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特根斯坦出生於壹個富有且受過良好教育的維也納家庭。他對物質財富不感興趣,所以他完全放棄了繼承權。1911去英國曼徹斯特讀航空工程。他在數學思維方面的天才很快得到認可,並被推薦到劍橋跟隨伯特蘭·羅素學習。第壹次世界大戰期間,維特根斯坦回到奧地利參軍。有個傳說,他在背包裏裝了壹疊稿紙,帶進了戰壕。不久,他被意大利人俘虜,作為戰俘,他開始寫《邏輯哲學論》。(它與泊肅葉的《哲學的慰藉》和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壹起被歸為“在監獄裏寫的偉大作品”。)
《論邏輯哲學》才壹百多頁,由壹系列七個命題組成。每個命題後面都有壹個按順序編號的對該命題的評註,或對評註的評註,或對評註的評註。例如,第壹頁這樣開始:
1.世界就是發生的事情。
世界是事實的總和,而不是事物。
世界是由所有的事實定義的。
1.12因為事實壹般規定了發生的事情,也規定了所有沒有發生的事情。
1.13邏輯空間中的事實就是世界。
1.2世界分為事實。
壹切都可能發生或不發生,而其他壹切都保持不變。
發生了什麽——壹個事實——是各種事件的存在。
維特根斯坦認為,因為我們能夠說出世界的真相,所以語言的結構必須以某種方式反映世界的結構。這就是他在命題“世界是事實的總和,而不是事物的總和”中的意思。那麽,構成世界的事實是什麽呢?用羅素的術語來說,它們是“原子事實”。它們是可以陳述的最簡單的事實,所有其他更復雜的真理都可以作為這些簡單的真理來分析。在《論邏輯哲學》壹書中,維特根斯坦並沒有確切地說出這些事實是什麽,但這些事實正是實證主義者在試圖構造基本句和證實句時所尋求的。
實證主義者也喜歡邏輯哲學的其他方面,並且特別贊同維特根斯坦提出的哲學概念:
大部分寫哲學問題的命題和問題不是假的,而是無意義的。所以我根本回答不了這樣的問題,只能確定它們毫無意義。
哲學中正確的方法是除了能說的以外什麽都不說,也就是自然科學的命題,也就是與哲學無關的東西...這個方法將是唯壹嚴格正確的方法。
這些段落似乎充分表達了邏輯實證主義者中強硬派的觀點。所以他們會把維特根斯坦當成自己人也就不足為奇了。然而,邏輯哲學理論中的壹些令人費解的表述讓維也納學派的成員深感焦慮。比如維特根斯坦寫道:“這本書的全部意義可以概括為:凡是能說的都能說清楚;妳應該對不可說的保持沈默。”所以,實證主義者想把維特根斯坦的話解讀為:“形而上學,閉嘴!”但維特根斯坦本人似乎對他所謂的“沈默”有著不同尋常的興趣,並對此做出了不可理解的暗示。在命題中,他寫道:
我的命題應該這樣來闡明:任何理解我的人,當他把這些命題作為超越它們的階梯時,他最終會意識到它們是沒有意義的。可以說,他爬得高了就必須扔掉梯子。他必須超越這些命題,然後他才會正確地看世界。
在這裏,維特根斯坦承認自己的命題是無意義的,但這似乎是壹種特殊的更高層次的無意義。這種更高的無意義是什麽?維特根斯坦繼續說道:
世界上的事物是什麽樣的,與更高的事物完全無關。上帝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神秘不在於世界上的事物是什麽樣的,而在於世界是存在的。
時空生命之謎的解答是超越時空的。
維也納學派在驚恐中逐漸明白了真相。維特根斯坦是個神秘主義者!他比形而上學更壞。
有壹段時間,維特根斯坦似乎對邏輯哲學的理論很滿意。這本書回答了所有可能合理提出的哲學問題。
正如他所寫:“如果答案是不可言說的,那麽問題也是不可言說的。沒有什麽玄機。如果壹個問題可以問,那麽它可能會得到回答。”
維特根斯坦脫離了哲學。他成了奧地利阿爾卑斯山壹個小村莊的小學老師。但他並沒有從這份新工作中獲得快樂,他的思考也沒有停止。羅素帶頭,邀請維特根斯坦回劍橋,作為維特根斯坦的博士論文通過答辯。維特根斯坦獲得了摩爾退休後空出的教授職位。從那以後,因為維特根斯坦回歸哲學,哲學界發生了許多令人興奮的事情。
