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曾被稱為“郭臺銘的紫禁城”的富士康壹直保持著某種神秘。
隨著短視頻的流行和普及,越來越多的富士康工人成為了自媒體人,活躍在各種短視頻平臺,其中不乏小有名氣的人物,如嗶哩嗶哩Upmaster《唐人發現平凡》、《獨行俠21》、《老真盲嗶嗶嗶》、《夏秋寒vlog》、《英雄物語》等。....
他們用粗糙卻真實的影像記錄了自己的流水線生活,順便揭開了富士康神秘的壹角。
在這個人人都在導演的互聯網時代,通過這些視頻,有人覺得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有人調侃看到了未來的自己,更多的人只是好奇,身臨其境地體驗富士康的生活,窺探流水線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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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康總是缺人。
走在龍華清湖附近,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公交車停在路邊,拖著行李箱和水桶的人東張西望。
全國各地的年輕人被大巴車拉過來,湧入深圳龍華區大大小小的電子廠。富士康是大多數人眼中的“好工廠”。
進廠第壹關就是中介。
嗶哩嗶哩UP老板“唐人發現平凡”(以下簡稱“唐人”)曾在視頻中調侃道:“在富士康,不是賺錢的欲望,也不是敲鐘的人,而是樓下的中介。”
每年的七八月份是富士康的招聘季。公交車帶來的年輕人會在宿舍樓下聚集成壹股人流,像學校軍訓壹樣在廣場上排隊。
在中介眼中,這些洶湧澎湃的人頭就是人民幣。壹個中介招聘十個人,工作壹個月,可以拿到3500元左右的報酬——高於廠裏普通工人2460元的基本工資。
在富士康周圍,有數不清的中介和人力資源機構,堪稱魚龍混雜。大規模和小規模,壹手和二手,正規和黑心,“介紹費”、“漲工資”、“補差價”都是相當常規的詞匯,是他們常用的。同樣的工作,不同的中介會給不同的時薪。
有些年輕人沒有經驗,被騙進路邊的工廠,做著同樣的工作,工資卻比別人低。
富士康永遠缺人,永遠招人。
據知情人士透露,富士每天約有500人辦理離職手續。
“唐人”曾在視頻中講述,工作三天後,他的八個舍友走了:有的主動離職,有的對崗位不滿與線發生爭吵,還有的連工資都沒要就走了。“熊姬子”在視頻中提到,車間的壹個同事說他去上廁所了,就再也沒回來。他曾經向隔壁的工人抱怨說:“這個工作太細致了,我做不了。”
與其他工廠相比,更特別的是,在富士康,“七進七出”並不稀奇。有的人發工資就跑回家,沒錢就回工廠。還有的想出去接觸更好的機會,最後繞來繞去,回到富士康。
廢棄的席子、被褥、臉盆.....宿舍走廊裏經常出現這些無足輕重的東西。帶走他們會成為逃跑的負擔,因為下壹個電子廠會有新的替代品。工廠裏有人專門撿別人離職時扔掉的東西,而且總能弄到壹些東西,甚至是穿過的衣服,重新消毒,自己穿。
在工廠話語體系中,“木桶”早已是壹個特殊的符號。“走進最黑暗的工廠,提著最紅的水桶”是壹句玩笑話,像是在工廠裏四處奔波,在流動的生活中掙紮的工人們發出的誓言口號。
槍管便攜實用。壹看就知道裏面是什麽了。它的開放空間就像很多人不為人知的流浪生活。
氧氣
三個多月,就算是能忍的人。
富士康的廠區面積較大,壹般分為“東南西北”四門。
這裏管理嚴格,除了客戶和廠裏的人,很少有人能插手。人們需要通過壹系列程序:門禁、刷臉、安檢、穿制服。......
