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用腳走路,用手吃飯,就像這光鮮亮麗的皮膚。
這和我的兄弟姐妹不壹樣。他們都是四條腿,背朝下,鼻子向前,尾巴向後,而我和高級人類沒什麽區別。我走路昂首挺胸,聲音沈穩內斂,舉止優雅大方,自信端莊,連那條可以左右搖擺的毛尾巴都沒有了。
“我覺得妳越來越像壹條狗了。”
就算和人類沒什麽區別,我也不敢混在其中,還是聽到有人對我說這句話。我敏感到可以從這句很委婉的話裏捕捉到壹絲嘲諷,溫柔而犀利,犀利而真實。
“妳跟我說話的時候,擡頭像只狗。”
是因為我活潑好動的跳蚤,還是因為我嘴裏不可抗拒的味道?我實在想不通,也無法理解。為什麽我穿著這種完美的皮膚,天天求爸爸媽媽,真心想做壹個真正的人?這個世界從未實現我的願望,壹次又壹次地打擊我。
每次我提著那個黑色的公文包,在往返公司的路上,穿梭在車來車往的街道上,都忍不住掩飾自己的恐懼和緊張。我害怕從我身邊經過的真正人類會用批判的眼光認出我,從後面抓住我的衣領,把我舉起來扔到壹邊,撕開我的皮膚,用腳踢我的屁股。
“死狗壹包壹坨屎,呸……”
當眾暴露的感覺往往比死了還難受。
但是,如履薄冰,我還是不會退縮,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被罵死了怎麽辦?另外,我是壹只狗。“死”只是前綴,“死狗”“活狗”只是代詞。
等我真的成為壹個無可挑剔的人類,我看誰會像狗壹樣叫我。
“我覺得妳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就算我的同類二狗子最近壹直在跟我嘀咕這句話,我也只是覺得他在放屁,或者當做壹個不粘牙的玩笑,只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才拿出來想壹想,就像以前鼓勵自己壹樣,別人的安慰和自我安慰只是壹劑麻醉劑,效果過後壹切還是要自己承擔。
“狗娘養的,妳為什麽說妳只想卷進人堆裏,讓我看妳像只大蒼蠅,撲向臭氣熏天的垃圾堆,不怕被臭死?”
剛才說這話的二狗,正拿著壹堆屎躺在他面前,看著他心裏大概是難掩喜悅。我就站在他旁邊,因為我吃了快兩個月的飯,我受不了那股屎味很久了。按理說,我自己也是狗,也應該像他壹樣,改不了吃屎。
我踢了踢他撅起的屁股,催他吃完趕緊離開,並暗示他等會兒追上來後,就匆匆邁開步子,迫不及待地遠離他的寶貝屎。不要臭我西裝褲,這個時候我應該是壹臉嫌棄的樣子。
“蒼蠅不喜歡垃圾堆嗎?可是,垃圾堆越臭,我就越想跳起來。”我對兩只狗說了這句話,它們跑上來時氣喘籲籲。他輕蔑地吐了壹下自己的長舌頭,收回來的時候還不忘甜甜地再舔壹遍沾了屎的嘴巴。
壹如既往,我們心照不宣的沈默。
傍晚的殘陽把我們的影子灑在人行道上。我看著腳下的陽光灑下壹人壹狗的影子,不禁激動起來。按理說這兩個月這樣的場景已經不罕見了,但是在安靜的環境下,我還是忍不住開心。
但是兩只狗不合時宜地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沈默,這激發了我浮想聯翩:
“可是妳真的能變吃屎嗎?”
在胡同裏與兩只狗分別後,我無法用黑色的西裝來掩飾我的正義。我優雅地走過狹窄的巷子,路過喧鬧的早餐店,路過隔壁房東家。
“妳下班了嗎?”
“嗯,是的。”稍微吐了壹下舌頭,回答完樓主的問題,後悔自己還沒走上樓梯。人類是這樣說話的嗎?我蜷縮在他們的世界裏快兩個月了。就不能幫我壹個忙,收獲壹段美好的回憶嗎?我偷偷彎下手指,用指甲戳了戳自己的手掌,提醒自己下次要註意。然後回頭,鞠躬,起立,微笑:
“下午好,我親愛的房東。今天天氣真好,不是嗎?”