然而,很快就有傳言說,維特根斯坦現在說的關於哲學的話,並不是人們之前期望他說的話。但人們很難確切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為性格古怪的維特根斯坦對自己的新觀點保密,並堅持讓他的學生也這樣做。然而,他講課時學生筆記的壹些油印本開始流傳。他這壹時期的作品直到去世都沒有以哲學研究的名義發表。但是早在這本書出版之前,眾所周知維特根斯坦的思想已經發生了重大轉變。不管這是好是壞,《論邏輯哲學》中的實證主義和神秘主義已經壹去不復返了。但兩本書仍有相似之處,哲學仍被視為本質上與意義相關,仍屬於語言學轉向。在《論邏輯哲學》中,維特根斯坦曾寫道:“我的語言的邊界意味著我的世界的邊界。”在哲學研究中,他仍然堅持這壹觀點,但與邏輯哲學的理論相比,語言本身的有限性似乎弱了許多。
我們先來看看意義的問題,然後進入哲學研究的討論。在從柏拉圖到《邏輯哲學論》的哲學史上,意義的主要模式是指稱模式和命名模式。哲學家如弗雷格、羅素和《邏輯哲學論》的作者,即使在他們對指稱和意義作出區分的地方,指稱仍然是優先的。維特根斯坦認為,歷史上命名作為意義的主要方面被優先考慮,這產生了壹個遍布西方思想的形而上學圖景,但這是錯誤的。柏拉圖認為文字壹定是永恒存在的事物的名稱,但在可見的世界裏是沒有這種東西的,所以他提出了超世俗理性的理論。亞裏士多德認為,文字是這個世界上不變的事物的名稱,也就是實體的名稱。在中世紀,唯名論者也認為詞是名稱,但他們沒有命名事物。所以他們的結論很像艾柯的小說《玫瑰之名》裏的最後壹句話,就是“我們只有名字”。經驗主義者堅持認為,詞是感覺材料的名稱,任何不這樣做的詞都是不可信的。實用主義者認為語言是行為的名稱。然而,實證主義者、羅素和早期維特根斯坦認為,詞是原子事實的名稱。
後期維特根斯坦完全脫離了這壹傳統,宣稱“詞的意義就是它在語言中的用法”。他寫道:
想想工具箱裏的工具:有錘子、鉗子、鋸子、螺絲刀、尺子、橡皮壺、膠水、釘子和螺絲釘。單詞的功能和這些東西的功能壹樣多種多樣。
(而且兩者有相似之處。).....就像往摩托車駕駛室裏看,好像所有的把手都差不多。(自然是因為所有的手柄都是用來操作的。但其中壹個是手搖曲柄,可以連續移動(用來調節閥門的開啟和關閉);另壹個是轉換手柄,只有兩個有效位置,不是開就是關;第三個是剎把。妳越用力,剎車就越緊。第四個是氣泵手柄,只有往復運動時才有效。
就像火車頭裏的工具或機械壹樣,語言也可以發揮作用,它的意義就在於它的作用。想象壹下,兩個人正快速駛向壹個目的地。因為他們的車頭燈壞了,所以他們拼命想在日落前趕到那裏。司機說:“唉,真倒黴!太陽剛剛落山。”這時,如果乘客帶著優越感說“現在我們知道太陽不會落下,這種錯覺是地球自轉造成的”,他說的話有意義嗎?當然不是,因為在這種背景下,他的話是行不通的。(如果在另壹個上下文中,同樣的語句可能是有用的。事實上,把這個科學事實應用到上述語境中,只能說是瘋了。接下來的壹幕同樣瘋狂:如果乘客在汽車儲物盒裏發現壹把錘子,就撿起來打司機,並解釋自己的行為:“錘子是用來打的。”是的,但是妳不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打敗任何東西。語言也是。
然而,壹個工具可以有多種功能。在某些情況下,錘子既可以用作武器,也可以用作鎮紙。語言呢?它是否只有邏輯實證主義者所提出的兩種用法(壹種是表征的功能,壹種是表征的功能)?維特根斯坦問道:
那麽,壹個* * *,有多少種句子呢?比如陳述句,疑問句,祈使句?有數不清的種類:我們所謂的“符號”、“詞語”、“句子”有數不清的不同用途。而且這種多樣性不是固定的,壹旦給予,就保持不變;我們可以說,新的語言類型和新的語言遊戲會產生,而其他的會逐漸被淘汰和遺忘。
