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常常面帶笑容,語言滔滔不絕,令我們折服信賴。不久,三叔開始了做木匠的日子。他常常壹去幾個月,身體漸漸發育成熟,嗓音也開始變化。我們掛念他,經常盼他回家,給我們講壹些津津有味的趣事和話題。
在八十年代中期,我們林家,無論紅白事,還是填申請土地建房表格,基本都是三叔代筆。三叔成為我心中的偶像。我爸常說,三叔為人和善親切,識字較多,字也寫得工整清秀。只是,爺爺沒有錢,三叔不能繼續讀高中,繼續上大學,這非常可惜。壹段時間後,三叔也看開了,適者生存嗎。
後來,父親三個兄弟分家獨立生活,三叔開始支撐起壹個家庭不易的生活。三叔逐漸變得有壹些沈默寡言,心事重重,壹心壹意埋頭苦幹,用辛勤的汗水養活三嬸和兩個兒女,也就是我的堂弟和堂妹。只是,那時,生活水平低下,物質匱乏,大家的衣褲都不光鮮。三叔的衣服累次清洗,也壹樣變得破舊,“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耐磨常刷洗的綠色軍鞋常伴左右,也被洗得發白。
習慣了獨立的家庭生活,三叔還是壹樣臉上常帶笑容,健談,談笑自若。二十壹世紀初,三叔娶兒媳婦。不久,堂妹嫁給壹位同學。兒女都已經成家立業。日子過得熱鬧滋潤,有滋有味,有模有樣。那壹陣子,三叔過得踏實從容,有板有眼。
四十五六歲時,三叔有壹些眼花,有眼疾,再也不能做木匠。他就呆在家裏,種谷,種菜,養雞,養鴨,養豬,養兔子。表弟身體有壹樣不好,不能行房事,不能生兒育女。他費勁娶到手幾年的妻子終於離他而去。那壹陣子,三叔悲觀失望,覺得天昏地暗,悲愴難受。他經常向人傾訴、抱怨,訴說自己的不幸,抱怨親家冷酷無情,不留情面,說走就走,說分開就分開。三叔努力爭取,最終仍舊沒有留住曾經是自己的兒媳婦。
“天無絕人之路”,三叔有壹次遇到壹個機會,幫助了壹個落難懷孕的女子。那位女子沒有住處,沒有錢吃飯,孤立無助。三叔發現後,及時伸出友誼之手,花錢幫助她。終於,壹個男孩子生下來。那個女人做完月子後,把自己當成三叔的女兒,把兒子留給了三叔,不久就孤身回家了。歡喜興奮的三叔抱養了壹個孫子,如獲至寶。三叔像疼自己的親孫子壹樣照顧他,撫養他。
小侄子慢慢地長大,居然英俊聰明,甚是討人喜歡。三叔也已經五十幾歲。三嬸和堂弟被迫無奈,離家出去外邊打工。三叔呆在家裏承包了壹大片田地,辛苦操勞,努力養活自己和心疼的孫子。現在,三嬸和堂弟工作時間長,不怕苦,不怕累,省吃儉用,壹年也能剩余幾萬元,不必擔心溫飽問題,日子過得還算自由自在。
只是,三叔要照顧家裏家外,壹座兩層的樓房,地板和墻壁沒有經常打理,及時搞好衛生,瓷磚有壹些骯臟,樓上樓下壹片淩亂不堪。沙發上,地板上,櫥櫃上,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委實不像壹個幹凈美好、人見人愛的家。
三叔由於忙這忙那,身體上的衣褲也有時好多天沒有清洗,又舊又臟,令人感覺到他日子過得冷清淒慘。三叔這幾年也較少購買新衣褲,再也沒有講故事,沒有處之泰然的.心態。只是,日子還是必須同樣得過下去。三叔與他的孫子相依為命。他經過生活與現實的磨合,已經不再是年輕開朗的三叔。
當然,三叔對林家各種各樣的事情,總是努力盡自己的壹份力量,能幫多少就幫多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從不嫌這嫌那,拈輕怕重。三叔還是我的三叔,對我友善禮貌。對別人也真誠友好。三叔是善良的,熱心的,也是淳樸的。
雖然現在三叔已經六十歲了,頭上也染上了壹些白發,個子看起來也矮矮的,單薄瘦弱,但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覺得,三叔活得挺不容易,沒有壹個完美、自在和溫馨的家。只是,他,壹直是我心中兒童時代能講故事,會說笑話的好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