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實兒如今也有六十了,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家裏有幾畝薄地,壹塊菜園,自己也和大部分村裏人壹樣,壹邊早出晚歸的上著班,壹邊老婆伺候著地,老婆農閑的時候也出去打個零工,貼補貼補家用,這輩子風風雨雨的也算是經歷過了不少……
小時候,家裏窮,他是大哥,家裏還有壹個小妹妹,比他小不少,從小嬌生慣養,慣的是有點太不像話了,從能說了算的年紀開始,壹家人就都得聽她的……
梁老實兒二十四那年,村裏媒人上門給他說親,說親對象是鄰村的小丫頭,比他小四歲,二十剛出頭的好年紀,嫩的能掐出水來,梁老實兒同意相看相看……
相親地點就在女方家裏,梁老實兒悶頭跟著媒人進了屋,不壹會兒,門外就進來個小丫頭,打扮的很鮮亮,長得挺好看,媒人在壹旁眉飛色舞的誇著,沒多大功夫,梁老實兒就摸清楚了這家人家,仨丫頭片子,相親這個是老小,上頭還有兩個姐姐,大的比他大壹歲,二的比他小壹歲,都沒結婚,梁老實兒且記著媒人進門前叮囑的話:不準啥話都隨便往外嘞!光拿眼珠子到處掃描,就是不吭氣兒,弄得女方還以為媒人介紹個啞巴,壹臉的不樂意,媒人急得不行,連忙幫襯著:大小夥子,頭壹次,害臊呢……妳倒是說話啊,看上沒啊!
氣急敗壞的媒人暗地裏使勁兒的掐了梁老實兒壹把,梁老實兒壹聽讓說話了,張嘴就遛出壹句:看上了……把個女方和媒人樂的,還沒開始笑,又接了半句:不是她……
女方和媒人當場就急了:好妳個梁老實兒,妳啥意思啊?啊?妳心裏有人了妳來相看俺們家的閨女啊?
梁老實兒急忙又接了壹句:不是別人……女方和媒人登時都蒙了,這孩子有病吧?就壹個閨女在跟前兒呢,他沒看上這個看上哪個了?女方和媒人互看了壹眼,想劈叉了,同時壹個寒顫,不會吧?這可是大白天的……壹齊拿見了鬼的表情看梁老實兒……把個梁老實兒看的屁股發毛,壹個勁兒的在凳子上挪騰,但是,還是很意誌堅定的伸了壹根手指頭,直指門外:我看上她了……
女方和做媒的順著手指頭往外壹瞄,臉色登時就五花八門了,門外院子裏,老二丫頭正披頭散發,穿個超大號的軍服,汲個破拖鞋,蹲在機井旁拼命的搓洗被套呢……
說老實話,老大老二長得都還過得去,壹家裏就屬老三最漂亮,所以媒人才介紹老三相看,結果誰也沒曾想,梁老實兒這個二貨,居然沒看上,沒看上不要緊,還壹本正經的上人家家來挑閨女了,好壹陣尷尬的沈默,媒人想了半天,清了清嗓子,問了壹句:為啥啊?這個可是全家最漂亮的了!梁老實兒很不客氣的說:漂亮能當飯吃啊?那個實在,能跟俺幹活……
死要命的靜啊,聽聽,這說的都是人話嗎?!要說這媒人也還真算得上是業界良心了,壹頓撮合,這聽著比笑話都不靠譜兒的事兒居然就這麽成了,這也真算得上是緣分了!
梁老實兒家窮的叮當亂響,女方家窮的亂響叮當,兩家壹合計,得,梁老實兒擱家拐了兩簍子雞蛋,騎個破舊自行車,就這麽把媳婦兒領回家過日子了……
新媳婦兒在梁老實兒家很受氣,家裏窮的啥啥都沒有,只有個上躥下跳到處攛掇事兒的小姑子,鬧得是烏煙瘴氣,新媳婦兒沒少偷偷的哭天抹淚兒,可嫁都嫁了,還能離是咋滴,湊合過吧!
還好,新媳婦兒肚皮爭氣,結婚才半年,就懷上了,頭壹個兒孩子呢,全家上下總算是對媳婦兒好了點兒,活沒少幹,氣少生了,小姑子看在肚子裏這塊兒肉的份上,很是消停了壹些……
懷胎十月,老實兒媳婦兒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把家裏頭高興壞了,長子長孫啊!親戚朋友的都請了來吃桌——村裏的規矩,請客吃飯,告訴大家,俺們家添丁了!
