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雁丘詞自南宋傳到大明已是家傳戶曉的曲兒,上次黃玉鈴在酒樓唱得楚楚動人卻又意有所指,而今日這瞎眼老頭的唱功肯定不能和黃小姐相提並論,但唱得更為淒涼斷腸,壹時間讓令狐公子的內心好生郁悶,“小奕現在怎麽樣了?還有那個黃玉鈴,也差不多要出現了吧?” 正想著,卻是踏進了鏢局大門,擡頭看,門上牌匾四個字“銅牛鏢局”寫得筆走龍蛇、鐵劃銀鉤。
當迎客的施萬傑帶引令狐過和小蕊進入鏢局時,二人對萬傑可是印象深刻。這施萬傑文質彬彬、雍容大度、談吐得體,且壹直面帶微笑,與其說是江湖人物,不如說是高人雅士。令狐公子心想,江湖所言不虛,這萬傑頗有君子劍之風,只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則不好說。
今日頭七,京師江湖商賈乃至三教九流都有前來,只是令狐公子和小蕊來得較晚,祭拜人流已逐漸離去。令狐公子和小蕊走向祭堂,遠遠看到江守成站在中間,好壹副從容儒雅、相貌堂堂,難怪和施萬傑投緣,果真是同氣相求。只是由於近期多事,鏢局弟子都披麻戴孝,江守成自然面帶戚容。
江守成和弟子們站在棺木旁,看著躺在裏面的利虎國,無不流淚痛惜。江守成用顫抖的手慢慢地摸著棺木,“守成無能,未能保護大哥安危,以致大哥遇害。幸得萬傑等人所助,鏟除了嚴鳳蝶這個逆徒。大哥,請安息吧。”
說來也怪,壹提起嚴鳳蝶,利虎國的眼突然瞪了起來,壹雙冷冷的白光,直射剛走到棺木旁的施萬傑,嚇得那施萬傑面孔緊繃,手掌忙按著胸口,額頭密密滲出冷汗。利虎國那雙沒有瞳孔只剩下眼白的雙目似乎充滿怨恨地睜著,越睜越大,看起來要將施萬傑吞噬!這壹切自然沒有逃過小蕊和令狐公子的眼睛。
江守成見此異象,雙手撫摸著利虎國的眼,淚水像珠鏈卷地似的流,“大哥,守成知道妳死不瞑目,妳生平最疼的就是嚴鳳蝶,想不到這逆徒竟然下此毒手。”
榮文彬和張壯士連忙扶著江守成說:“江師叔節哀啊,人死不能復生,鏢局還得靠師叔主持大局。”
“請江師叔節哀,鏢局還得靠師叔主持大局!” 眾弟子不約而同說著。
看到令狐公子和小蕊,江守成趕緊擦了下眼淚,上前招呼,“兩位來客見怪了,在下江守成,敢問兩位是?”
令狐公子道:“在下楊無忌,這位是我夥伴趙銘,我們是淮北商人,曾得總鏢頭相助,壹直銘記於心。得知總鏢頭身亡,十分難過,今日前來拜祭,還請江先生和各位鏢局朋友們節哀順變。”
江守成道:“原來楊先生和趙先生是我義兄生前的好友,兩位先生,義兄遭奸人所害,守成傷痛過度,未能遠迎,還請見諒。”
兩個弟子將香火遞給了令狐過和小蕊,二人欞前上香鞠躬,隨後江守成等人答禮,寒喧幾句,卻見施萬傑從外面走來,對著江守成耳邊說了句“就要來了”。江守成臉色大變,匆匆拱手對著令狐公子和小蕊說:“感謝兩位先生來送總鏢頭壹程,只是鏢局今日有要事,還請兩位先生先行,守成日後必當謝罪。舒蘭,請代我送楊先生、趙先生。” 說罷,轉頭對著其他祭客壹壹致歉,讓眾弟子速速將他們送走。祭客們雖有不悅,但看江守成壹副神色凝重的模樣,知道應有大事發生,於是也不好責怪,便壹壹告退。
小蕊對著令狐公子說:“看來就要發生大事了!呵呵,只有出事才能出結果!” 隨後指著外面個平靜如鏡的池水說:“就像池底裏的水,若沒有風波,何時才能冒出頭來?”
