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每次回家我都會跟母親壹起去小時候經常去地裏面,摘辣椒,挖紅薯都會經過那片田埂。我都會留意那片田埂上的蕎麥,看它還在不在,那裏有我童年的壹個故事!
我的父母親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雖然土地不會很多,但是為了能提高莊稼的收成,父母親壹年四季都在地裏勞作。春天到了要開始翻地,種大豆,等大豆收完又開始忙著種蘿蔔麥子,麥子種完又開始規劃這第二年開春的事情……但是無論有多忙,他們總是能抓住每壹個能和我在壹起的時間來教育我。
小時候我成績比較好,在我們鄉鎮中心小學500多人的年級裏面能穩居前2名,所以在我小學畢業那壹年,如願地考入了縣城最好的初中。我非常高興,但是也有些小憂傷,因為縣城離家太遠,我再也無法像往常壹樣每天回家了。
因為學校管理特別嚴格,每天除了上課之外還要參加早晚自習,甚至連周六學校也要參加補課,每個月只有月末能放4天假期,我們稱之為“月假。”所以我們都盼望著每個月放月假的時間,因為放月假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見到我的母親了。
在我的印象裏母親的話不多,但是每次說的話總能讓我深深地記住。那是我開學之後的第壹次月假,大概是9月,剛放下書包回到家,母親就告訴我說地裏的辣椒熟了,想和我壹起去把地裏的辣椒收回來,然後用針壹個壹個地用線串起來曬幹,然後做成幹辣椒串,這樣冬天等辣椒下市的時候就可以吃幹辣椒了。因為我們老家那邊飲食偏辣,而且家裏條件不好壹年沾不了多少葷腥,所以整體口味也偏重,辣椒自然是不會少的,所以家家戶戶都會種植很多的辣椒,吃不完的都串起來曬成幹,或掛在門口,或掛在竈頭看上去紅紅火火的。
壹聽母親說要帶我去地裏,我特別高興,放下書包就壹蹦壹跳地跟母親出去了。我空著手走在前頭,母親挎個籃子走在後頭。母親照樣沒有多說話,但是我能感覺得到她見到自己的兒子心裏也很高興。
當我們經過那片熟悉的田埂的時候,母親突然停下了腳步。我也回頭看過去,壹片綠油油的蕎麥,紅紅的梗上開滿了白色的小花,偶爾還會有蜜蜂在上面飛來飛去。正當我要開口讓讓母親快走的時候,母親把我叫住了。母親說,強仔快過來看看,這片蕎麥長得多好呀!小時候爸媽在地裏勞動的時候就喜歡把妳和弟弟放在田根上,那時候妳們還小,經常摘上面的花玩。蕎麥是妳叔叔家種著用來餵豬的,有壹次因為妳和弟弟在田埂上呆的時間太長了,結果妳和弟弟在上面打架,結果把叔叔家的蕎麥遭了殃,被妳們踩了好大壹片。結果那壹次我沒忍住狠狠地打了妳壹巴掌,到現在我的心理還壹直自責呢,不知道妳記不記得了。我搖搖頭,說那時候年紀小,也頑皮,要不是妳今天這麽壹說,我是沒有印象了。母親又對我說,強仔,妳也長大了,今天媽媽就給妳講壹個關於蕎麥的故事。
在妳外婆那個村,有壹戶人家好不容易培養出了壹個大學生。後來有壹年暑假,他們家兒子從大學回來了,他爸爸想帶他壹起去地裏栽紅薯,結果經過了路邊的壹片蕎麥。突然,兒子用熟練的普通話開始對爸爸說,爸爸爸爸,我們來玩個猜謎語好不好?
“紅梗梗,開白花,別人壹年四季收在家裏,它卻壹年,只能收壹季,還只能在地裏!妳猜猜這是什麽東西呀?” 他爸爸聽了兒子說的完,非常生氣,掄起鋤頭就要朝他打去!結果,兒子看爸爸掄過來的鋤頭嚇壞了,撒腿就跑,並且壹邊跑壹邊用方言大聲地喊叫,“快來人啦,快來人啦,打人啦,爸爸打人啦,蕎麥仔地裏打死人啦!” 結果他爸爸聽了放下手中的鋤頭,開始哈哈大笑,說不打啦,妳沒變壞,還記得自己是這裏的人!我還以為,妳在外面念了幾天書就忘記自己是哪裏的人,連家裏的土話都不會講了呢!如果妳真的是連土話都不會講了,我今天非打死妳不可,免得別人說我養了個白眼狼!
我當時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是母親沒有笑,而是很嚴肅地告訴我說,別人都說壹年土,二年洋,三年四年不記爹娘!強仔,如果妳有壹天妳也考上了大學,妳可千萬不要忘記自己是哪裏人,免得爸媽也被人笑話。回到家鄉就要講家裏的方言,不要穿得太特殊,免得鄰裏鄰居說妳忘了本!我當時拼命地點點頭,說母親我記住了,我肯定不是那樣的人。
如今,這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了,但是每次經過西溪濕地公園,看到路邊那壹片綠油油的蕎麥,紅梗梗上開著的白色的小花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起當時的情景,想起我的母親和她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做人,不能忘本!
我的母親年紀大了,她已經不喜歡長途的坐車,加之不會說普通話,所以也不喜歡城市的喧囂。她開始喜歡鄉下的靜謐,和侍弄那些她勞作了壹輩子的土地。每次回去都會帶我去地裏看看她種的茄子、花生、玉米和大豆之類的,有時候還會讓我帶上壹些。雖然我已經跟她說過很多次不要種了,可她總是說,習慣了,壹下子閑不下來,再說農民不種地幹嘛呢?等我老了種不動了,我就不種了……
雖然我壹直掛念的母親對我的好,母親也壹直想我多回去看看她,但是終究因為工作忙,每次都不能如願,即使是回去也只能是短暫的相聚。這些年,母親開始漸漸地變得有些嘮叨,時不時地就說想自己的孫子了,想讓我帶回去給她看看!說我的兒子從小在城市裏面長大,想帶他去看看我小時候種過的那幾塊地和我在地裏種的油茶樹和板栗樹!還有我們以前小時候玩耍的田埂上的那片蕎麥,目前說這幾年沒人養豬了,蕎麥也沒人收了,但是長勢卻還是那樣的茂盛……
我不知道每次母親經過那片綠油油的蕎麥地看到紅梗梗上開滿白色的小花的蕎麥地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我,想起小時候她給我講的那個故事!
我的母親只是千千萬萬中國母親中的壹員,她們深愛著自己的兒女,但是為了兒女的前途又不得不將這份愛深藏在自己的心裏。隨著時代大潮的發展,農村終將消失在 歷史 的記憶中。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人想起我和母親經常路過的那片路邊的蕎麥。
現在,我會經常帶我兒子去看看西溪濕地公園看看路邊的那片蕎麥,看看他們最近長得怎麽樣,有沒有紅梗梗上開出白色的小花,上面有沒有蜜蜂飛過來。有時,我也會給他講那個蕎麥地裏那對父子的故事,也許他現在還小可能還聽不懂,我想他終究有壹天會懂的!
當我再次放眼去找那片路邊的蕎麥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開始起風了,壹陣陣淡淡的清香飄過來特別舒服和陶醉,兒子還在路上歡快的跑步,而我卻早已在風中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