誰沒想到,就這高高興興的吃桌宴,差點兒就鬧得沒法收拾……
吃桌那天,家裏親戚來了不老少,都是拖家帶口的,也都窮吧啦哈地,誓不把送的這把雞蛋吃回去不罷休,梁老實兒家除了還在坐月子的媳婦兒都上陣幫忙了,忙的腳不沾地……
在眾多親戚裏,有這麽壹對兒夫妻倆,按輩分兒算,梁老實兒得叫叔嬸,實際上就大他三歲,這夫妻倆家更窮,窮到壹天三頓飯就能吃上壹頓厚的,另兩頓得喝稀,而且兩口子還有毛病,這輩子不能生孩子,這兩口子抱著梁老實兒的大胖小子可是親的不行了,那個稀罕啊,咋看都看不夠,親的跟什麽似的,抱上就舍不得撒手……
吃完桌,也傍晚上了,別的親戚們都走了,唯這夫妻倆還抱著孩子賴著不走,壹會子看看梁老實兒,壹會子看看梁老實兒他爹,壹副言而欲止的德行,弄得梁老實兒全家都莫名其妙的,最後,還是梁老實兒憋不住,來了壹句:叔兒,嬸兒,等吃晚飯吶?!
兩口子紅了臉,咬了咬牙,可算是說了實話:哥,嫂子,侄兒,俺兩口子這輩子沒孩子,妳們都是知道的,俺們尋思著,侄兒和侄兒媳婦兒都是個健健康康的,又都還年輕,還能生,這個娃,那什麽,能不能商量商量,這個娃兒過繼給俺們兩口子,當個傍身的,妳們放心,俺們就是餓死,也不虧待娃的……
晴天霹靂啊……這都叫什麽事兒啊,上人家家來要孩子?!還是人家家頭胎的長子長孫吶,有病吧?得失心瘋了吧?擱誰家不得往死裏打!
梁老實兒壹屁股蹲兒坐在裏屋門檻上,他爹他娘直楞楞的戳在炕上,任誰都沒想到,這兩口子鬧出這麽壹出來,梁老實兒先緩過來了,悶聲說:俺不同意……他爹他娘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話來,又閉上了,那兩口子也算是極品了,人家都這麽說了,還死乞白賴的舔著臉抱著孩子不松手,壹大家子人就這麽僵直著,梁老實兒那嘚瑟起空的妹子這個時候緩過來了,不幫著自己家人勸和罷了,反倒胳膊肘向外,幫襯著她叔、嬸子說話,非得讓她爹娘同意把孩子送人,那叔嬸壹看,更來勁了,就這麽拉拉扯扯、半強迫的抱著孩子就往村外跑……
梁老實兒壹家子聽閨女話聽慣了,再看著人抱著孩子跑遠了,都這麽紮著手,塑在那裏,得虧梁老實兒的媳婦兒著急給孩子餵奶,跑了來才發現孩子不見了,壹家子對她都躲躲閃閃的,細問之下,大吃壹驚,這不是明搶嗎!
顧不得發火,也顧不得還在月子裏,老實兒的媳婦兒拔腿就往外追,跑的連鞋子都掉了,終於在鄰村的村頭兒上攆上了這搶孩子的叔嬸兩口子,打著架的,才把自己的心頭肉搶了回來,為此,叔嬸二兩口子還怨氣沖天的把梁老實兒的媳婦兒好壹頓撕吧,最後還是梁老實兒在後頭追趕了上來,那兩口子看實在是要不走孩子,才惡狠狠的吐了口濃痰,罵罵咧咧的走了……
這頭兒,梁老實兒和媳婦兒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壹步三晃的回到家,還沒等說話,小姑子就蹦出來指著老實兒媳婦兒的鼻子開了罵:妳個喪門星,哪有送人家的又要回來的道兒,把俺們老梁家的臉都丟盡了,以後叔嬸兒咋看俺們家啊,啊?這個家啥時候妳說了算了,妳算老幾?不過是俺哥拿兩把雞蛋換來幹活的……
話還沒說盡,就被梁老實兒的媳婦兒壹巴掌拍散了,這是老實兒媳婦兒第壹次發火,全家都楞了,小姑子壹時沒緩過勁兒來,就那麽木木的,呆楞著,連疼都不會叫了,好壹會兒,才嗷的壹聲蹦起來,壹下子竄出門,抓了把鐵鍬沖著老實兒媳婦兒就掄了過去:俺打死妳個喪門星,妳敢打俺……
老實兒媳婦兒把孩子往老實兒懷裏壹拋,抄起個馬劄就扔了過去,趁著小姑子躲閃的功夫,直沖沖的撲了過去,整個人把小姑子撲倒在地上,坐著就煽,農村幹活的手本就粗糙有勁,再加上新仇舊恨的,啪啪只幾巴掌下去,就打的小姑子眼眶發烏,口鼻躥血……