這是我記得電影裏的對白。我看完之後,不禁心花怒放。這次看起來像正常人嗎?然後,在我踏上第壹步之前,我想起這是壹部外國電影的場景,裏面全是卷發鷹鉤鼻的白人...我感覺身體壹怔,想起這是北京的壹個胡同裏,我穿著黃皮膚,壹個來自中國的地道北京人。我悄悄回頭看了肥胖的房東壹眼,目光相遇。我感覺到他眼中的驚愕和他口中的疑惑就像是張大了嘴巴後的壹個大大的問號。
我想我應該小心點,不要讓他誤會什麽。
所謂錯壹步錯壹步,在這個小鎮上什麽都不能像狗壹樣留下,又壹次讓別人說我越來越像狗。
再轉回來,搓搓手,抖抖小腿,說:“吃了嗎?”
記憶中的電影《六先生》有這樣壹段對話。這次我不會錯的。我不禁驚嘆自己超強的學習能力,暗暗斷定自己的天才魅力不屬於這種狗。相反,擁有這種智能的絕對是人類。我真的有做真人的天賦。
“吃吧...吃飯?不,不...不,妳...妳呢?”聽著樓主笨手笨腳的回答,我忍不住回頭偷笑,說是壹個人,說不好。
“我沒吃,那妳就——慢慢吃。”我轉身對他說了這句話後,輕盈地轉身,高高興興地上了樓。
“嘿,阿四...妳要來我家嗎?”接到Arth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吃外賣排骨飯,忘了驚喜。
外賣卡是二狗偷偷給我帶的,我馬上就掌握了這個技能。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會名正言順地做壹名白領,幾乎每頓飯都點外賣,和外賣小哥打成壹片。我還發現了不同商店的外賣訂單。這可能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事情,我也不例外。
排骨飯的香味彌漫在人的身上,多吃點飯我也不會膩。二狗問我能不能換成吃屎,我想堅定的回答他。自然就改成吃屎了,因為我最愛的是骨頭,不是他愛的屎,所以他命賤,只能停留在吃屎的水平。要知道,我在別人家當狗的時候,總是以吃骨頭為主。
把飯盒扔進門外的垃圾桶,我環顧了壹下自己住的小房子,想著是不是該收拾壹下。畢竟Arth快到了,可是轉念壹想,這堆衣服的味道不是很男性化嗎?這臟地板不就是壹個人生活的環境嗎?太利落了,不會讓她起疑的!
我直挺挺地坐在沙發上,等著阿瑟敲門。我回想起電影裏,有客人來準備飲料什麽的,我難免有點心慌。我從來不在家準備飲料什麽的,想著她可能因為堵車不會這麽快到。我沖到樓下,想著去樓下附近的便利店買點飲料。
這種靈活的買賣活動,我從狗開始就學會了,只是壹個買的意願,壹個賣的意願,卻沒有人類那麽有心計。我們狗都知道,我比較練。
當我拿著可樂出來的時候,我碰巧遇到了Arth。
果然,我是單位裏的大美女。每壹個微笑都表明我是壹個美麗的女人。我有壹件白襯衫,壹條黑色緊身短裙,純黑挺拔,性感的嘴唇,若隱若現的肌膚,以及恰到好處的高跟鞋。好在我的人獸性還沒有完全激發出來,現在完全依靠狗性已經提不出什麽欲望了。
上樓梯的時候,太窄的樓道裏有她的味道,我忍不住去嗅,那是壹種能讓我陶醉的香味。
在我快要暈倒的時候,站在門口的阿四對我說了壹句話,讓我徹底清醒過來。
“為什麽妳的房子像狗窩?”
“有壹個女人失蹤了。”
我想起了兩條狗前幾天告訴我的這句話。那時候他正躺在我的小屋裏,發牢騷說亂七八糟的,還說我是狗的時候被人類收拾的,跟我現在的樣子簡直沒法比。最後,他帶著難得的警告說了這句話。
當我跟我前面的女人說起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神忍不住躲閃,但是我在余光中看到了她的眼神躲閃。這句話有問題嗎?靜靜地深吸壹口氣後,我看了看在我面前低頭的阿西。我想給自己壹巴掌。壹只狗能對別人說些什麽嗎?