就當舒蘭要帶著二人離開鏢局時,小蕊突然抓著她的手,輕輕喚出女聲,“想查出妳師父的死因,就聽我的!”
“妳是誰?” 舒蘭驚愕問道,這聲音似曾相識。
“孫小蕊!” 正是那個令人又服又怕的名字。
江守成坐在大堂上,對著鏢局裏合***五十名弟子說道:“浩氣長存必在於其文化理念,細想道德經裏的,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大小多少,報怨以德。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這就是正直勇敢的精神!我們鏢局的弟子就應該銘記,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今日鏢局或有壹難,但是只要齊心協力,不怕險惡,必能匡扶江湖正義。”
屋檐上的令狐公子和小蕊暗自笑話,“這江守成據聞好黃老之說,尤其對道德經更是著迷,因此和人交談總愛說幾句黃老之說,至於是否貼題則見仁見智。”
正當令狐公子和小蕊笑話之時,壹妖聲從堂外傳入,“長白山天池女主金冰來訪銅牛鏢局江大俠!” 這聲音尖銳悚然,令人骨寒毛豎。
“金冰女怪?” 令狐公子和小蕊相視壹驚,想不到女真的王牌殺手竟然來到明京。傳聞這金冰乃雙頭女怪,在長白山修煉,習得壹身鬼爪神功,塞外無敵手,然而近年來銷聲匿跡於江湖,傳聞投靠女真,用於執行神秘任務。今日女真間諜首領“蛇靈”出動這個殺手,看來銅牛鏢局必然掌握其重大機密。
幾個弟子拔劍立在門外,壹股冷氣如暴雪殺來,靠近門前的弟子紛紛被沖倒,有如凍僵似的癱在地上。施萬傑、榮文彬、章壯士等人立在江守成旁,壹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模樣。
立在眾人對面的是壹女怪,壹身二頭!壹頭臉型扭曲,目露兇光,仿佛毒蛇似的惡狠;另壹頭冷若冰霜,雙眼冷酷無情,看似僵屍讓人毛骨悚然。手爪長達半寸,比白雪還白,手指卻烏漆墨黑,果是黑白無常,兇悍毒辣之相。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怪物,見者無不被嚇了壹跳。
“守成乃化外之人,才疏學淺,不敢高攀女真高手,還是請回吧。”江守成巍然坐在堂上,面部絲紋不動,頗有處驚不亂之態。
“正所謂有朋來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江大俠何必拒人於門外?” 八個黑衣武士壹字開擁著金冰女怪立在堂上。
江守成淡淡說:“這是大明的京師,非塞外。而今大明與建州處於交戰狀況,閣下身為建州客卿,來到明京,難道不怕大明的將士嗎?”
