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野狗金二
初見金二,在站前東小區某壹農家燒小店。比起印象中的傳奇,金二顯得很虛弱,膚色略黃,臉型尚年輕,若妝飾得當,裝嫩可少年,扮熟可老年!溫和地笑著!
金二的虛弱源自他去年的切胃手術,身高不到170公分,原體重卻超200斤,發覺欲致力於減肥時卻悔之已晚,對於壹個優秀的胖子來說“管住嘴邁開腿”無異是壹句易說難做的笑話,作為壹名註重結果的至簡主義者,切胃的確是最有效的方式,壹刀下去,幾十斤肉沒了,立竿見影!照金二的邏輯,如又太胖了,就再切壹次。
幾年前,金二在平陽鄉裏買了壹幢別墅,零裝修,除了門窗之隔,床也沒有,只在自己的臥室搭了個帳篷,為了睡覺。金二能吃,我們曾在群裏興高采烈地議論過美食,也嫌棄、批判過很多不喜歡的垃圾食品。晚餐桌上,我很小心地詢問金二對今天食物的評價,金二很認真地說他認為每樣食物都很好吃,只是怕自己吃不起,溫州畢竟物價好貴。
金二祖籍瑞安,現新加坡國籍,畢業於新加坡某大學,理科博士生,機械工程師,才華橫溢。所以他喜歡彬彬有禮地尊稱“貴國、貴國人”用以聊天,他給自己起了不少網名:餓了吃困了睡、飽醉豚、野狗金二、老色鬼金二,等。可能他比較中意的是野狗金二,用的時間很長,因為他認為粗話、臟話才是最有力度的語言表達符號,像野狗,更是象征了壹種不屈不朽的神奇力量,比起鳳凰、孔雀之類,要樸實強悍多了。而常往來於國內各地、新加坡,亦與野狗有緣。鉛華已洗,自不愛雕琢。
身為機械工程師,金二是典型的理科直男,註重實用主義。所以他認為在戶外,最需要的就是壹把鋼鋸和菜刀,其他的都是花哨。而金二所寫的文章,卻是國內很多大師亦無法所比擬。幾年前,金二以“飽醉豚”為筆名,成為每日更新壹篇的簽約作者,而每篇文章都嘆為觀止,文字簡約,文筆如刀,文思如水,擁有鐵桿粉絲讀者無數。作為理科生,金二對事物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遠超凡人,所以,他在有著巨大的影響力!而金二愛憎分明,為抒己見,他寫了壹篇批判程序員的深刻文章,因立場不同,遭遇大批程序員攻擊、對罵,激進慘烈!因此,飽醉豚壹怒之下,清空所有文章,從此留白!
金二的知識涉及面很廣,除了博聞強記,最難得的是他的悟性和舉壹反三的靈性。文理雙修,金二從不生搬硬套書本道理,他發表的壹切觀點都是先經過大腦過濾再反饋的,我們曾把他的聊天內容稍加整理,就是壹篇精彩而生動的論文。由於工作關系,金二習慣了穿梭,淡泊飄零,兩肩灰塵。與他談到田園風光和島嶼半歸隱生活,金二臉上就洋溢出孩子似的癡迷和渴望,那就是他理想的家園,更是他疲憊心靈的休憩歸屬,他不止壹次地嘆息:永嘉楠溪江真是太美的地方,可惜壹直錢不夠,要是能買下那裏的農民房和地,哪怕壹小塊,能住在那裏,該多好!
恬淡文靜的金二,內心深處應是控制欲極強的人,所以,在隨心所欲的網絡上,他是野獸般的鬥士,從不認輸!1、金二論事,必能切根務實,所擅長的領域,有理有據,折服聽者無數,絲毫不亞於名師授課。2、當有對手與之反駁,或有出紕漏,金二亦是偷換概念之高手,如偷天換日,不動聲色,已把壹話題變為另壹話題。3、當主題完全遭遇質疑並反駁時,他會掌握主動,直接表示質疑對方智商,不屑與之辯論,常令對方自慚形穢,不戰而退。4、金二恨極或是嫌棄壹個人時,就不再控制自己,極盡惡俗卑劣之辭,如悍婦般進行變態式瘋狂辱罵。氣極了,甚至不惜幾百幾百亂發紅包,希望其他人支持他驅逐別人出群!放浪形骸!5、無聊時,常會因壹句話,壹小事,或自言自語,或某小段觸目傷懷,金二就突發感慨,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人,或覺得自己如此人物不屑與他人為伍,隨即退群,如黛玉般,歸去來兮!
