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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爹、俺娘(飛花令6)

那年,俺娘接了俺姥爺的班,到供銷社當了文書,是個正式工。

那年,俺爹到供銷社的副食品門市工作,亦工亦農的身份,說白了就是個臨時工。

那年,俺娘27,俺爹26,屬於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俺爹和俺娘是同壹個供銷社的,大家都認識,但是還沒熟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那時候的人也單純,俺爹和俺娘眼裏,除了老老實實工作掙錢外,也沒什麽旁的,特別是談戀愛。

俺娘是個時髦的,即使是在那個窮不拉幾的年代裏,能吃飽不餓肚子就不錯了,誰還顧得上捯飭,撐死了也就是個幹凈利索。可俺娘不是,俺娘盡量的讓自己在幹凈利索的程度上,再時髦壹些。

人年輕,稍微壹捯飭,就不壹般,全供銷社的人都知道,俺娘會打扮,眼光又好,挑的衣服又襯人,又不貴,大閨女、小媳婦兒的,買衣服都讓俺娘給長眼。

俺爹年輕的時候,打籃球,176的身高,不算是特別高了,可架不住俺爹腿長啊,身材比例好的不得了,整個就是個衣服架子,楞是給人以180的感覺。還有那倆小虎牙,笑起來,那可不是吹,可著樣兒的,也未必能擱人堆裏挑出幾個來。

後來俺娘劇透,當年就喜歡俺爹那對小虎牙,恩,還好,這個優點,俺繼承了……

倆人擱平日子,也就是點頭的交情,直到有壹天,部門經理,悄沒聲的跟俺娘商量:徐兒啊,給乜(音:niè,老威海話:“妳”的意思)介紹個對象唄,乜瞅咱副食品門市的叢兒咋樣啊?乜別看人家窮,這年頭,幾個家不窮的,乜就看叢兒的人品,俺可是敢給乜打著包票的說,叢那個人品是沒場挑,人長的也是壹表人才的,老老實實的,又能幹活,將來肯定不能被趕回去,沒活幹……那個麽,乜瞅著,可不行?

俺娘楞了半晌,瞅著經理冒出壹句:經理,俺擱乜心裏就值個臨時工錢?當時說的經理汗就下來了,想解釋吧,怎麽說都覺得不得勁兒,俺娘看著經理的囧相直接樂了:那樣吧,人都認識,俺處處看唄,先別招搖,他要是人品好,就是家去種地俺也跟著他,他要是不好,正式工又怎麽滴,俺又不是嫁不出去!經理點頭搗蒜的說著是,談戀愛這事兒,就這麽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秘密的進行中了。

既然決定要好好考察考察俺爹,俺娘自然就有事沒事的總往門市裏跑,無非也就是擱櫃臺外面說說話啥的,可不像現在有些個丫頭片子們,才認識,第二天就拉上手了,沒壹個星期,同居了,沒壹個月拉倒了,弄得是烏煙瘴氣。那時候,單純的緊,名分未定,誰敢越雷池,準能被唾沫星子戳死!

和俺爹擱壹起的,還有個正式工和壹個丫頭,俺娘去門市聊天,總不好意思直接了當說要找俺爹,因此,都是四個人聊幾句。那丫頭也大大咧咧的,楞是沒察覺到什麽,倒是那正式工,會錯意了,自我感覺良好的以為俺娘看上他了,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可憐單純的俺爹和俺娘都還傻傻的陷入戀人未滿,友誼之上的,純潔革命感情中,全沒註意到這根節外生的枝兒。

那年頭,都住單職工宿舍,可巧有天,那根節外生的枝兒他妹妹來了,沒地方住,於是,自我感覺良好的枝兒,就領著他妹妹,找俺娘來了,讓俺娘給她妹妹安排個住的地方,俺娘瞅著水靈靈的丫頭,總也不至於讓她住壹堆臭男人的地方不是,就好心將自己的鋪給小丫頭住了,這本沒啥事兒,可壞就壞在那根自以為是的枝兒身上了,滿心滿谷的就死活認定俺娘是因為看上他了,才幫這個忙,直接就陷入了自我幻想和陶醉之中。