“要不我給妳收拾收拾?”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我記得別人幫我收拾的時候,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在口齒不清的混亂中,我看到了卷起袖子的阿西。她的手真的很白。不,她全身應該很白。我陷入了遐想,壹種從未嘗試過的感覺。
“真的是男人自己活,新高度。”聽到聲音,我擡頭壹看,是她拿著我的衣服壹個星期。話裏應該是嗔怪,但還是第壹次聽到這種語氣,戒了白日夢。我突然想告訴二狗關於阿四,壹個神秘的女人。
坐在沙發上,我看著面前忙碌的女人,想起了昨天發生在公司的壹件事。
“我應該被狗咬了。人和狗沒法比。”
被上級阿林批評後,阿西氣得吹胡子瞪眼。他在茶室對她最好的朋友說了這句話,但語氣依然溫柔,讓人聽起來即使是在罵人。坐在壹邊,我看著她氣得滿臉通紅,忍不住說不出話來。他們壹起看著我。我以為我說錯了什麽。今天在公司我還是很緊張。只是沒想到她今天會來我家幫我收拾東西。
看著漸漸整潔幹凈的小戶型,心裏暖暖的,想起了昨天對Arth說的那句話。
“狗咬人是有原因的。人真的比不上狗。人是多麽神聖啊。”
不然我就不想做人類了。
我告訴兩只狗我和亞瑟在壹起。
二狗拍著尾巴,他打死我我也不信,讓我生了壹會兒悶氣。他憑什麽質疑我,質疑我的身份或者質疑我的魅力?
除了二狗,公司裏其他同事都不會相信。但目前他們不相信,但不知道公司禁止辦公室戀情,我和Arth都認為隱瞞是最好的決定。
我問Arth為什麽要和我在壹起,她笑著說她喜歡狗。
第壹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她知道我嗎?轉念壹想,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知道我。我是壹只披著人皮的狗。這是非常秘密的。只有我和二狗知道,二狗根本無法和她交流。
“開個玩笑,妳怎麽能像條狗呢?”大概是因為我對她的話想得太認真了,阿四摟住我的脖子,直勾勾地看著我的嘴唇。“妳是壹個神聖的人。”然後她踮起腳尖,嘴唇越來越近,身體越來越緊,直到嘴唇碰到我的。我忍不住張開嘴,她的舌頭卡了進去。
對著彼此的臉呼吸。
“我愛妳。”
“我也愛妳,阿爾特。”
另外,我看到門外躺著兩只狗,我的眼神透露出我想看的信息。
“是的,狗,我這次真的成了壹個真正的人。項目馬上就要過去了,然後我就準備升職了,我有了壹個完美的女人。”
當阿林把我叫進他的辦公室時,主席和阿瑟都在。
我被解雇了,當著主席和亞瑟的面。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阿林遞過來的通知。“抄襲”這個詞撞了我的腦袋,最後壹句“把項目還給我”讓我暈頭轉向。
阿林帶著壹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出現在我眼前。他的壹句話是“妳不後悔嗎?”喚醒我掙紮的大腦。
我應該說後悔嗎?我需要後悔什麽?我看了看旁邊的阿西。她在微笑,燦爛地微笑。後悔和Arth在壹起?想起這段時間和她相處的情況。是她徹底喚醒了我的人性。
“不後悔。”
我牢牢地盯著那個男人的賤臉。“妳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抄襲了妳負責的項目?”我和二狗想到了這個項目。完成這個項目後,我可以升職。那時候我是他的上級,也是很多人的上級,我真的是壹個成功人士。
這時候自然會有人來誣陷我。
“阿四,妳去拿證據。”
阿林自鳴得意的笑容沒有惹惱我,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心碎了。桌子上放著壹疊資料,旁邊還有壹個u盤。那是壹個狗形的u盤,我送給了Arth,因為她說很喜歡。
“妳都把人變成狗了,還裝作不後悔?”
“我是壹只狗。”
離開公司後,我仍然不知道阿林用了什麽花招讓董事長相信我抄襲了他的項目並讓我離開。是美人計嗎?我是個死狗,怎麽能理解?
當雨水打在我的臉上,落在我的唇上,我想起了和阿爾思的初吻。突然覺得人類世界好惡心,包括Arth,包括她說的那句話,我愛妳...
我停在路中間,讓我完美的皮膚被雨水沖走,祈禱大雨能更好的把它沖走,讓我的皮毛和尾巴復原,哪怕我在雨中有刀片。
“狗,妳想吃屎嗎?”
夢裏的聲音把我吵醒了。
淩亂的床,發臭的衣服,骯臟的地板,陰暗的套房,兩只嘴上沾著屎的狗。
“二狗,我不要這副人皮。”
二狗壹直在悄悄地舔他嘴上的屎,他沒有回答我的話。長時間的沈默讓我焦慮不安。我扯掉了壹身臭西裝,咽下了之前所有的驕傲,說了句屁話。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兩只狗,把屎舔得幹幹凈凈,坐在地上,下身對著我,引起了我的註意。他給了我壹個很酷的微笑,還帶著“妳還想像以前壹樣繼續吃屎嗎?”問題,向我伸出壹只腳,說道:
“壹個破碎的人比壹條狗好。這是人的世界,狗不存在,只有人的附庸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