女怪大笑,壹頭說“且不說明京,就算是皇城” ,另壹頭接話道:“我也能輕易探囊取物。”
江守成握了下劍輕蔑壹笑:“守衛京師的多為酒囊飯袋,閣下如履平地不足為奇。只是我銅牛鏢局雖非龍潭虎穴,但也由不得人來去自如。”
眾人聽之,為其氣魄所振奮。雖說銅牛鏢局由利虎國所創,但其最大的亮點乃是義薄雲天、結交各路英雄好漢,又深得邊軍所助,所以常說走鏢的靠面子多於武功就是這個道理。若說起武功,利虎國是武舉出身,上馬殺敵不在話下,但單打獨鬥未必是江守成的對手!江守成文武兼備,尤其劍法深得西域天山派真傳,離開官場後,更是醉心武學,在中原持劍走千家未逢敵手,看來這次江守成是誌在壹戰。
女怪揮了手,壹頭說:“我是來談生意的,不是和江大俠論武功的。” 另壹頭說:“聽聞銅牛鏢局有壹寶物,談的就是這個生意。”
江守成不耐煩打斷了她的話:“咱壹個走鏢的,哪有什麽寶物,怕是閣下打聽錯了。”
金冰女怪壹頭道:“江大俠,明人不說暗話,銅牛鏢局有壹寶盒,上面銹有銅牛壹圖。” 另壹頭說:“銅牛寶盒裏裝有兩份函文,若是江大俠能夠將這寶盒裏的函文交出,我願以千金付之。” 說罷揮手,兩個黑衣人擡上個箱子,壹打開,金光四射、滿堂生輝。
江守成站了起來,筆直如青松,面帶傲骨,看也不看直接說道:“吾非塵俗之人也!金銀財寶在守成眼裏乃糞土之物!至於銅牛寶盒,且不說沒有,就算有,也不會交給建州。閣下,請回吧!”
雙頭女怪金冰憤然變色,壹個頭說著:“江守成,妳敢對我陰奉陽違?” 另壹個頭罵道:妳不怕我血洗妳銅牛鏢局?”
江守成看著寶劍念起了李白的《俠客行》,“十步殺壹人,千裏不留行。” 頗有俠骨香、世上英之風,讓屋檐上的令狐公子頗為敬佩。
“師叔,三思啊!” 施萬傑正要再說下去,卻被江守成搖手止之。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些天,我總覺得咱們鏢局必有壹劫,所以提前讓那些不會武功的家眷仆人暫離京師,而今剩下的都是精壯弟子。我們雖非朝廷中人,但大哥留下的寶盒事關大明安危,豈能給予韃子禍害人間?” 江守成徐徐握起了劍,正待對方出招,即刻拔劍迎敵。
施萬傑拱手微微壹笑,“師叔保重啊。” 隨後又正色對著鏢局眾人說:“江師叔說的對,我們雖是江湖人,但也是大明的子民,豈能做有損大明之事?今日我施萬傑誓死追隨江師叔,寧為玉碎不瓦全。”
施萬傑壹席話說得大義凜然,身後的榮文彬和章壯士等人就隨波逐流似的喊,“寧為玉碎不瓦全。”
江守成贊賞地拍了下施萬傑肩膀,“萬傑,有妳這句話師叔甚是欣慰。世人皆說妳是君子,師叔之前還有點慮心,今日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妳果是頭頂雲天、腳踏大地的真君子。若大哥泉下有知,壹定含笑不已!鏢局弟子聽命,若江守成有何不測,妳們皆以萬傑馬首為瞻。萬傑辦事,我最放心!”
施萬傑微笑對之,手卻伸入袖裏,袖中有著壹塊艷紅的手帕。
小蕊哼著:“好艷麗的手帕,連我都很少用這款顏色。”
艷紅的手帕裏看似卷著把匕首。
“果然偽君子比真小人更難防!” 令狐過暗叫不妙,本要跳下去卻被小蕊拉住,“先別急著露面,使出妳的內力推開江守成。”
江守成剛說完,正要拔劍對著金冰女怪,忽然間有壹股力氣朝他揮來。由於未做防備,竟然被那股力氣移開半步,正在驚愕間,赫然壹陣劇痛,再看原來施萬傑握著把匕首刺入他的小腹!若非有人運功將其推移半步,匕首早已插入江守成心口。
“萬傑,妳?” 江守成壹掌推開施萬傑,隨後急忙點穴止住小腹的血流,接著難以置信似的楞看著施萬傑。
施萬傑的臉還是掛著笑容,這笑容就像寒潭裏的水,帶著卷渦和陰氣,讓人看不透,摸不著,只感到刺骨的陰寒。
江守成那端正的面孔被痛苦扭曲成了蜿蜒的曲徑,幽深得沒有盡頭。他幡然醒悟,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壹個箭步劈向施萬傑,誰知那萬傑唰的壹聲,像鬼魅似的往後飛了起來。利虎國的武功壹向大紋大路,施萬傑身為他的弟子,顯示的身手卻十分詭異,不像武林正派之術。
幾個鏢局弟子正要沖上,卻見寒光飛來,白爪套在頭上,呼的壹聲,催枯拉朽似的將頭顱拔去,而此時大堂還蕩漾著幾聲慘叫,屍身則站著堂上手腳亂舞,隨後血淋淋倒下。
整個大堂鴉雀無聲,血從金冰女怪的爪下滴滴落地,如珠鏈卷地似的刺耳,直插人心!她盯著掙紮壹邊的江守成,壹頭說:“江守成,敬酒不吃吃罰酒。” 另壹頭說:“簡直是自掘墳墓!”