這個評論體現了維特根斯坦意義理論的另壹個方面,這與他提出的意義即用法的命題有關。他寫道:“‘什麽是詞’的問題類似於‘什麽是國際象棋中的壹枚棋子’...我們說棋子的意義就是它在遊戲中的作用。”維特根斯坦將其命題概括為:任何語言都是“語言遊戲”。讓我們仔細考慮這壹點。所有的遊戲都必須遵守規則。棋子(或者芯片、卡片、棒球手套)在遊戲中的意義來自於它根據規則所扮演的角色。什麽是卒?除第壹步外只能前進壹格的棋子。當它走到兩邊的時候,可以吃掉對方的棋子,達到對方的底線就變成皇後。單詞、短語、表達方式都類似於此——它們都遵守規則,被賦予的意義來自於語言遊戲的規則。決定語言用法的規則有很多:語法規則、語義規則、句法規則和通常稱為語境規則的規則。有些規則很嚴格,有些很靈活,有些可以商量。在不同的遊戲中,這些差異確實存在(象棋的規則比“丟手絹”更嚴格),甚至在同壹個遊戲中(棋子如何走法的規則更嚴格,但棋子大小的規則是靈活的)。但再靈活的規則也是規則,違反了也會有相應的結果。當某種給定的語言遊戲規則在潛移默化中被打破,如維特根斯坦所說“語言在休假”,壹個結果是某種哲學(如形而上學),另壹個結果是某種瘋狂(如愛麗絲夢遊仙境)。這裏提到愛麗絲夢遊仙境是有原因的。《愛麗絲夢遊仙境》等書是維特根斯坦最喜歡的書,這無疑是因為它們是語言笑話手冊,它們表現了對語言某些方面的誤解所導致的瘋狂。請考慮以下情節。當白王人讓愛麗絲低頭看路,問她有沒有看到人時,愛麗絲說:“我沒看到路上有人。”國王回答說:“我希望我有這樣的眼睛,從這麽遠的地方看不見任何人!”“這裏有什麽不對嗎?這個笑話是基於壹些“日常語言哲學家”所說的“範疇錯誤”,源於對壹些語言事實的不當分類,以及由此得出的荒謬結論。(根據“範疇錯誤”壹詞的發明者吉爾伯特·賴爾(Gilbert ryle)的說法,笛卡爾犯了這個分類錯誤,導致了身心二元論的問題。笛卡爾將“心靈”歸入類似於身體的範疇,使心靈成為壹種“思考的東西”——壹種幽靈般的精神存在,這種精神存在以某種方式使心靈與物質存在相同,但沒有人能理解這種方式是什麽。)
或者考慮壹下白皇後的例子,她承諾付給她的女仆“每周兩便士,每隔壹天壹桶果醬”,但後來拒絕給果醬,因為今天永遠不會是其他任何壹天。可以肯定的是,在這種情況下,語言休假了。
那些探索現實中最簡單的元素以便在此基礎上建立科學大廈的實證主義者呢?維特根斯坦問道:
但是構成現實的簡單成分是什麽呢?椅子有哪些簡單的組成部分?-做椅子是小塊木頭嗎?還是分子或原子?——“簡單”就是不結合。這裏的關鍵是:在什麽意義上是“結合”?談論“椅子的簡單部分”是沒有意義的。
以上是對原子事實的探索。
在《邏輯哲學》中,維特根斯坦寫道:“哲學家的大多數命題和問題都是由於我們對自己語言的邏輯性的無知造成的。”他在哲學研究中仍然或多或少地堅持同樣的觀點,但那時他對“我們語言的邏輯”的理解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哲學家的工作不再是揭示語言背後的邏輯,而是揭示包含在日常語言中的邏輯(因此有了“日常語言哲學”這個術語)。哲學家們想表明,未能掌握這種隱含的邏輯將導致“我們的理性與語言混淆”,表明如果我們沒有理性地幹預我們日常的思維方式和談論世界的方式,將導致“語言假期”,而正是這種“語言假期”產生了大量的笑話,構成了我們哲學史的大部分。維特根斯坦說,“(我的哲學旨在)為捕蠅器中的蒼蠅指出出路”。當然,在維特根斯坦的家鄉維也納,我們可以很容易地制作壹個普通的捕蠅瓶,只需在醋瓶裏放壹些蜂蜜。
在愉快的飛行中,蒼蠅會因為蜂蜜的味道而偏離航線,飛進瓶子裏。它要麽淹死在這黏糊糊的甜甜的東西裏,要麽哼唱著死去。在維特根斯坦看來,大部分哲學就像是嗡嗡叫著要死亡的蒼蠅。《為蒼蠅陷阱裏的蒼蠅指路》不是為了解決哲學問題,而是為了化解哲學問題,指出這些問題是因為偏離日常語言而產生的。這個比喻說明了維特根斯坦思想保守的壹面。他認為:“哲學不應該以任何方式幹涉語言的實際使用;它最終只能描述語言的實際使用。因為它不能為語言的實際運用提供任何依據。它讓壹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這裏明顯的自滿讓人想起摩爾。但他們之間的這種比較在某些方面是好的,但在某些方面是壞的。維特根斯坦的內心處於不斷的騷動和困惑之中。他和他的思想裏有壹些沈思的焦慮,掩蓋了上面提到的維米爾式的普通市民的自我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