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繪排座落於河南省西部某片群山深處壹個山角下的木質活動板房裏,房間內部,兩排連體鋪板床,靠墻相對搭建而成。鋪板床中間是個過道,兩頭是槍架。
所謂連體鋪板床,先要做好六個或八個三角架,兩根既粗又直的木棒,分別橫向固定在三角架上,然後,把木質鋪板豎向鋪設在木棒兩頭。每個人的鋪板,大約壹米寬兩米長。鋪板與鋪板之間,無縫銜接。因此,鋪板上的人,也只得頭挨頭睡覺。半夜裏,鉆進鄰邊被窩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娶過新娘之後參軍的人,鬧出的笑話更加醜陋不堪。
不睡覺的時候,把被褥掀開,木板床就變成了多功能家具。工作、學習、開會時,它就成了辦公桌、課桌或會議桌。
活動板房門外,有壹排木板搭建的小平臺,放置著每個人的臉盆和牙具,上面的壹條鐵絲上,懸掛著每個人的多用毛巾。誰講究衛生,誰邋遢,毛巾顏色就是標簽。剛發下來時,毛巾壹色的白,隨著時間推移,變黃甚至變灰的毛巾,越來越多。
測繪工作,是個技術活。那時候的教育質量很差,被分到測繪排的,盡管扛著高中畢業生的牌子,但在接觸具體工作內容時,學歷含金量不足的立馬現了原形。
指北針、經緯儀、水準儀、望遠鏡、塔尺、標桿、鋼卷尺、比例尺等,是常用工具。
工作時,看儀器,看圖紙,最後壹遍計算數據,或,對計算結果進行把關的,往往是實際文化水平相對比較高的人,要麽是排長、班長、副班長,要麽是老兵裏的姣姣者。
扶塔尺、標桿等,拉鋼尺、打木樁等,往往是新兵或實際文化水平相對比較低的。為了讀取或固定壹組數據,他們要跋山涉水,他們要翻山越嶺,他們要爬高上低,他們要用鋒利的砍刀,開辟通道,擴充視野,掃除障礙等,遭遇毒蛇、飛禽、山雞、松鼠和各類小動物等,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而看儀器的人,則完全可以在安全地帶,遊哉優哉地,等著被讀取數據的出現。
這個情景,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的最真實的註腳。
測繪排的人,最榮幸的,莫過於被團工程股甚至基地工程處臨時調去工作了。當然,這只能占極少數。
去不成的,最喜歡到施工連指導施工。到了那裏,有營裏的測繪班幹具體活,測繪排的人,只需動嘴動腦子,而極少動手。盡管在測繪排只是普通壹兵,但到了施工連隊,就可以享受貴賓待遇。吃二米飯(大米和小米混蒸而成)時,可以把小米挑出來,凈吃大米飯。吃菜時,可以吃到更多的肉,並且不用排隊打飯。早晨不用出操,夜晚不用站崗,星期天還可以坐在施工車駕駛室裏,去逛街買東西等等。
既去不了團部、基地或施工連隊,而只能留守看家的,其實也不錯。不用出操、站崗,全連搞緊急集合訓練時,也不必慌手慌腳去響應,完全可以繼續睡安穩覺、接著做下去專屬於自己的青春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