“江師叔,正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正說著,幾個鏢局弟子沖上前,卻被施萬傑電閃般的揮劍壹掃,未見其面,卻見弟子人頭落地!眾人大驚,想不到施萬傑竟然有如此深不可測的武功卻又壹直深藏不露於江湖。
“江師叔,寶盒裏有兩份文書,壹份是楊漣的墨寶,另壹份則是利虎國的書函,我只要楊漣的墨寶,至於利虎國的書函就交給天池女主。女主答應了我,只要拿到書函,不會傷銅牛鏢局弟子壹根寒毛。至於周公公更是承諾,若銅牛鏢局肯歸順,就請示九千歲封為天下第壹鏢局。” 施萬傑悠然自得似的吹了下劍上的血,還是笑容可掬說著。
江守成冷笑壹聲:“什麽時候東廠番子勾結了建州韃子?”
施萬傑輕柔地拂了下長發,看是陰陽怪氣般笑說:“江師叔,如您剛才所說,這裏是明京非塞外,而且師叔武功威震四海,我們任何壹方若想單打獨鬥對付您,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只有聯合起來,各取所需才有勝算。”
江守成哼道:“施萬傑,莫非妳已成為東廠番子?”
施萬傑拿出個東廠腰牌對著江守成媚笑說:“師叔,看您說的番子多不雅啊,我近期的確加入了東廠,承蒙周公公厚愛,被封為役長。”
眾人壹聽不由吸了口氣,看來東廠羅列爪牙可是不計成本。東廠的首領稱為東廠掌印太監也稱廠公或督主,由九千歲魏忠賢掛名。廠公下面則有掌刑千戶、理刑百戶各壹員,而千戶即東廠第二號人物就是周文武。周公公的下面是負責偵緝工作的役長們,又叫“檔頭”。施萬傑壹入東廠,未建功績就被封為役長,看來周公公對他頗為重視。
小蕊輕輕對著令狐公子說:“聽聞大內有壹至高無上的武功秘籍,是蒙元太監樸不花所創,只是在中山王徐達北伐時而下落不明。後來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尋到殘部,並將其秘傳於每壹任的東廠檔頭。殘部寶典威力不如樸不花,但橫行當今江湖絕無問題。看來這施萬傑投靠了東廠太監周文武,已然自宮練習該武功,不過看起來只學得皮毛。”
“妳說的是奇花秘笈?就是樸不花為了紀念他和奇皇後的愛情而將其獨創的武功命名為奇花秘笈?” 令狐過問。
“正是!咱們看完戲後,我再和妳說這段前朝秘聞。” 小蕊詭異壹笑。
再聽施萬傑說:“利虎國食古不化,讓他聽周公公的話,他卻自尋死路,與人無尤!江師叔,妳何苦自把自為呢?師侄勸妳還是把寶盒獻出,免得鏢局受滅頂之災,那師叔就是千古罪人!看看這些鏢局的弟子,哪壹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師叔您要學文天祥也就罷了,難道也要弟子們陪您壹起殉道?”
