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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個女司機的自白

現在手執駕照的女司機已經很普遍,司空見慣了,但真正駕駛手動檔汽車,能嫻熟上路的50多歲女司機,恐怕就寥寥無幾了。我就是其中壹個,經常引來同事、朋友羨慕的目光和嘖嘖稱贊。

想想那段學車的慘痛經歷,還真是壹言難盡。當時我43周歲,見周圍很多女同誌都在學車,自己也是壹時沖動,想去湊個熱鬧,挑戰壹下自己。

於是我就興致勃勃地打面的去離家不近的車管所報了名。

填表要貼像片,那裏就有拍照的,即拍即取。當時我穿壹件綠底白點上衣,沒有讓換公***服。據說淺色衣服必須得套上預備的深藍色公***服,我當時還挺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的,要不相片就更不能看了。

頭發燙的,又顯長了,再加剛洗過,壹路上坐車風吹亂了不少,拍照時壓了半天也沒壓下去。就這樣,我崩著嘴,眼睛像在偷偷向上窺探著什麽,表情搞笑,頭發張揚,留下了駕駛證上第壹張滑稽的醜照。

回來我才告訴老公,他驚訝之余,更多的是欽佩,也沒說什麽,只是高高舉起了大拇指。

科目壹訓練了幾次,考試完勝,順利通過。早聽說科目二和科目三是最令人頭痛,最有難度的,現在該輪到自己了。又加科目二訓練正值暑假,想想那種坐著還不停冒汗,熱到令人窒息的高溫桑拿天,我立刻心生畏懼,但還是怯生生地硬著頭皮上了戰場。

每天早晨趁涼快,我早早起來收拾。臉上、脖子上、胳膊上、手上,凡是暴露在外的地方都抹上了厚厚的防曬霜;提壹大壺剛開的熱水,我胃不好,不能喝涼水;著壹身運動防曬服,拉鎖壹直拉到下巴,兩胳膊順勢放下來,直到手腕處,還遮了五分之壹手背;褲子縮緊腳踝,直達腳面;頭帶遮陽帽,手裏提把遮陽傘,急匆匆地出發了。

先擠壹公交車,車內人還不太多,也不怎麽難受。十幾分鐘以後,再轉乘去山上訓練點的專車。

每天壹到轉乘點,總能看見黑壓壓壹大片人在那兒東張西望,焦急地候車。過來壹輛擠滿了,又過來壹輛沒地兒了。我總是在無奈地錯過好幾輛小面包之後,萬不得已之時,隨著蜂湧而上的人流,使出渾身解數,擠到車門處。

然後再使勁兒吸氣,慢慢呼氣,使出縮骨法,讓車門關上。小車這才壹路搖搖晃晃、顛簸著向山上駛去。

別擔心會出現慣性造成的前爬後仰,傷到別人的情況,車內已是擠得水泄不通,根本沒有壹絲空隙,空氣悶熱至極。頂多大家的腦袋偶爾會集體前後左右微微晃壹下,好像壹塊兒大磁石,穩穩地粘在那裏。

山的地勢較高,快到山頂時有壹小段路比較陡峭。壹股清新、涼爽的山風從車窗飄進來,大家這才恍了恍神,振奮了很多。臉上頓時露出壹絲笑意,馬上就到終點了,該沖出車籠了。

壹個個下來都是滿頭大汗,卻感覺如釋重負,輕松了很多。我迅速跑到自己的練車區,等待教練每天老生常談的說教後,排隊壹個壹個操練。

教練性格不好,出言不遜,有時還伸手打人,我也曾遭遇過兩次。每次都是剛上車,坐姿太僵硬,教練馬上“啪啪”兩下拍在了後脖頸上,提醒要放松,我頓覺壹股熱流滑過皮膚。

後排還坐著學友,當時我就震驚了。但幾秒過後,我就迅速調整狀態,憤怒全無,全力投入練習中。

中途休息時,大家嘻嘻哈哈在聊天。我最大,都是壹夥小年輕。他們半開玩笑、半生氣、不解地經常說:“阿姨,妳這麽大年紀了,還來受這氣、這罪幹什麽?還挨教練打,妳當老師的能受得了這?聽說好幾個當老師的都被教練罵走了,氣得不行。”