金二崇尚自由,當然本無任何東西可以束縛他!近來,卻頻頻困守在醫院,不願離開,只為病重的父母。金二不忌諱長輩身患絕癥,依然是與世無爭地笑笑:父親時日無多,我想做的,我能做的,就只能是多陪他壹些日子了,最多,也就只能幾個月了吧。以後,父母都沒了,我也就斷了這些辛苦和牽掛了!
坐在我身邊的金二,溫和儒雅,自然多智。金二坦言自己有嚴重的抑郁癥,並多次辯論了抑郁癥的諸多好處。而抑郁癥把金二分成了兩個個體,他們在分裂、對立中互相撕扯著生存。我想,這可能就是他在現實中有百分之九十正常在網絡中有百分之六十不正常的原因吧。對於這麽壹個孩子般的中年漢子,讓我崇敬,讓我嘆息!我不知道金二確切的經濟狀況,只會覺得:在物質上他應該更富足些,在精神上他應該更快樂些,在社會地位上他應該更高級些。否則,應該就是某某環境對他的虧欠!雖然,金二根本不屑於世俗!
夜幕下的金二,背著雙肩包歡快地前行,黯淡的月,鍍著他的身影,年輕的金二多像壹個晚自習後回家的高中生啊,對於這麽壹個孩子般的中年漢子,我滿心憐憫!其實,我根本不配!
二、狗蛋楊亙
很久以前就想約楊亙壹聚,但想到他的非凡見識,心懷惶恐,深怕見面時二人文化差距太大會被嘲諷。後聽說楊亙結婚要裝修房子等事,居然有了壹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自欺欺人地想:結婚,裝修,肯定很忙,幹脆再過些天吧。沒過幾天,看到楊亙在群裏聊天說已經很閑,我就硬起頭皮聯系了他。楊亙說:好的,我這幾天都可以,每天有空,妳安排好了就算,結婚,形式而已,不忙。。驚人的坦誠!於是我約了胡公、小P等人,定了時間。
曾在很漫長的壹個時期,我都認為馬雲是最醜的男人,直到楊亙的出現!楊亙太瘦,因為他太不能吃,他甚至調侃每人超過30元的餐標就是浪費,是耍流氓。所以他的用餐方式就如小雞啄米,啄幾下就飽了。楊亙談話很風趣,笑起來露出幾顆兔牙,很醜,也很可愛!楊亙穿的衣服很邋遢,因為天熱,穿的褲子褲腳壹高壹低地亂卷起來,滑稽而不協調,也進壹步突出了他的醜!君子坦蕩蕩,何須修邊幅?從這壹點可以判斷,楊亙是個君子!
楊亙是不把才華寫在臉上的人,只有仔細接觸,透過鼻梁上眼鏡片後折射出來的光彩,才能領略到他深邃的智慧。楊亙紹興人,因年少家貧,學歷初中!現在溫州大學任教,古典建築專業,建築設計師,有自己的工作室。楊亙熱愛看書,似乎書本就是他唯壹的興趣。可以很負責任地說,楊亙的知識存儲容量,在國內絕對是壹流的。歷史、哲學等,從原始社會至現代近代,從中國到外國到世界,貫穿中西,皆能隨口道來,精通到細節。至於建築設計方面,更是他專工之長,無需多提。所以,他是唯壹壹個讓心高氣傲的金二傾心敬佩的人,金二有兩大感慨:1、學習如像楊亙,其實讀書讀到初中就足夠了!2、任何歷史問題,如有疑難,都可以去問楊亙,如果連楊亙都回答不出,也就不必百度了,肯定是錯題!
楊亙大概37歲左右,自學成才。我很奇怪,如此瘦小的身軀,怎麽竟能擁有如此博大的知識量呢?他,是不是就是(射雕英雄傳)裏黃藥師之妻馮蘅那樣的天才呢?只有具備過目不忘的能力,才可以做到大肚能容啊!
由於不會煙酒,楊亙發言不多,平靜地坐著,認真傾聽別人的談論,不輕易打斷;如果有話題問他,他也是很認真地和妳分析,直到妳完全明白,他有他特有的機智幽默方式,談吐輕松自然。楊亙偶然也會寫寫文章,但內容生澀隱晦,比文言文還難懂,所以,我們都努力地批判他的文章,實在沒人能全篇看得下去,楊亙也不反駁,他也認為自己的文章很枯燥,和他人壹樣,他寫的文章,就是給自己看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寫自己的世界,亦是悠然!