江守成射出仇恨的眼光,“施萬傑,我江守成有眼無珠輕信妳這奸賊!看來利虎國師兄也是妳殺的了?我確實想名揚天下,但絕不是投靠周公公此等閹賊,更不會向女真韃子出賣靈魂。縱受千刀萬剮,也不做此等數典忘祖、賣國求榮之事,否則才是千古罪人、遺臭萬年。” 手壹揮,左邊的數名弟子沖向施萬傑,但見施萬傑劍光寒爍,即刻身首異處;右邊的數名弟子剛舉刀殺到女怪跟前,卻見黑風盤旋,呼嘯過後則是骨斷慘叫聲,隨後全身癱散落地死亡。
女怪狠毒乃在意料之中,可想不到施萬傑對同門竟無半點憐憫之心。
“江師叔,此壹時彼壹時,今日我練得神功,又得天池女主相助,已非吳下阿蒙!當然,以江師叔的武功,若不受傷,我們壹對壹對陣,未必殺得了您,可是。。。” 施萬傑半帶陰笑半帶媚態緩緩漫步說著:“江師叔,您氣數已盡了。”
江守成怒道:“大丈夫在世,難免壹死,關鍵是死得其所!鏢局弟子,隨我上!”然而讓江守成震驚的是,他的話沒有帶來半點回響,顧盼前後,剛才廝殺後,只剩下二十弟子,加上榮文彬和章壯士二人。
“難道妳們都貪生怕死嗎?” 江守成痛曰。
五個弟子受其忠勇感染,跳到江守成說道:“師叔,我們和您***患難!” 話音未落,施萬傑身影隨風壹晃,竟然撕裂幾聲,剎那間割破了五個弟子的咽喉。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施萬傑揮了下袖子,無意間,袖中那塊紅巾掉落於地,隨即被艷紅的鮮血染得更加艷紅,簡直就是艷紅得刺眼。
剩下的十五個弟子畏縮在章壯士和榮文彬的背後,而章壯士和榮文彬這兩位鏢局的中流砥柱竟然面如土色,渾身發抖,刀劍在手都抓不住,怎去殺賊?
“妳們兩個忘了正直勇敢的鏢局精神嗎?” 江守成怒視章壯士和榮文彬。
施萬傑尖銳大笑,如同不男不女似的扭曲變形,“江師叔,您真是個自作多情的書呆子!您真相信正直勇敢嗎?萬傑告訴您,正直不如虛偽,勇敢不比狡詐!看看這章壯士、榮文彬之流,哪壹個不是首鼠兩端的墻頭草!平日做事,唯唯諾諾,得過且過的混日子之徒,怎能寄望他們承擔重任,振興鏢局?”
壹席話說得章壯士、榮文彬啞口無言,唯有掩面低頭。
這壹刻,江守成覺得自己是那麽的孤立,他壹直以為自己壹腔熱血,必能換來眾人真心相對,只要振臂壹呼,弟子必齊心協力、勇往直前,想不到世上有那麽多的了無承擔、貪生怕死之輩,或許這才是武林的真面目?
江守成痛心疾首地哭了,他不是屈服於命運的坎坷,而是深恨自己壹直相信並引以為豪的“正直勇敢”是那麽的虛無飄渺!“正直不如虛偽,勇敢不比狡詐!” 他披頭散發跪在地上,對著總鏢頭的靈位捶胸頓足,“是我輕信施萬傑,毀了大哥的基業,我是千古罪人,我無臉見死去的大哥。” 看到壹代宗師如此淒苦,弟子們無不掩面而泣可就是沒人敢上前和他們的師叔***同進退。
雙頭女怪金冰和施萬傑趾高氣昂、忘乎所以地看著江守成舉起手掌,緩緩朝著自己的天蓋打去。
剎那間,壹股內力再次揮來,推開了江守成即到天蓋的手掌,這內力和剛剛的那股如出壹轍。
江守成正納悶著是誰暗中出招幫他,卻聞破窗之聲,“江師叔休怕!我們和妳壹起殺敵!”嚴鳳蝶和舒蘭跳窗入廳,四個女真武士壹時不慎,竟然被砍到在地。
“原來是漏網之魚嚴鳳蝶和個鏢局女娃,不自量力!” 金冰女怪壹頭輕蔑說,看來她早已把鏢局底細摸得壹清二楚,另壹頭則哼:“看妳們還有什麽援兵?”
