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次到成都是二十年前和老爸壹起,那時老爸也只有四十來歲,事業剛開局,在老爸的辛勞經營之下還算順利。我的學習成績也算是達到父母的心理預期,老爸眼中除了對我的慈愛,觸動我心靈的還是老爸對整個世界的美好認定。老爸對成都的中肯好評讓我對成都產生了積極的第壹印象。當時入川的鐵路只有壹條,我們乘坐的去成都火車就顯得比到其他地方的火車更擁擠壹些。沒有座位,堅持站了壹晚上,父親看我實在堅持不住,快要入川的時候換乘了另壹列火車,竟然能補兩張臥鋪。那時火車完全還沒有提速,翻越秦嶺的時候“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真正的展示在我們的面前,感覺火車是開在雲裏,艱難而美好。當時火車早晨從寶雞出發晚上才到成都站,但是現在開車從成都出發去寶雞大概不會超過5個小時。當時的成都站就是現在的成都北站,站前廣場也遠沒有今天那麽明亮,也沒有隨時都會出現的武裝巡警。借著出站口不算強烈的白熾燈光,只能看到形形色色的拉客住宿的夥計。老爸和我與當地人截然不同的形象讓我們更是受到這些拉客者的格外關註。這時和我們同乘火車壹間臥鋪的壹位伯伯,四川人,五短身材,很壯,車上並沒有和我們特別多的交流,整個行程自得其樂,壹會吃鹵肉,壹會兒聽評書,這時直接幫我們把那些給旅店攬客的夥計推開,操著濃厚的四川口音:“到家了,到家了,拉撒子拉”。於是和我們壹同擠出站口並關心的問:“天晚了,這個時候成都亂得狠,不妨可以和我壹起住”。我們完全沒有多想,跟著就走,現在不太起眼的青龍大酒店,在那時儼然就是摩天大樓。也許是疲倦,感覺走了好遠才走到壹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裏幾棟四五層高的樓,是壹個國營的招待所,看著還很幹凈,於是我們進去要了壹個三人間,三個人洗了澡沈沈的睡了,晚上醒來了壹次,聽到四川伯伯鼾聲如雷···第二天,四川伯伯要去資陽,我們要去重慶,他給我們指了坐車的地方並且堅持執意把房費也付了。老爸很過意不去,把隨身帶的壹條老家的煙壹定要四川伯伯拿到。這位四川伯伯有我們北方人形容的“人狠話不多”的氣質,是典型四川人說的袍哥人家,給我們的印象很不錯。
成都的美食其實遠不只是成都小吃,並且這個提法也太籠統。成都美食的種類是非常多的,在居民區比較集中的地方隨便找壹個開了壹年以上的餐館,選他的特色產品,或面條,或米粉,或者任何奇奇怪怪的食物,味道絕對令妳滿意。原本成都的食客就狠講究口味,再加上要適應天南地北到成都來淘金的人們各自挑剔的味覺,能在成都撐住壹年的餐館即使面對壹等壹的美食家,口味肯定是過的了關的。餃子、鍋貼和魚是老爸在北方美食江湖的看家本領,我帶著老爸到成都去過幾家餃子館,老爸嘗嘗成都的滴油水餃和龍抄手,對這些美食的評價是“別有風味”;去了壹家老川菜館,要了壹個紅燒魚,老爸的評價竟然是,“這魚做的味道絕不亞於我”。這是廚藝小自負的老爸對其他人做他的拿手菜的最高評價。最終改變老爸觀感的是他曾經壹直固執的認為做面南方人不可能比北方人好吃的執著觀念。有壹次老爸和我在外面辦事回家老媽剛好外出,我們就很隨意找到離家很近的壹家宜賓燃面館,隨便要了兩碗面,老爸吃完評價“成都也有這麽好吃的面”。事後我告訴老爸,這家面的味道在成都算是平常的。
成都美食的味道絕對是能保證的,只要妳有喜歡的美食,就壹定能找到令妳滿意的口味,只是價格也許再也不向當年的成都妹子那麽溫柔。重慶的火鍋主要用的是牛油,成都的火鍋則主要用的是清油,但是相同菜品成都火鍋的價格幾乎是重慶火鍋的兩倍;不比重慶當地更地道的重慶小面,到了成都硬是要比重慶賣的貴點;剛興起的串串味道似乎不比當年好到哪裏去,價格卻漲了不老少,食客們跟風的去了兩次也逐漸敗了火。玉林路的小酒館隨著價格的猛增,面目也不再那麽可愛,少了些真心的彼此慰藉,當虛情假意充斥在整個小酒館,那個心目中的“她”就再也帶不走了···