梁老實兒趕緊的把孩子往炕上壹放,躥上去拉架,費了老事才把發了狠的媳婦兒拖開,再看自己妹妹,都腫成壹個了,梁老實兒的爹媽壹看,事兒鬧的太大,沒法收場了,嚇的屁都不敢放壹個,縮在屋裏頭,就是不說話,老實兒好容易壹個個的都勸回屋,看著這情形,也縮著腦袋,蹲在炕前,悄沒聲的抽煙,老實兒媳婦兒才發泄了壹通,狠勁兒過了,但還是咬著牙撂下句:梁老實兒俺告訴妳,俺當初是看妳是個能幹的,俺才跟著妳,俺不怕吃苦遭罪,但是妳們家要真不拿俺當人看,咱倆就離,孩子俺抱走,起碼比妳們送人強,要不離也行,分家,今兒就把話說清楚,不分家,這日子就甭過了,妳們看著辦……
小姑子暈頭漲腦的,才想跳起來掰叱掰叱,壹張嘴,疼的嗷壹聲又坐了回去,嘴裏咕噥著:分家就分家,不過妳家凈身出戶,壹分錢也別想得,要蓋房子,自己賺錢去,俺家沒錢……壹擡頭,看嫂子惡狠狠的盯著她,聲兒就漸漸沒了,老實兒爹媽縮著脖子,嚇的不輕,壹個勁兒的拿眼瞟老實兒,就盼兒子能給說和說和……
梁老實兒也傻吧了,沒想到自己媳婦兒冒出這麽個話來,有心想不分家吧,自己這媳婦兒別人不清楚,自己還不知道嘛,她要是真真打定主意了,那就沒的商量了,再說,這事兒本也不賴自己媳婦兒,這次自己家做的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傳出去會被人戳脊梁骨戳死,媳婦兒是個過日子的,能吃苦,能幹活,真要分家,窮就窮點了,但是兩口子年輕,能幹,怕啥的,於是心裏也活泛了,幹咳了兩聲:爹,娘,今兒這事,那什麽,要不,那個,嗯哼……分家兩個字在嘴裏打了個轉轉,到底也沒能說得出來,不過那意思,是個人都懂了,老實兒爹娘壹看這情形,也都心知這家不分是不行了,連著夜的,商量著,到底把家分了……
第二天壹早,老實兒爹就去村委,給兒子批了塊宅基地,不過寫的是老實兒爹的名字,老實兒兩口子拿了家裏分的鍋碗瓢盆,暫時搬到他爺爺留下的老房子住著,等新房蓋起來再正式搬,為了這個新房子,老實兒兩口子借遍了滿村的人,拿著借來的五萬塊錢,兩口子起早貪黑的幫忙蓋房子,終於,在半年後,有了真正意義上的自己的家……
分了家,梁老實兒兩口子過的更苦了,地裏的活要幹,園子的菜也不能丟,外面的工作更是不能耽擱,家裏還得看著孩子,還有壹堆的外債,老實兒頓時捉襟見肘了,老實兒媳婦兒看老實兒每天愁的蹲在門檻外抽悶煙,悄麽聲的瞞了老實兒,給兒子斷奶,送到鄰居家媳婦子那裏幫忙看著,自己跑去工地,咬著牙的跟著壹群漢子們扛水泥包,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做飯,飯做得了,就去菜園子澆地,抓蟲,等老實兒走了,趕緊的跑去工地,幹到老實兒快回去了,又忙著回去接孩子,做飯,晚上還得背著孩子披星戴月的跟著老實兒去照看地裏的莊稼,老實兒媳婦兒的頭風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等老實兒知道的時候,媳婦兒已經扛了壹個多月的水泥包了,整個後背都被水泥壓的腫脹,燒的通紅,有的地方已經開始潰爛,梁老實兒頭壹回紅了眼……
日子不賤過,壹晃眼的功夫,梁老實兒的兒子也上學了,家裏的日子在兩口子拼命的捯飭下,總算是沒了外債,開始攢錢了,壹想到這幾年過的日子,梁老實兒都不知道自己和媳婦兒是怎麽撐過來的,家裏缺衣少食的,兒子硬是喝著棒面粥長到三歲,能啃東西的時候,就餵的玉米耙耙,大人吃的都拉的嗓子生疼,何況三四歲的孩子,經常是餓手腳沒勁兒,只能坐著發呆……
老實兒也是個不會疼兒子的,兒子會走的時候,整天的跑村口等老實兒下班,梁老實兒這個二貨,好幾次都自己騎著自行車回了,留兒子自己跌跌撞撞的擱車後頭跑回家,村裏幾個在自家門口做營生的媳婦子沒有不說梁老實兒是個心狠的……
要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梁老實兒的兒子很是個爭氣的,上學年年都是第壹,長的白白靜靜的,也聽話,不像村裏那些皮猴兒,黑瘦黑瘦的,壹個個學習不行,嘚瑟起空,但凡教過他的老師,都稀罕的當寶……