正當女真武士持著兵器對視嚴鳳蝶和舒蘭時,壹人從另壹邊破窗跳入,兩個女真武士尚未回神,已被砍飛了腦袋。
“還有我,小河龜!”
“小河龜是誰?” 剩下的兩個女真武士面面相覷。
“連我小河龜都不知道,真該死!” 趁著那兩個女真武士對視驚訝之時,小河龜氣鼓鼓飛到二人身邊,揚起了菜刀,如廚房切瓜似的剁了他們的頭顱,然後得意對著女怪說:“妳那八個武士真是廢物,就這樣讓我們全殺了。”
“好鋒利的菜刀刀法!” 嚴鳳蝶心想,這小河龜看是小蕊的燒火丫頭,用來切菜劈瓜,想不到武功如此厲害,看來孫小蕊更是高強。
雙頭女怪無動於衷,壹個說著:“他們本來就是幫我擡轎的!” 另壹個說:“憑我的功力對付妳們這些蠻子綽綽有余,這些廢物在這反而礙手礙腳!”
江守成百感交集、黯然淚下,“鳳蝶,師叔錯怪妳了。”
“師妹,妳沒有死?” 施萬傑的語氣變得如此溫和,眼神充滿了柔情,他張開著嘴,手指對著嚴鳳蝶,徐徐不願放下。
“我當然沒死!留著這條命找妳算賬,為師父報仇,為大明除害!” 嚴鳳蝶咬牙切齒,手中那把鳳蝶劍已然對準施萬傑。
“師妹,妳何必如此恨我?既然沒死,那就好好地活著。妳走吧,妳不是我們的對手,不要留在這裏送死。” 施萬傑竟然流淚了。
“施萬傑,到了現在妳還優柔寡斷?” “來得正好!那就斬草除根,免得春風吹又生!” 女怪壹頭對著施萬傑,另壹頭對著嚴風蝶。
“施萬傑,妳無需假仁假義,今日我壹定要用妳的人頭來祭拜師父的在天之靈。” 嚴鳳蝶說道,卻冷不防女怪利爪直接撲向她。
“師妹,小心。” 料不到那施萬傑呼叫提醒,可嚴鳳蝶只顧著對陣施萬傑而不做其他防備,白爪毫厘間,才愕然發現兇殺到了跟前已是避無所避。眾人驚恐之時,突然破空之聲瞬間而發,秒速內化為壹條柔韌且淩厲之光芒,如同三百六十度之彩光,向爪風盛處掃去。銀光在嚴鳳蝶的面孔邊上壹閃,竟然將白爪打回。
雙頭女怪後退幾步,又怒又怕。想不到鏢局內竟然臥虎藏龍!壹頭對著嚴風蝶怒視:“算妳走運!” 另壹頭對著上空叫:“哪路高人,還請現身!” 屋檐四碎,易容的令狐公子和小蕊從天而下,瓦礫和木片隨風周旋於在他們的四周,卻不曾碰到壹寸身軀,讓人喝彩這輕功好生了得。
堂上的江守成、雙頭女怪、施萬傑、榮文彬、章壯士和十五個僅剩的鏢局弟子,合***二十人都覺得意外,“這兩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至於嚴鳳蝶、舒蘭和小河龜則看是驚喜,“小蕊終於出現了,還帶了個幫手。”
江守成的心裏琢磨著:“這楊無忌和趙銘自稱是淮北商人,可秀的是武功卻是壹等壹的俊!他們到底是武林中的哪個後起之秀?莫非是他們發功救了我?” 大敵當前,不好行禮,唯有拱手致意。
“在下楊無忌,這是我的拍檔趙銘,師從終南山仙人,學得壹身斬妖除魔的本事,專門抓妖擒怪,為民除害!不管是壹頭二頭還是不男不女,遇到咱哥倆,保證手到擒來,送見閻王。” 令狐公子撚須晃腦笑說,那模樣像極了京師大街上耍猴的江湖藝人,直讓小蕊忍俊不禁,輕輕打了令狐公子背後壹拳,笑罵道:“誰跟妳斬妖除魔!再不正經,妳的頭就被人家斬了。”