為了不影響車間的整潔,廠裏有些部門需要穿“無塵服”,不同顏色的衣服把工人分成不同的等級。廠裏有句話:紫的幹,粉的細,黃的到處都是,藍的當家。
這暗示富士康就像壹個小社會。
工廠裏最後的月薪和加班的小時數成正比,所以工廠裏的人互相打招呼都是“妳今天加班了嗎?”加班需要領導的批準,學會和直接管理自己的人搞好關系也是富士康的必備課程。
換班時,人流分成幾隊,儲物櫃裏都是人:有的從生產線出來,有的準備進去。
換上統壹的衣服,把手機等個人物品放進櫃子裏。他們默不作聲,熟練地操作著這套統壹定制的動作。
upmaster“21號”每小時重復制造400個小零件,收入23元。坐在她工位周圍的都是聾啞內向的男生。他們不需要互相交談,但偶爾會有眼神交流。所以“二十壹”在工作中經常是手握著,大腦卻在天上遊蕩。
每天下午3點15,工廠裏有輕音樂:這是生產線工人集中精力進行戶外活動的時間。工人們成群結隊地走出大樓,拿起手機和香煙,蹲在樓梯上和公園裏。對他們來說,這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嚴格的管理,枯燥的重復,這樣的生活,有的人呆三天,有的人呆三個月。
“如果妳能在富士康呆五年八年,妳肯定沒什麽想法。”Upmaster“老實話”感嘆自己在富士康的十年。
在富士康,還是有壹半左右的人,晚上開始工作。
傍晚五點,“唐人”吃完飯走出公園裏的餐廳,換好衣服,準備開始新壹天的工作。
10小時後,“唐人”面容憔悴地走出車間:“身體坐在那裏,心早已沈睡。活著沒有意義。”
相比流水線上的夜班,老甄以前工作的部門夜班相對輕松。沒有監工壹直在值班。他們只需要定期觀察機器的運行。
累了同事會下樓去樹林裏釣魚、抽煙、打遊戲。還有壹些膽子大的,12點以後回宿舍睡覺,冒著被抓被開除的危險,躺到早上五六點再回來打卡。
工人的夜班都結束了。
淩晨三四點鐘,饑餓感和困意同時襲來的時候,有的工人就喝激素飲料提神。有的人會偷偷睡幾分鐘,但又要提心吊膽,怕被監控,更怕被領導抓到。
在工廠裏,不上夜班的要麽是領導,要麽是懷孕了——需要晚上跑,保證精子質量。孩子壹出生,夜班就恢復了。
這種“反人類”的套路,讓人的肉體和靈魂被強行分離。
臭氧
龍華“不夜城”
富士康周邊有很多城中村和美食街,每隔幾步就有網吧。和發廊、小旅館壹起點亮龍華的夜晚。
“老實話”2010進入富士康,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下班後和工友們穿過壹片荒地(現建成龍華星河ICO)去網吧。
和以前壹樣,富士康周邊的各大網吧晚上依然爆滿。
相比回到擁擠的宿舍,網吧裏32寸的顯示屏、舒適的人體工程學座椅、酣暢淋漓的遊戲更具誘惑力。
還沒找到工作的年輕人,只需要住酒店十分之壹的價格,就能有壹個舒適的住處。
晚上十壹點,富士康廠區外,打工的小夥子們蹲在大街上。
有的人剛加班完,有的人要上夜班。在進廠和手機被沒收之前,他們最大的興趣就是蹲下或者找個石凳躺平,抽根煙,漫無目的的刷手機,發呆。
夜晚的龍華文化廣場也是富士康人的狩獵場。廣場上放著有感覺的迪斯科舞曲,男男女女跟著節奏搖擺。
電子廠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對於男人來說,在工廠找個對象比登天還難。“老真”同事“7哥”在龍華廣場跳舞時找到對象。他看上了領舞的女生,每次都給女生買壹整箱水,連續買了好幾個月,都想拿到對方的聯系方式。
吃大餐,給網卡余額充值,通宵打遊戲,在舞池釋放荷爾蒙.....離開流水線後,這些適時的消遣給工人帶來了滿足感。
直到淩晨,富士康的夜晚才漸漸安靜下來。園區生產線上的生活重復而枯燥,園區外的夜晚被無限拉長。
O4
富士康,像壹座圍城
龍華工廠占地面積約2.3平方公裏,工廠100多個,騎行50分鐘即可繞廠壹周。這裏曾經有30多萬員工。
現在,據周邊城中村的理發店老板說,以前理發的80%都是富士康的,現在只有20%。
富士康,像壹座圍城,裏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
離開富士康後,“老甄”全職做自媒體,接觸各界人士。回憶起在富士康的時光,他說:“我還是覺得工廠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最純粹的。”
在視頻中,他多次表達了猶豫和糾結。“我該不該回富士康?”
這壹兩年,“老實話”聽說富士康很多同事都升職加薪了。有的人以前在富士康底薪六七千,現在去了華為底薪壹萬三。這個工人做了十幾年的小眾機,估計百人委員會不到壹個。還有的去了其他小廠,有的成了高級工程師。......
“有本事就出來。”
更多的工人只是離開富士康去了另壹家工廠,生活並沒有改變。有的開起了奶茶店和燒烤店,有的賠錢,有的勉強糊口。
說到這些同事的變化,“老實話”難免有點傷感。
與他們相比,我似乎是壹個“失敗者”。他只有這份在富士康工作的簡歷,而在工廠的十幾年裏,他說“我沒有全身心投入制造”,導致“少於頂層,多於底層。”
“富士康的管理人員很少,但是做好技術真的能賺錢。”
現在做自媒體不容易,《老實話》有點想離開深圳了。他已經十幾年沒有離開龍華了。和他壹樣,很多年沒有離開龍華的工人也很多。廠內基礎設施完善,廠外價格實惠。工人在龍華可以“這樣生活30年”。
“我們的未來在哪裏?”
在壹條幽靜的小路上,有壹個富士康的小門。柵欄裏壹排排高大的椰子樹非常醒目。下午三點,工人們習慣性地來樹下蹲著,玩手機,釣魚。
離公園不遠處,排著百米長隊,新壹批提著行李箱的年輕人從遠處走來。
本文部分圖片來自
《老瞎子嗶嗶》和《獨行俠21》
《唐人發現平凡》《熊姬子》《夏秋寒v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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