楊亙在群裏的聊天方式也自成壹系,喜歡用小斷句,壹排排的小斷句,速度很快,他敘述時,專註集中,旁若無人,整齊地霸占著整個屏幕。有時他認為打字太麻煩,就索性用語音方式,等完全表達完畢,已是好多好多信息量,最後他會說:我只是負責把信息用文字輸出而已。
楊亙很少與他人辯論,也因為很少有人敢與他辯論,所以他洋洋灑灑說玩壹大段話,就自我解嘲地發個漫畫,美其名曰:我就是過個嘴癮罷了!但在四種情況下,楊亙會不遺余力地與人爭論:
1、對手的確非常淵博,與之匹配。
2、對手過於胡說八道扭曲事實還強詞奪理。
3、幫助和維護自己認可的朋友。
4、與有關TIZHI內的GUAN員。
當然,對於時事和社會形式,楊亙具有獵人般的敏銳性,楊亙笑談,這可能是老祖宗紹興師爺遺傳下來的職業病,議論批判,敢說敢評,處處點到要害、痛處!壹次,楊亙路遇壹醉酒彪形大漢,酒氣沖天,竟當街在扭打壹女子,楊亙大步跨前,拉開女子,仰望高大酒漢,毫無懼色,大聲怒斥,步步逼進,酒漢竟被瘦小楊亙渾身正氣所震,呆滯半晌,悻悻而逃!楊亙實為文弱書生,而他提現出來的書生義氣,卻有憾山排海之雄勢!
楊亙對金錢並無概念,幾乎屬於無視狀態;楊亙對他認可的朋友充滿江湖義氣;楊亙最討厭某某TIZHI內的人,因為政治是世界上最骯臟的職業,壹個幹凈、精神上有潔癖的人是見不得絲毫骯臟的。所以,群裏有壹與他同姓群友,只要他壹出言,無論對錯,楊亙必會反言譏諷,措辭尖刻犀利,毫無情面。楊亙坦言,無論自己淪落到什麽程度了,也是不會去TIZHI內當GUAN的,那該活得多違心啊?老百姓,活著就好,發發牢騷,喜怒哀樂自己控制,做自己的主人,就是幸福!
楊亙是壹個沒什麽特別興趣愛好的人,對什麽都不大在乎。我曾懷疑,現實生活中,他會不會很無聊很無趣?嫁給他的女人會是什麽樣子?她愛他的什麽?他會懂得養好他懷孕的夫人嗎?
第二次相聚,楊亙帶來了他的夫人,白皙皮膚,溫婉可愛,淑賢斯文,腹部幸福地隆起。這對夫妻,應該就是男性心靈美和女性青春美的最巧妙結合吧。飯局進行到壹半,我無意中轉眼看到他們夫妻,每次都是楊亙正在壹本正經小心翼翼地給他夫人添飯夾菜,嘴裏嘀咕著大概壹些關切的話,神情凝聚專註!與他自己吃飯相比,判若兩人。在這個瞬間,我讀懂了楊亙,他是個能做到“忘我”的人,對他的朋友,他所愛的人,對他熱衷的研究學習,楊亙都能達到忘我境界,全心全意地投入,完全忽略了自己!能做到這境界的,能有幾人?能對自己做到如此境界的,又有哪個女人會不愛?
浮世繁華,我們都徜徉在漫天塵埃裏,甚至沈淪在腐朽淤泥裏。卷著壹高壹低褲腳的狗蛋楊亙,施施然向我走來,透過他的鏡片,反射出他嬰兒般的潔凈,不染塵埃;又仿似時空穿越而來的古人,根本,就不曾染過現代的塵埃!
楊亙,純粹的學者,無懼的勇士,簡單的朋友,忘我的丈夫,壹個幹凈無比的人!
三、土豪雲山
對雲山的記憶,緣自他在群裏對詩詞、對聯的解析,妙句層出。深刻則為雲山對某幹洗廠所對壹聯:熨平衣上千重折,洗盡人間萬古塵。形象有味,雲山甚歡,至淩晨!雲山頭像為壹滿戴黃金大鏈子大戒指圖片,卻名文雅句口吐蓮花;大黃金鏈子閃爍著刺眼光芒,雲山卻娓娓道來撥雲見日,竟有壹番別樣的祥和協調。自此,始有土豪雲山!
在群裏,雲山少言,偶然經過長篇大段談論,不知何故,退群離去,僅剩傳說。而那段至淩晨的得意言論,記憶深刻!
數月,雲山歸,本色,少言。常被人惦,尤其來自省城的“第壹大才子”徐不二,不二愛書、好學淵博、精通莊子,工程師。不二喜賦詩填詞,猶喜自戀,更喜讓雲山指正,雲山惜字如金,僅言壹二,便有畫龍點睛之效,然不再言。不二求而追問,雲山幹脆緘口不語。不二心癢,悻悻無奈!