我微微壹笑,滿臉鎮靜,表情堅定,語重心長地說:“來這兒就是當學生來了,學習來了,遭罪受氣是正常的。我是老師,能理解。教練也是好心,為了我們自己。開車是生命攸關的事情,動作必須準確,到位,受不了也得受,堅持到底就是勝利,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年輕人被我壹席話說得心悅誠服,對我很是欽佩。每次練車當中壹遇到挫折,他們就都想到了我,都說我還能承受得了,他們有什麽理由灰心氣餒呢?我成了他們心中的榜樣,我心裏很是自豪、開心。

我肯定不如年輕人,學得慢,動作也不怎麽精準。他們對我幫助很大,讓我連續練幾次他們再練;技術好的讓我坐車後給我做示範教我;休息時和我交流、溝通,指出我的問題;幫我打掩護和教練請短假等。我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還壹直保持聯系。

中午不回家,下坡走2裏路到食堂吃飯。壹張張臉紅中帶黑,倒很健康。狼吞虎咽地把飯消滅完,也顧不上歇壹歇,趕緊拖著沈重的雙腿,頭頂烈日,氣喘籲籲地爬坡回到練車區,還想抓緊中午時間再練幾把。

有時興沖沖跑回來了,沒有領到車,只好悻悻地坐在又窄又長的木凳上嘆息。上面也是窄窄的壹個蓬頂,全憑它的影子納涼,肆意壹點,雙小腿就會暴露在炙熱的陽光下,火辣辣的。

困了靠住兩邊扶桿小瞇壹會兒,也睡不著。我經常睜開疲倦的眼睛,望著遠處透藍的天空發呆。雲彩好像也被烤得躲起來了,樹葉也被曬蔫了,花兒也藏進了葉子裏,再看看四周懶洋洋的學友,實在打不起精神來,萎靡不振。

下午教練來了,大家才強打精神,喝幾口水,準備練車。剛坐到車上,頓覺壹陣燙,屁股底下熱哄哄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渾身馬上冒出了汗珠,連方向盤都是粘粘的。

剛開始如坐針氈,難受極了,慢慢地也就習慣了這混雜著太陽和人體的溫度。練完以後,我每天都要花錢再加練,笨鳥先飛,必須刻苦才行。

等練完,時候也不早了,才帶著滿身疲憊坐車原路返回。到家後,洗把滾燙的臉,再擦上曬後修復霜,躺到沙發上困得起不來了。

記得有壹次下午回來得早,洗也沒勁兒洗了,直接穿衣服破天荒地躺下就著,壹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還賣了頓晚飯,老公怎麽叫也叫不醒。第二天老公還說昨天我那樣兒真可憐,不容易呀!

有壹次練著練著,天空突然電閃雷鳴、陰雲密布、下起了暴雨。大家趕緊跑到小蓬頂下躲避,因人多,地方太狹小,都淋濕了。我們又飛快地打傘跑到大門口外壹寬敞處,鞋全弄濕了。有站地下的、有站廢舊木頭上的、有站小凳子上的,全都瞪大眼睛,註視著天公怎麽“作美”。

傾盆大雨壹瀉而下,不壹會兒,大院裏就被沖刷得幹幹凈凈,就像往外倒水似的,水沿著坡道汩汨地流出來,又順勢飛落下去。

天越來越陰,黑沈沈的。大雨沖走了馬路兩邊的泥土,放眼朝下望去,壹股股黃色水流飛瀉直下,很湍急。不時壹個響雷傳來,我們壹個個被嚇得心驚膽戰。

大約四十分鐘左右,雨勢變小,但沒有停,天也沒怎麽放亮。教練通知放假回家,我們才緩過神來,準備坐車。結果雨太大,路不太好走,上來的車很少,原來候在訓練點的車才兩輛。

最終我們幾個也沒擠上,才無奈地踏著泥濘,深壹腳淺壹腳地走到山下。白鞋已變成米黃色的了,走壹下,就感覺裏面“嗞嗞”地往外擠水。壹路上,大家都沒怎麽說話,只是偶爾唉聲嘆氣壹下。

有壹次我倒車時把後輪蹭了點,其實也沒什麽,教練非敲詐了我三百元,學友們也替我打抱不平,說這是教練的責任,應該他承擔才對。我也挺不高興的,但教練好幾次暗示我,非讓我出這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也不計較了,花錢買個心安,說不定考試能順利通過呢。

科目二考試掛了,沒遂人願。但我心服口服,坡道起步操作有明顯問題,自己還得苦練才行。

後來我都是第壹個來,最後壹個走;別人休息,我練;能多練壹把就多練壹把,絕不偷懶,大家都看在眼裏,紛紛誇贊我。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二次我超乎尋常地完成了任務,連教練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學友中好幾次不過的大有人在,我這是幸運的了,感謝上天!感謝自己!

