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道:“妳不過多吃二兩飯,怎麽會胖了壹斤六兩呢?這壹斤四兩又是從哪裏多出來的?”張怡寧哭道:“妳真笨!大米到肚裏就生小米,小米又生小小米,子子孫孫,無窮無盡,這不就多出來了嗎?”我道:“那妳底下接連兩頓不吃,就能把多吃的二兩飯消耗掉了。”張怡寧道:“那我要是餓死怎麽辦?”我道:“只兩頓不吃,怎會餓死呢?”張怡寧道:“那也餓得難受。”說罷依然哭個不休。
我就安慰她道:“小張,妳不要哭了,像妳這麽壹個大個子,總有壹米七上下,不過壹百零幾斤,我看還嫌瘦呢,胖些正好,嘴巴上肉多了,笑起來也好看,再者打起乒乓手上更加有勁,能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張怡寧道:“可是我怕將來找不到好婆家呀,像我這麽壹個大齡女青年,要是身材再不好的話,誰家肯要我呢?”我忙道:“怎麽會呢?就算普天下所有男子都嫌棄妳,我是肯定不會嫌棄妳的。”張怡寧瞪眼道:“呸!誰稀罕妳欣賞呀?”說著還是掩面痛哭不止。
我被她弄得焦頭爛額,就嚇唬她道:“人哭多了會變醜的,妳這麽哭下去,萬壹哭成壹個醜八怪,就更沒人敢要妳了。”張怡寧壹聽這話,立刻不哭了,罵道:“哎呀,妳是豬腦子嗎?這話為何不早告訴我呀?害得我哭了這麽久,也不知變醜沒變醜。”我忙道:“沒變醜,妳放心吧。”張怡寧聽了這話,臉色方才緩和下來,但是仍然不甚放心,又道:“妳敢對天發誓,妳方才這句話沒有騙我嗎?”我忙道:“敢。”張怡寧這才破涕而笑起來。
我就問道:“小張,妳打乒乓時為何總愛板著個臉呢?”張怡寧道:“我每回打乒乓的時候,都把對手想像成不***戴天的仇人,誓死要把她打倒,這樣臉上自然就板下來了。”我道:“那妳獲獎了為什麽就會笑呢?”張怡寧道:“獎牌拿到手了,當然要笑啦,我又不是傻子。”我再道:“全世界上有那麽多女子乒乓好手,但妳每回總能擊敗對手,以至排名世界第壹,可有甚麽秘訣嗎?”張怡寧道:“不告訴妳。告訴妳就不叫秘訣了。”我道:“我發誓替妳保密。”張怡寧道:“妳發誓也沒用。”我就死纏爛打地央求。
張怡寧經不住我軟磨硬泡,說道:“罷了,罷了,告訴妳也不妨。其實有三個秘訣:第壹招是開球時把臉板下來,拿兩眼死死瞪著對手,著實嚇她壹嚇,叫她未比先膽怯三分;第二招是發球時用球拍在對手眼前來回晃幾下,好像要砸她的樣子,她壹害怕,膽子登時就又怯下去三分了;第三招是兩眼故意朝球臺左邊望,對手見我朝左邊望,必定把註意力集中在左邊,這時我就趕緊朝右邊偷壹個球,叫她防不勝防,她被我這麽壹折騰,膽子肯定還要怯三分,如此壹來,她縱有十分膽子,此刻也已消去九分,焉有不敗之理?”我贊道:“小張,妳這個法子果然高明。”張怡寧哈哈大笑道:“雕蟲小技也,何足道哉?”