家裏富裕了,梁老實兒當著媳婦兒的面說了句他這輩子最中聽的情話:媳婦兒啊,俺們家對不起妳吶,咱攢錢,俺給妳攢十萬塊錢,天塌下來都不能動,專給妳養老……惹的媳婦兒哭的什麽似的,還別說,梁老實兒最後還真給媳婦兒攢了十萬塊錢,專門留著給媳婦兒養老,就連兒子當初上大學錢不湊手到處去借,都沒想過要動它,這是後話……
這邊梁老實兒拼命的掙著錢養家糊口,那頭妹子終於結婚出嫁到鄰村去了,這幾年,雖然分了家,但是小姑子也還總時不時的上門來挑唆點事兒,刷刷存在感,不過興許是被嫂子打怕了,好歹收斂了不少,梁老實兒兩口子也就睜壹只眼閉壹只眼權當沒看見了,說是分家,還能老死不相往來是咋地,這回小姑子終於嫁出去了,家裏少了個挑事兒的,日子過的更是滋潤了……
壹晃兒又是十幾年過去,梁老實兒真真的攢了十萬塊錢,給自己媳婦兒留了個養老錢,為此,村裏大閨女小媳婦兒沒有不眼紅羨慕的,都說老實兒說話不中聽,倒是個會疼媳婦兒的……
梁老實兒的兒子也高三了,眼見著馬上就要考大學了,可是老實兒兒子別的啥啥都好,就是英語蹩腳的厲害,全家人都愁的什麽似的,這檔口,班裏的英語老師主動的找上梁老實兒,要免費給連他兒子在內的幾個孩子壹起補課,可把壹家子美壞了,還別說,這壹年下來,老實兒兒子進步飛快,高考的時候發揮的不錯,考上了黑龍江醫學院,揣著錢飛去東北了……
大學畢業,梁老實兒兩口子也沒費勁給孩子找工作,兒子自己爭氣,考上了事業編制,進了市立醫院,梁老實兒的心事總算是又了了壹樣……
兒子有出息了,也大了,梁老實兒又開始發愁給兒子買房,娶媳婦兒,老實兒這頭正瞎琢磨呢,那頭,兒子把媳婦兒給領家裏來了,準兒媳婦兒是城裏人,家裏有房有車的,啥啥都不用梁老實兒準備了,模樣長的也周正,就是個兒不高,當初就只看中老實兒兒子人實誠,地道,才肯跟著見家長……
領回家頭壹次見面,梁老實兒張嘴來了壹句:能到我肩膀不?!臊的準兒媳婦兒臉通紅,唬的老實兒媳婦兒慌忙的拖著他出去了,生怕把準兒媳婦兒氣跑了……
兒子結了婚,梁老實兒可是徹底的沒心事了,就盼著等退了休好好的將養著,每天也哼哼唧唧的出門遛個彎什麽的,日子過的可算苦盡甘來,尤其沒幾個月,兒媳婦兒又傳出來懷孕了的喜訊,壹時間,梁老實兒美的有點摸不著北了……
十個月後,兒媳婦兒給老梁家添了個大胖小子,老實兒兩口子美得不行不行的,急忙收拾東西準備去城裏伺候月子,那個許久不挑事兒的小姑子又蹦出來了……
小姑子現在榮升姑奶奶了,還壹副:天底下我稱第二沒第壹的模樣,到她哥家挑唆事兒:我說哥啊,嫂啊,咱們村裏可是有回村坐月子的風俗,妳這兒媳婦兒不回來,村裏可不知道能怎麽說道妳兩口子呢,到頭來可別混賴著妳倆欺負新媳婦子呢……吧啦吧啦壹通說,梁老實兒兩口子可是吃過虧的,不怎麽理會她,這位姑奶奶掉頭就壹個電話打到自己侄兒那裏了,老實兒那兒子也是年輕,不經事,經不起他姑的挑唆,回家就死活讓媳婦兒回村裏坐月子,壹來二去,打起來了,氣的剛當媽的媳婦兒差點就回奶了……
梁老實兒的兒媳婦兒也不是個好惹的,在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後,壹個電話打到這位姑奶奶那裏,嘴巴夾槍帶棍的,把她好壹通收拾,也不知道說的痛處了還是怎麽地,從此,這位事兒媽再不敢放個屁出來,這日子才算好過了,要說鹵水點豆腐,壹物降壹物,還真是這麽個理兒……
現如今,兒子也出息了,兒媳婦兒也是個孝順的,孫子也有了,自己妹子也不來家挑唆事了,梁老實兒也用那十萬塊錢給自己媳婦兒買了社保,以後每個月跟上班似的領工資,壹大家子的日子過的是紅紅火火的,壹到過年過節,兒子和兒媳婦兒帶著大胖孫子回來,全家熱熱鬧鬧的,羨慕死全村的人,沒有不誇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