！”
“我知道。妳喊什麽？”
我快步走了幾步，和她並肩走著，低頭看著她的胳膊。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幾次抓住她的手。
“妳在做什麽？地上有錢嗎？”
“不。”我沮喪地說，“妳的指甲很漂亮，是奶油色的。”
“真的嗎？”她笑了。“但妳的指甲是巧克力色的。”
後來留了長指甲，無聊的時候就在燈光下修指甲。我壹直想擁有她的翡翠指甲。
“妳走得太快了。走了壹刻鐘，現在只剩五分鐘了。”
“我餓死了。七號巴士！”她跳了起來。“都是妳的。妳說沒車。”
“不管怎樣，它來了。坐下來休息壹下。我有壹個秘密要告訴妳。”
“直說吧，躲躲閃閃的。”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妳。”我把在燒烤店的秘密告訴了她，“至少這麽長時間。”
“別逗了，妳女朋友像麥子壹樣變莊稼，”她放下酒杯，笑著向我靠得更近了。“妳要我當什麽莊稼？”
“我沒有說謊，”我說。“要不，我來打開這個瓶蓋。如果我中了彩票，那就是上帝在驗證我說的是真話。”可能是我用力過猛，瓶蓋掉地上了。我鉆到桌子底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瓶蓋。我起身遞給她。我松了壹口氣:“只有千分之幾的勝率。”
她表情嚴肅地看著瓶蓋，覺得玩瓶蓋就像自言自語:“可是妳為什麽不直說呢？”
我滿意地笑了。女朋友突然走進來問我笑什麽。
“她只是給我講了壹個笑話，”我向女朋友解釋道。“戰爭結束後，壹個從戰場上下來的士兵給母親打電話，說要把戰友帶回來壹起生活。好的。當她的兒子回來時，她當然很高興。“但他被蒙蔽了。”好吧，我們會照顧好他的。他失去了左腿。沈默。"雙臂也被砍掉了。"‘孩子，’那邊有人說，‘這樣壹個英雄的國家是要負責任的。妳為什麽壹定要住在我們家？電話掛了，士兵跳下了大樓。當他的母親看到孩子的屍體時，懷疑讓她的心充滿了悲傷和痛苦。她問她死去的兒子，但妳為什麽不直說？"
“我不認為這是壹個笑話，”我的女朋友說。“挺難過的。”
“是的，”她悲傷地說，“但妳為什麽不直說呢？”
空氣壹度凝結在我們三個人的周圍。
我想說，但我無法鼓起足夠的勇氣。當我走近她的房子時，我停下來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看了看表，我決定壹分鐘後對著天空大喊壹聲:我沒有只想送妳走的叔叔。我就是喜歡妳！壹，二，三...我默默數了數，居然有壹個無知的人來找我問路。
“在那邊，大樓後面。”我不耐煩地指著。
“哪裏？”他還在纏著我，“太黑了。”
“就在那裏。”我向前跑了兩步，想擺脫他。再看看手表。
已經55秒了，我再也看不見她了。
五十六秒，算上我媽，我爺爺有四個女兒，我壹個叔叔都沒有。
五十七秒，其實我只想帶妳回家，壹會還要原路跑回去。
已經58秒了，感覺臉上濕漉漉的。
59秒，放下-
“我喜歡妳！”
我在等我的回復。聲音在建築物之間碰撞，最後流回耳朵。我準備再等壹分鐘，所以只是壹刻鐘。我俯下身，聽著指針浮動。當飄動的手表響起六十次時，我所期待的奇跡就這樣發生了:
她跑了回來。
“下雪了，妳看，下雪了！”
我擡頭壹看，天空變成了鮮紅色，我們身後的月亮漸漸消失了。雪花仿佛緊貼著雲間的寒意，在空中沈浮，不願落下。“真的，”我失聲說道，“秋天真的就在這壹刻鐘裏過去了。”
她放下書包，興奮地跳起來接住半空中的雪花，就像壹只剛剛化成繭的蝴蝶在黑夜裏翩翩起舞。靜靜坐下的時候不自然的哭了。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聽到我喊。就算沒有，我也不打算再向她示愛了，以後也不會了。看著飛舞的蝴蝶，我知道凡人是不可能愛上仙女的。我整個初中生涯勾畫的仙女，在這壹刻成為永恒。
後來，她也坐了下來。我們面對面地看著。我大笑，她也笑了。然後她又笑了。無數的雪花在我們之間形成壹道薄薄的屏障。這道屏障穿越時空，將伴隨我壹生的記憶。好像裏面的每壹片雪花都承載著我少年時的情懷和思念。我雙手合十放入碗中，讓這些思緒落入掌心化為水，從指尖滑落。雪越下越大，仙女的頭被白雪覆蓋。我真的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坐在這裏，看著雪花覆蓋著我們走過千年的悲傷。我夢想著有壹天，即使我的身體已經枯萎腐爛，我也能永遠在這雪中嵌入壹雙眼睛，看著她千百年後美麗的臉龐漸漸溶在雪中，看著路燈下的雪花映紅，看著她臉上浮著淡淡的微笑...
自己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