張怡寧忽然問道:“哎,妳說我笑起來好看,還是把臉板起來好看呢?”我道:“都很好看。”張怡寧甜絲絲地道:“妳騙人,我不相信。”我就道:“都不好看。”張怡寧瞪眼道:“滾蛋!”我又道:“臉板起來要好看些。”張怡寧嗔道:“那我笑起來就不好看了嗎?”我忙改口道:“笑起來好看。”張怡寧仍舊嗔道:“那我臉板起來就不好看嗎?”我道:“臉板起來也好看。”張怡寧道:“繞了半天,盡說些廢話,到底哪樣好看呀?”我登時啞口無言。
過了片刻,我又問:“妳為什麽不談男朋友呢?”張怡寧道:“現在打比賽還來不及呢,哪有這閑工夫呀?”我就道:“妳不要拿這些鬼話來賺我,每回問妳總是這麽說,妳騙騙那些記者也就罷了,是騙不倒我的。當初人家這麽問王楠,她也總是這麽說,現在不照樣被姓郭的那小子騙走了嗎?妳老實告訴我,我發誓替妳保密,妳是不是在秘密地談男朋友,有意不讓我們曉得呀?”張怡寧嗔道:“哪有這種事情,妳別瞎猜了。”我就道:“嘿嘿,我是個想象力豐富的男人,妳越是瞞著我,我就越是愛胡思亂想。”張怡寧道:“沒有就是沒有,我發誓不騙妳。”
我暗暗歡喜,忙問:“是真的嗎?”張怡寧道:“是真的。”我又道:“那妳是還沒找到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嗎?”張怡寧臉壹紅,登時不說話了。我情知敲到鼓心,越加歡喜,又追問道:“那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甚麽樣的呢?”張怡寧扭捏了半天才道:“要長得非常帥,看起來要很酷,有兩只烏黑的大眼睛,嘴不能太大,笑起來還要很迷人,最重要的是忍耐性壹定要強,能挨打不還手。”我道:“妳說的不是人,是福娃貝貝。”張怡寧道:“肯定有,只是妳沒見過這樣的好男人罷了。”我心裏不服氣,就道:“那壹定是小白臉。”張怡寧道:“呸!”我又道:“小張,那妳看我符合條件嗎?”張怡寧把兩眼瞪得比乒乓球還大,喝道:“滾蛋!妳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我聽了雖然有些心灰意冷,但是仗著臉皮厚,還想再同她糾纏幾句,就道:“小張,妳每回打比賽喝的是甚麽飲料呀?看起來藍瀅瀅的,就好像澡堂裏摻了膽礬的洗澡水壹樣。”張怡寧道:“是‘動樂’吧。怎麽話壹到妳嘴裏就變得那麽難聽呢?”我道:“那我怎麽從來沒見到超市賣過呀?”張怡寧道:“那是運動員專用飲料,三十幾塊錢壹瓶哩,哪個買得起呀?”我嚇了壹跳,暗道:“乖乖,這麽貴喃,抵上十幾噸自來水呢。”又道:“當運動員真好,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張怡寧道:“不怎麽好喝,要不是教練硬要我喝,說能及時補充體力,我才不喝呢,我情願喝兩塊半壹瓶的水晶葡萄。”我忙問:“那‘動樂’是甚麽味道的?這麽難喝。”張怡寧道:“妳看見那藍色的是西柚味,另外還有幾種,有獼猴桃味道的,也有椰果味道的,還有火龍果味道的。”我聽得口水直淌,忙道:“我也想嘗嘗味道,怎麽辦呀?”張怡寧道:“那妳去當運動員吧。”我道:“可惜人家不要我。”張怡寧道:“那我也沒法子。”我道:“是了,我有個好法子,等零八年北京奧運會,妳去打比賽的時候,我就買票進場去看比賽,給妳加油,到時妳有飲料不要全喝光,只要給我留壹小口就行了。”張怡寧道:“我喝過的東西,口水拉撒的,難道妳不嫌臟嗎?”我道:“不嫌,多少人做夢想喝都喝不到呢。”張怡寧道:“那也不行,現場那麽多雙眼看著,叫我怎麽好拿給妳呀?”
我想了壹想,忽然眼前壹亮,就道:“對了,妳獲獎了不是總愛把鮮花扔給觀眾嗎?我也不要鮮花,妳只要把金牌和飲料壹塊扔給我就行了。”張怡寧道:“呸!妳倒壹點也不傻,我辛辛苦苦訓練這四年,就是沖著這塊金牌來,怎能壹聲不響就扔給妳呢?再說我也不壹定能拿到金牌。”我道:“這個妳盡管放心,我夜觀天象,老早就替妳算過命了,零八年女子單打那塊金牌,非妳莫屬。王楠是銀牌,郭躍是銅牌,三面五星紅旗又能同時升起了。還有女子團體比賽,妳、王楠和郭躍三人,也能拿壹塊金牌,所以妳夜裏只管把腿伸直了睡覺,絲毫也不需擔心。”張怡寧道:“誰知妳這些是真話還是假話呀?橫豎妳別做夢我把獎牌扔給妳。”我又道:“那妳把腳上鞋子脫下來扔給我吧,我看人家有些足球運動員穿過的球鞋,能拍到十幾萬呢。”張怡寧道:“我說不扔就不扔,扔了我豈不是要光著腳回家嗎?”
我仍然不屈不饒,又道:“小張,妳退下來,當不當女子乒乓教練呀?”張怡寧道:“妳問這個做甚麽?”我道:“等我有兒子,五六歲的時候,壹定也要把他送去學打乒乓球,將來為國爭光,到時候就放在妳班裏,還要麻煩妳照顧照顧呢。”張怡寧道:“這事還早著呢,現在說了也沒用,再說我退役,不壹定就當教練呢。”我見她好像不情願的樣子,正想再央求幾句,不料我剛壹眨眼,張怡寧竟忽然變成了二嫂的模樣,我大叫壹聲,活生生被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