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聞到壹陣花香，她吸了吸鼻子，嗯，是桃花香呢，她循著香味側身而臥，身子輕飄飄的似浮在雲上。我這是身歸混沌了吧？她想著，緩緩睜開眼。
眼前有壹人撐著頭坐在床榻邊，壹襲銀發泛著冷光，眉峰斜入鬢發，雙目安然合著。帝君雖然睡著，眉心卻微微蹙著，帝君都快活成石雕了，怎還這般愛蹙眉，莫不是鳳九惹的麻煩太多了，想到此處，鳳九忍俊不禁，用手指揉了揉帝君的眉心。
東華帝君被她鬧醒，眉心舒展，輕握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好些了嗎？”
鳳九自顧自“嘻嘻”地笑著，原來身歸混沌之後還能活在夢境裏，早知如此，不止省了前番糾結，還能死得更壯烈壹些。
東華帝君的手撫上鳳九的額頭，又捋了捋她額邊的發絲。鳳九心如鹿撞，美美地將帝君的手揣在胸口上，眼角也多了幾分柔情:“東華，我餓了。”
東華帝君笑了笑，輕聲道:“好，我去煮粥。”
鳳九將東華帝君的手揣得更緊了，既然是自己的夢境，便可為所欲為，她有些玩味地看著東華帝君:“粥裏要加點蘑菇和雞絲。”
“妳這只小狐貍。”東華帝君挑著眉搖了搖頭，“妳這樣困著我，還能吃上粥嗎？”
鳳九不情不願地松了手，她確實肚子有些餓了，只怪這夢境太過真實。也罷，至少能與帝君長相廝守了。
東華帝君推開門時，壹陣風卷著幾瓣桃花飄了進來。鳳九坐起身來，才發現夢境鑄在了十裏桃林。
她踏出房門，外面的桃花開得正好，千朵濃芳綺樹斜，壹枝枝綴亂雲霞。凡間有才子吟誦過，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想來凡間話本子裏那些私奔的書生小姐，也偏愛在這樣景致如畫的地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罷。
“九兒，過來喝粥。”東華帝君將粥置於林中石桌上，鳳九邁著輕快的步子趕過去，湊到東華帝君跟前:“帝君是用了仙法吧？”
“擅長廚藝的是九兒，不是我。”
“那妳餵我喝吧。”
東華帝君盛了壹匙，吹了吹熱氣，送到鳳九嘴邊，鳳九呆呆地看著他，嘴裏只允了小半口粥，咂了咂嘴，等著下壹口。
這壹碗粥餵了快半個時辰，東華帝君胳膊都酸了，還沒來得及喘上壹口氣，鳳九又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東華，陪我去桃林裏走走。”
兩人並肩走著，微風吹得桃花紛紛擾擾，幾片花瓣打在肩頭，崩開壹陣清香。
走到壹處小溪邊，鳳九停下來:“東華，我們在這裏建壹座院子可好？”
“那也得問問折顏上神吧。”
鳳九環抱住東華帝君，蹭了蹭他的胸口:“四叔會幫我的。”說完，又擡頭問道:“東華，妳喜歡我嗎？”
東華帝君沒有回答，只取下了腰間系著的小狐尾，放在鳳九手心:“這是本帝君的心愛之物，妳要收好，等這件事了結了，我會回來向妳取。”
話音落，壹陣風吹散了壹樹繁花，迷了鳳九的眼，花瓣落盡後，東華帝君不見了。
這夢是做完了嗎？此後我便要壹個人呆在這無邊無盡的夢境中嗎？鳳九壹邊喊著“東華……東華”，壹邊在桃林裏橫沖直撞。
直到折顏擋了她的去路。鳳九訕訕地想，折顏闖進我的夢境做什麽？帝君為何又不見了？這老天未免太記仇，我都死了還要折磨我。
想著鳳九濕了眼眶，折顏奇怪道:“妳哭什麽？妳都飛升上仙了，還這麽哭哭啼啼的，若是被青丘的人瞧見，又要笑話妳了。”
“妳也騙我，死了還怎麽飛升上仙？”
“誰告訴妳，妳已經死了？”
鳳九頓時收住了淚，從頭到腳看了壹遍折顏，自言自語道:“不像假的。”又問道:“妳是說，我沒死，還飛升上仙了？”
折顏點了點頭，鳳九猛地抓住他的肩，瞪著眼珠子:“帝君剛才來過?”
折顏的嘴角抽了抽:“妳先放手，妳這樣對長輩不太尊重。”
鳳九似沒聽見他的話，用力搖了搖他的肩:“老鳳凰，妳快告訴我是不是？”
折顏正想使出顧左右而言他的伎倆，剛好瞟見鳳九手上還掛著條紅狐尾，也沒多想趕緊抓住這救命稻草:“咦，妳手上拿的是何物？”
“是帝君給我的……”只聽得“砰”的壹聲，鳳九的九條尾巴都蹦了出來，歡喜得不能自已:“帝君他真的來過！我不是在做夢，他真的來看我了！”
完了，完了……折顏心虛地整理起衣衫，又被鳳九扯住袖子:“老鳳凰，妳記不記得，上回我斷尾，我也夢見了帝君，那也不是夢對嗎？”
折顏心想，這事過了兩千多年了，東華帝君不壹定還記得這樁事，再說了，這回是他自己留了個物件戳破了真相，瞞著上回又有何意義，就算是給小九留點美好的回憶罷，也不知將來他們是否還有機會再見……
折顏又點了點頭，掙紮著向後退了壹步。
“告訴我爹壹聲，我去找帝君了。”鳳九說著就要翻上雲頭，折顏逮著她的壹條尾巴才把她拉回來，又把她安頓在壹張石凳上。
折顏做過壹回虧心事，這回做起來倒是熟練了許多。他耐著性子，苦口婆心道:“小九，妳與東華帝君並無緣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妳這樣纏著他，他還要狠心拒絕妳，妳不覺得很殘忍嗎？”
這番話如壹盆冷水澆在鳳九的頭上，她何嘗不知與帝君無緣分，不是她殘忍，是天命太殘忍，讓相愛的人不能相守。她賭氣道:“我知道帝君是去伏妖，我們死在壹起總可以吧。”
“妳想死，東華帝君未必願意，那妖神的元氣被墨淵所傷，如今極好對付，妳雖飛升了上仙，但身上的修為化得只剩壹兩萬年，去了只會添亂。再說了，還有墨淵和夜華在，夜華可是砍了瀛洲那四頭兇獸承了父神另壹半的法力。妳若去了，東華帝君還得分神顧著妳。”
鳳九聽進了折顏的話，覺得是這番道理，便答應在桃林養身子，等著帝君誅殺妖神。
折顏長舒了壹口氣，更覺虧心了，心道天命對我才殘忍吧，缺德事都讓我背了，壹面讓畢方把白真駝來，總得拉上壹個下水。
PS：帝君與小九的溫情相處暫告壹段落了。期間帝君有個情感小爆發，可能是節奏推進太快，讓大家覺得帝君性格變了，塘主自我反省了下，後面會註意節奏的推進問題。話說男二文昌什麽情況了，下壹章就該說說他了。
三生三世東鳳緣(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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