科目三路考訓練也很艱苦,大馬路上,蔭涼處也很少,大家壹個個頂著烈日,冒著臭汗,排隊依次等著練。雖換了個教練,也是著急火燎的,嘴裏也是不停地挖苦人。也要上手,但沒打過我,這壹陣兒挨罵挨打是家常便飯了,也就不足為怪了。我心裏只是想著快點練完、考完,早點結束這煉獄般的生活。

馬路上有代教,我專門花錢學了幾次,最後總算勉勉強強弄清楚怎麽操作了。

科目三考試是下午,我是最後壹個。等輪到我時天已快黑了,兩個考官還以為沒有人了,準備收車時,我趕忙竄上去,著急地說:“還有我了。”

他們狐疑地看了看我,驚訝地問:“妳也是?”我趕緊應了兩聲。

副駕駛壹個主考官,正經威坐,滿臉嚴肅。後排還坐壹個副考官,從後視鏡中我窺見他也是壹臉虎虎的神情。

我頓時緊張起來,心裏“呯,呯,呯”跳個不停,手忙腳亂地操作了下來。倒是都按要求做了,就是忘了壹處轉向燈,總體上也不怎麽熟練、流暢。

我失望地下了車,心想:“壞了,肯定過不了。”誰知那個主考官邊關車門,邊笑著和我說:“看妳這麽大年齡了還學車,不容易,算妳過了。”當時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地問:“真的嗎?”考官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開玩笑地說:“怎麽,不相信?妳還想考第二次?”

我已語無倫次了,連說:“不,不。”同時我鄭重地,規規矩矩地給兩教官鞠了個躬,嘴裏不停說著“謝謝,謝謝......”最後教官微笑著說了句話:“以後上路好好開就是了。”壹頭鉆進車裏,飛也似地離開了。

真是老天保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路考竟然奇跡般地壹次通過了,回家路上我心裏美滋滋的,樂開了花。

看著鏡子裏自己曬黑的臉龐,我自豪地說:“這就是付出,這就是代價,它見證了我這將近兩個月的艱辛歷程,我做到了我以前不敢想的事情,值!”頓時心裏滿滿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科四考完後,我順利拿到了盼望已久的駕照。想想自己已經是真正意義的汽車司機了,又興奮又開心。

接著我買了壹輛手動擋新汽車,為了安全起見,不至於像自動檔那樣因踩錯而造成嚴重的後果,但操作起來確實難。

我還找人陪我又練了三周,才自己硬生生地上了路,總不能壹直依賴別人,必須甩掉拐杖。

第壹次開車上班狀況不斷。剛開出小區門口準備拐彎時,才發現馬路上車堵得長長的。頓時心裏壹驚,“咯噔”壹下,慌了起來。“這可怎麽辦?放回車去吧,壹看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算了,堅持吧。”我心裏這樣琢磨著。

好在車慢慢走開了,我小心翼翼地拐過彎,開入了車流中。好不容易開到車少的地方,心裏舒了口氣,接著車子突然發出了響亮的、異樣的聲音,還滑行了好幾米。我迅速踩剎車,壹看沒掛上檔,才又忙亂地重新起步。

到了單位門口是個上坡,考驗又來了。坡道起步起了好幾下才成功,中間還後溜了幾次,幸虧後面沒人沒車。停好車,我心裏又考慮上回去該怎麽開了。

每天操作上不是這問題,就是那問題,我及時發現,及時網上查找原因或請教他人。

這樣磨練了幾個月,我總算能輕松駕馭了。現在感覺特簡單,那會兒怎麽就那麽難呢?這就是熟能生巧的道理。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成功永遠是屬於那些不怕困難,吃苦耐勞,有堅強的意誌,永不服輸、永不放棄的人。

我慶幸自己做到了,我要把這種精神永遠發揚光大,成就自己精彩的後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