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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多了金庸女子的愛恨情仇,突然在想壹個問題。
諸如李莫愁之類的女子,用情至深,執念太重。在年輕的時候愛上壹個男子,最後卻被辜負壹片真心,到了中年落得個積怨難消、癡狂成魔的下場。
但是,倘若她沒有中情花之毒,也沒有跌落懸崖慘死,不知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紀,再回首跟陸展元的這段情,又會有什麽樣的感慨呢?
關於這個問題,在三個人身上找到了答案。
壹個是劉瑛姑,年輕時愛上周伯通,吃盡苦頭,受盡磨難,癡等了他51年,在白發蒼蒼之際,終於修得圓滿,在百花谷***度余生。
還有兩個是李秋水與天山童姥。她們本來是同門師姐妹,卻因為都愛上了無崖子,從此明爭暗鬥,互相殘殺壹輩子。到了八九十歲的年紀,卻依然放不下這段過往,直到臨終之際才恍然知曉,無崖子真正愛的根本不是她們倆。
真是可笑又可嘆,甚至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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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說天山童姥。
她出現在“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這壹章裏。
當虛竹從烏老大手裏救出她時,還是八九歲的女童模樣。但其實,她已經是96歲高齡了。只不過是練了“八荒四合唯我獨尊”神功,每三十年便返老還童壹次。
當她看到虛竹手上的七寶指環,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立馬再三追問。確定虛竹口中的那位“老先生”就是無崖子之後,更是全身顫抖地問道:
明明前壹刻還在關切著無崖子的生死,後壹刻看到他親手所畫的宮裝美女,又倏然變色,罵道:
金庸寥寥數筆,前後轉折間,就將壹個女子的思念與嫉妒刻畫地入木三分。
縱使已經到了96歲的垂暮之年,縱使年輕時的愛戀早已時過境遷,可那股愛恨交織,卻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每當看到此處,都會唏噓,天山童姥這樣的女子,壹愛就是壹生,壹恨也是壹世。
時光回溯到七八十年前,天山童姥作為逍遙派的大弟子,玉顏生春,顧盼嫣然。
她從6歲起便開始修煉“八荒四合唯我獨尊”神功,數年後就顯示出了不凡的威力。倘若按照她的天資聰穎,成為壹代女俠也是指日可待。
只可惜,世間許多變故,都緣由於“愛情”兩個字。
逍遙派的掌門人逍遙子收了三位高徒,除了天山童姥,還有無崖子與李秋水。
在朝夕相處之中,天山童姥愛上了師弟無崖子。如花年紀的女子情竇初開,這原本無可厚非。
壞就壞在,她的師妹李秋水也同樣深愛著無崖子。
於是乎,師姐妹兩人為愛處處爭風吃醋,甚至不惜爭鋒相對。
那壹日,天山童姥正在練功的緊要關頭,李秋水卻趁機使壞,在她腦後大叫壹聲,導致她走火入魔,從此再也難以復原,成了壹副身材短小的“侏儒”模樣。
這是她壹生之中最傷心之事。
因為橫遭此變故,她不僅身形變異,內心也變得乖戾暴躁。壹方面,她恨李秋水趁人之危,加害於她;另壹方面,她又覺得自卑,怕無崖子輕視她。
就是懷著這樣極端復雜的心情,她淒然地過了壹生。雖然貴為縹緲峰靈鷲宮的主人,掌管著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但心裏缺失的那壹塊,終究是無法彌合了。
為此,她仇恨天下負心男子,將許多被男人辜負的女子收留在靈鷲宮,傳授她們武功,教會她們自立。
她或許是因為自身的遭遇,明白被辜負是壹種萬劫不復的傷痛。又或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排遣心中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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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李秋水的故事,是在“同壹笑,到頭萬事俱空”這壹章裏。
她生得壹副花容月貌,身形苗條婀娜,輕風舞動,飄然若仙。
作為逍遙派的小師妹,她的防身武功是逍遙子獨傳的“小無相功”,後來又習得無崖子的北冥神功,可以說是武林中的壹流高手。
她壹直深愛著瀟灑倜儻的無崖子,為此不惜暗中使壞,讓天山童姥走火入魔。
如果說,天山童姥的悲劇在於“未曾得到”,那麽,李秋水的哀怨在於“曾經擁有”。
關於這段塵封了幾十年的往事,原著裏用李秋水追憶的角度,娓娓道來:
可是時日漸長,物是人非事事休。
醉心於武學的無崖子盼著獨創壹門包羅萬象的天下奇功,開始忽視李秋水的存在。
直到有壹日,他從山中找到壹塊巨大的美玉,並雕刻出了壹尊玉像。從此以後,更是將全副心思都灌註在玉像身上。
深愛的人就在身邊,卻無視自己的存在,甚至情願癡迷著壹尊不會說不會笑的玉像,這種感覺對於爭強好勝的李秋水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為了引起無崖子的關註,李秋水做了壹件非常愚蠢的事。她竟然找了許多少年郎君,當著無崖子的面,跟他們肆意調情。
結果弄巧成拙,無崖子壹氣之下走了,從此再也沒回來過。
新修版裏,金庸還改成了李秋水與無崖子的徒弟丁春秋有壹段奸情,是兩人聯合起來將無崖子打落懸崖。
無崖子的離開,讓李秋水心灰意冷。她遠走西夏,憑借著美貌與手腕,嫁給了西夏國王,當上了西夏王妃。
俗話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天山童姥對無崖子愛而不得,更因為當年的暗算壹直對李秋水記恨在心。她勤於修煉,終於等來了壹個報仇的機會。在李秋水臉上劃了壹個“井”字,毀了容貌,只能以紗巾遮面。
至此,昔日的同門師姐妹徹底反目成仇,壹輩子都在互相怨恨,甚至不擇手段地互相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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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末梢,是在西夏王宮的冰窖裏。
天山童姥恢復功力的最後壹日關鍵時刻,李秋水循著蹤跡前來尋仇。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她們兩個太了解彼此了,壹個故意用往昔跟無崖子的深情愛意相激,壹個以無崖子親手所做的畫像為攻擊。
最後兩人在冰窖裏大打出手,甚至不惜前後用裝死的伎倆來瞞騙對方,為的不過是要看到對方比自己先死。
她們終其壹生,為了壹個男人,憋著壹口氣,卻也蹉跎了壹輩子。
可到頭來的結果呢?
天山童姥看到畫像不是李秋水,竟然有壹種淒涼的欣慰:
而李秋水發現畫像竟然是自己的小妹,也有壹種後知後覺的悲哀:
爭鬥了壹輩子,怨恨了壹輩子,廝殺到最後壹口氣,才發現所愛的男人心裏真正愛著卻不是她們兩人中的任何壹個。
她們耗盡了壹生韶華,賭上了壹輩子的幸福,甚至連壹哭壹笑裏都沾染著這份愛的氣息,可終究不過是壹個笑話。
小時候看到這壹段,總是免不了嗤之以鼻,覺得兩個八九十歲的女人,竟然還為了壹個男人,為了曾經的壹段感情,執念到這種地步。
可當飽嘗了愛情的酸甜苦辣,卻又同情起這兩個人來。兩個人癡戀壹生,換來的不過是壹場夢,
愛情之於男人,可能只是壹時貪歡,但對於女人來說,往往是壹輩子。
人生若只如初見。
倘若時光能停留在他們的青春年少裏,女的風華絕代,男的飄逸俊朗,天資聰穎,身懷絕技,無憂無慮,無怨無仇,壹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該有多好?
只是人生在世,免不了會經歷諸多苦楚。
而愛,就是最好的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