雲山瑞安人,自稱初中未畢業,學歷次於楊亙。文需熏陶,既不夠學校教育,又欠家庭氛圍,除興趣愛好導向,更是持之以恒學習、艱苦卓絕深研乃成!實大不易!另紮實基本功為輕,靈氣為重。文字神奇,靈者搭築,文章字字珠璣;拙者書呆,死記硬搬,如蹩足劫賊,盜跡斑斑,雖可成文,亦足丟人現眼,難成體統。雲山寫文,點石成金,其對文字之頓悟與靈性,應與生俱來,竹在地下先有節,為天賦!故文之腐朽神奇、翻雲覆雨,皆由執筆者控!
在溫州地區,雲山被公認為“第壹聯人”,問及有何值炫耀名銜?雲山反問:虛泛之名?有用慚愧!若有賽事,雲山總被聘為評委、裁判,難以推脫,雲山大呼苦惱,卻僅能辭去部分,因無雲山參與,賽事規格級別瞬降,勉為其難,從之!常逢贊美,雲山惶恐,斷言:外界高人無數,吾等井蛙矣!
得知雲山現職為小學教師,暗想雲山大才,必供職於大校,亦屬吃香行業。殊不料,楓嶺小學距瑞安市區60公裏,特色學校,設地址雙龍溪大藏村娘娘宮,依山傍水,2004年改建,欲打造成瑞安最精致學校,雲山竟職於此!大驚,山村小學教師,太近!誠然,兒童少年可愛可教,但所學內容,怎與雲山般配?曾與雲山討論此事,雲山雲:然我之所學,與授課內容渾然相離,孩子無法學我所學。但我為師,著重於傳授、輸出之方式,讓學生愉悅有效接受輸入,並為己有,才是我之所思!
大學育幼,龍翔淺灘,期間悲喜,無果!
君如此才華,何不開堂授課,專工文章?如溫州某某名師,開大課教小學作文,名大,求學者蜂擁,無熟人介紹無法入學。名師自然傳授有方,得名得利,收獲巨豐!雲山君何不壹試?總勝於蛟龍混溪。聞此,雲山即婉言打斷,謙稱教授能力定不及名師,不可造次。另表示身處楓嶺,已然習慣,更喜與孩子們純凈無邪環境,寒暑假期可攜手植花種樹,不負東君!至於經濟,收入壹般,但有瓜果菜蔬,家禽野物;校有食堂,村有攤販,更有鄉親、學生家長,常贈自家所獲所養!金錢,竟是無法展派太多用場!外界魚龍混雜,終究因金錢功能無限擴大,導致紛爭!金錢帶來幸福越多,痛苦亦越多!而楓嶺,生存為大,簡單為大!
雲山獨善其身,在孩子們中間,快樂為王。寒暑假期,亦在校。因留守孩子眾多,家,終成抽象概念!雲山能酒,喜美食,善烹飪,我等唾沫橫飛,相談甚歡!同感既美女不得,美食定萬不可辜負!雲山有友在瑞安城內開店,有獲美食,均邀雲山品鑒,雲山亦欣然從之!壹次,雲山與我談及生蠔,雲山友出示冷凍生蠔,雲山細而品之,竟不知其鮮、凍?不解,不屑?雲山迷惘至今!如醉!
楓嶺小學,山巒疊嶂,碧水長流,現有教師17人,中級職稱5人,初級職稱12人。碩士1人,本科13人,專科3人,官方數據。所謂人才濟濟,而在這文憑、職稱前,雲山君,是否已早早脫穎而出?
溪水流翠,臨水須眉綠。
野徑疊蔭,分花襟袖香!
老屋住人兼住月,芭蕉宜雨不宜晴!
與雲山,相談最多!那是男人間難得的珍貴緣分!因觀點相近,興趣相近。所以,雲山說在舊火車站前等我,遠遠壹望,已確切看到!健康、強壯、下頜留須,男子豪邁,仿已相識多年!
雲山酒量甚高,可惜已戒酒!對溫州,雲山甚熟!原來,雲山君曾在溫州開過托運部,意外!難怪胡公、金二、楊亙喜調侃雲山江湖背景,並尊稱為大哥!諳溫州者,均知托運部社會人脈支持復雜。雲山閑暇善調侃,這段故事,不以為榮,不以為辱!而期間,交友甚多、甚密,均關系過硬!故至於熏陶,雲山無論從外形、神態、言語、詩詞作品,亦滲透著分外豪情、霸氣!
現在的書生,曾經的江湖,截然不同,雲山君,壹直從容淡定!任何職業,除了泰然處之,穩定自若,雲山更是尋覓到了隨遇而安的幸福,從無怨言,從無炫耀!他享受著生活的每個過程,也追隨著生命的每個過程,幸福,隨遇而安!
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