僅靠走路,察覺不到成都變大了多少,如果妳要開車無論自東向西還是自北朝南穿城而過,即使不堵車也要走近兩個小時。那些有老成都味道的街道和民居已經很難再找到,偶爾保留的大多也是在待拆和正在拆的行列,母親年輕時進修的鑄造學校找了幾次也找不到當年的壹點點痕跡。有些著名的老街道除了還能偶爾看到幾個顫顫巍巍的老人不忍離開那個即將消失的生活了壹輩子的老屋外,曾經充斥在老街溫馨逍遙的煙火氣在城市更新換代的殘垣斷壁下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40邁的車速穿城而過,壹眼望去氣勢恢宏的高樓大廈,哪兒哪兒都壹樣···
竹子是很清高的植物,容不得她周圍的土壤和空氣壹點的汙染,壹旦汙染,竹子便會枯萎死去,以表達絕不同流合汙的氣節脾性。原本是天然濕地的浣花溪,大片的竹林茂密繁盛,即使炎熱的夏季穿越竹林仍能感覺非常舒適的清爽。現在的浣花溪非要植入人文景觀,到處立些大石碑文,砍掉了大片的竹林,經過大量工程作業後的土壤也受到了汙染,浣花溪剩下不多的竹子稀稀拉拉的東壹坨西壹片,完全失去了昔日竹林郁郁蔥蔥清爽宜人的靈氣和美感。龍飛鳳舞的碑文鮮有人觀摩,只是那曾經溫潤心靈的美麗濕地卻被改得不倫不類,讓曾經常來這裏歇涼的遊客也不禁唏噓。
雞冠山有很多的天然河灘,水深剛過膝蓋,清澈見底,家庭郊遊是極好的去處:可以找壹個河灘,鎮上幾瓶啤酒飲料,準備好BBQ,再從上遊找個灘頭慢慢漂流下來,水勢不太急,是那種閑庭信步偶有激流的感覺,和在同壹河灘的小朋友們友好的打打水仗,真的非常愜意。“瘋狂”和“愚蠢”常常被壹些事故的人們解讀成“膽量”和“聰明”。最近壹次去雞冠山,沿河而下的村落都貼著鼓勵拆遷的橫幅,說是要攔河修水庫,真不知道成都是得多缺水電。攔河修壩的“勇氣”和“智慧”怎麽看都和不遠處兩千年前造福成都平原的水利工程“都江堰”那麽不相適宜。當妳明確知道壹個美麗的河道風景即將平白消失的時候,妳更能體會到震驚世界的水利工程“都江堰”的偉大和美好。
盡管成都的女生說普通話有些單詞常常會發音不準,但輕柔的語調讓這些貌似錯誤的發音都聽起來非常的舒服。整個四川女生的味道是以火辣為主,唯獨成都的女生是帶有甜味的。成都女生的顏值被好事的網友勉強排在了第三,其實無論從種類到質量,都足以讓生活在成都的男士自信心和幸福感爆棚。只是這兩年成都的女生和以前的風格特點發生了壹些小小的變化。以前成都的女生大都小乖小乖文文靜靜的鄰家女孩氣質,風格上屬於溫柔靦腆靈秀可愛;現在成都的女生更多了些自信和大方,驕傲的職業女性氣質更彰顯她們的美女身份,但似乎少了些含蓄和婉約。春熙路她們是不會再去的,資深壹點的美女還會去玉林路的小酒館。夜店裏的女生妖嬈而嫵媚,然而對於向往過安穩日子的男士來講,領個回家的願望和沖動似乎少了很多,飄搖於夜店美女眼中迷離的光是否讓自己和整個城市都感覺躁動和不安呢?
清晨趕乘地鐵的人們仍然能讓妳不費力的夾在人流中向前湧動。奮鬥著的理工男帶著眼鏡、斜跨著電腦包,騎著自行車,壹手扶著車頭壹手豆漿油條飛馳的畫風似乎在告訴著人們曾經那個悠閑的成都就是個傳說;成都的茶館生意仍舊紅火,只是那些沿著府南河壹線擺過去的露天茶館已經看不到幾家,在飛機上能根據打麻將的聲音辨別是否已經抵達成都的段子只能是個笑話了;頗有成都特色的人力三輪車即使在成都的老景點也看不到了。
李伯清老師的書場依然賣座,只是那些青年男女的戀愛故事已不再是評書的主題,留起光頭的李老師仍舊把婚姻生活中的瑣事詼諧而生動的分享出來愉悅大家,再加些佛系的點評也幫助忙碌的人們在開心之余縷縷生活的重心。追尾出租車的私家車主在猜拳輸掉後,大氣的拿給出租車師傅700元修理費;人民公園參與廣場舞的大爺大媽仍舊熱火朝天;每個星期至少吃壹次火鍋(或串串)的生活習慣仍舊養育著大街小巷無數家火鍋店;成都的夜生活仍舊鋪天蓋地撫慰著熱愛生活的成都人追求安逸的心靈;趙雷的壹首《成都》仍然能讓無數用心去愛和愛過的人們掉下溫情的眼淚···
也許是冥冥之中註定吧,成都,還是那個令我魂牽夢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