金冰女怪的雙眼看似爆裂,露出尖利牙齒!突然間,體內陰氣爆發出來,形成陰寒爪風。那爪風剛開始時只是寒白壹道,片刻之間,竟已化身千萬黑白混集之氣,無處不在,籠罩著令狐公子,將其所有退路封殺。
令狐公子卻不以為然,提劍對著四周的爪風順勢畫出壹道完美的弧線,竟然如同四兩撥千斤似的將爪風掃到地上,地板爆裂,怦然四起,幾個功夫尚淺的弟子吐血不已,幸得身邊弟兄扶著才不至於倒地。
長劍在空中畫完弧線,再如同水中蛟龍似的飛滑遊向金冰女怪的眉心。女怪壹個翻空,頭下腳上將長劍撥到壹邊,接著再照著令狐公子的頭頂紮下去,這壹爪凝聚了全身功力,再加上從天而降的氣勢先聲奪人,強大的壓迫更是讓四周的木柱搖搖欲墜。
令狐公子卻是不慌不忙,長劍在他的手中旋轉得如同魔法似的,虛虛實實畫出兩個劍花,?壹個接壹個似的循環往復,壹個輕巧化開金冰女怪的白爪,另壹個借勢直刺胸口。女怪大驚,趕緊手爪回護,且接連後退。然這劍實在快如閃電,女怪什麽都沒有看到,就覺胸口壹擦,衣服已被劃破!若非躲得快,落地的不是衣布而是皮肉。
金冰女怪深呼壹口氣:“妳到底是何人?”
“鐘馗首席抓鬼弟子楊無忌!” 令狐公子還是那樣玩世不恭,直氣得金冰女怪七孔生煙、眉毛倒豎。
小蕊心想:“難怪那小丫頭會鐘情於這令狐賊,大戰關頭,還這樣滑頭滑腦。不過他看似調皮搗蛋,其實就是想激怒對手,讓他們亂了方寸,這是大智若愚。”
趁著場面壹時僵持,施萬傑癡癡走到嚴鳳蝶跟前,“師妹,妳沒事就好,妳知道師兄有多想妳嗎?” 眾人看到前壹刻還陰險毒辣殘殺同門的偽君子,這壹刻竟然變得如此含情脈脈、情深款款,壹時間都不知所措。
“呸!施萬傑,妳這禽獸不如的惡賊,害了師父,現在還想戲弄我!” 嚴鳳蝶舉起了劍正要刺過去,料不到施萬傑又癡癡地說出這番話:“師妹,妳知道我有多愛妳嗎?愛到深處幾多恨的那種愛。”
眾人壹聽更覺得不知所謂,兩個看是仇深似海的人怎麽好像是在訴說壹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
小蕊忍不住噗哧壹笑,差點把粘上去的柳須給沖掉,她在背後按著令狐公子的肩膀說著:“令狐哥哥,妳沒聽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嗎?”
令狐公子正笑看這狗血劇情,卻突然間身子震了下,“她叫我令狐哥哥?只有小奕才會這樣叫我。”
忽然間,外面那個瞎眼老人的嘶啞歌聲,伴隨著哀弱的鴉聲,以及斷斷續續的琴曲在宅子的上空回蕩著,“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自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時間截止:五月初三未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