直到有壹天,俺娘和俺爹兩家喝了面條,將親事兒給定下了,那根枝兒瘋了,全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扯著臉皮擱人就說:切,就徐兒那樣的,給俺俺還不稀罕呢,也就配個臨時工……

這小子也是自氣急了,這話,本就沒背著人說,更何況供銷社統***就那麽點大的地方,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擡頭前的,誰不認識誰啊,沒三兩下,就傳到俺娘耳朵裏了,俺娘那小脾氣,杠杠滴,哪能聽得了這個?特別還是壞人名聲的,那年頭,這話要傳出去,俺娘也就別做人了。

俺娘壹拍桌子,直接了當的將這根節外生的枝兒給堵門市裏了,指著鼻子問:乜憑啥說俺這樣的給乜乜還不稀罕,乜有麽資格說俺,俺跟乜談過戀愛了還是怎麽滴了,乜當著這些人地面,壞俺名聲,今兒乜得給俺說清楚,不然這事沒完!那小子壹看俺娘這架勢,嚇的直接就慫了,老老實實認完錯,抱頭鼠竄,惹得供銷社裏,沒有不笑話的,當然啦,這都是後話。

再說俺爹,當年那麽帥的小夥,沒個八卦,那都對不起自己的長相不是——主要是不能單說俺娘,不然會挨揍的,再扒扒俺爹,但願不會被男女混合雙打……

俺爹那段短暫的,都算不上是緋聞的被人單戀,更讓人啼笑皆非。看上俺爹的妞兒,是食品站賣肉的——別鬧啊,人真真正正的是賣豬肉的,想歪了的,都自覺面壁去。

這位彪悍的粗神經的大姐,當初壹眼就相中俺爹了,結果吧,整個供銷社,乜找誰做媒不好,偏偏就找到俺娘了,非得讓俺娘給她和俺爹牽線兒,好家夥,大姐,乜說句實話,乜是故意來拆臺的吧?!雖說那時候,俺爹和俺娘的事兒還沒公布,可乜咋就這麽寸呢。

俺娘聽完,倒也沒發火,就是覺得可樂,那時候,俺娘和俺爹就差沒公開了,心裏也都是有數的,能說啥啊,俺娘只能無奈的對這位說:那啥,俺給乜問問吧,成與不成的,俺可不管!

俺娘可真說了啊,也沒瞞著,也沒掖著,就這麽把這事兒給俺爹說了,沒等俺娘說完呢,俺爹壹個白眼兒就飛過來了,硬邦邦砸過來仨字兒:俺不要!

這事兒啊,也就這麽過去了,就是不知道,這位姐姐,聽到俺爹和俺娘好上的事兒後,擱暗地裏是不是會深深的懷疑,俺娘暗中截胡……

俺娘說,當年也沒覺得有啥熱戀、冷戀的,就是覺得俺爹人老實,應該沒啥歪心眼,跟著不吃虧,可俺爹寫字不好看,俺娘是文書啊,那筆字,賊漂亮,俺娘說,壹看俺爹的字,就不想嫁了,逼著俺爹練字。

俺爹裝模作樣的擱櫃臺上練習了壹下晌,再死活不練了,俺娘氣不過,問為啥,俺爹撇著嘴抱怨:俺聽著乜的,練了壹下晌了,越寫越覺得不會寫字了,俺不練了!俺娘只能壹臉無語的看著俺爹,內心深處充滿著無奈!

俺爹內向,開大會的時候,上去發言,總好緊張,嗯嗯啊啊的幹咳,俺娘擱下頭,比俺爹還緊張,生怕俺爹念錯詞了啥的,每回都攢著拳頭,大氣不敢喘的聽,生怕氣兒喘粗了,俺爹忘詞!

那時候,白砂糖可是得憑票供應的,超過壹斤白糖,有票也還得領導簽字才能行。剛處對象那會兒,俺姥姥讓俺娘買二斤白砂糖,俺娘捏著糖票就進了副食品門市了,可巧,俺爹當班,俺娘就讓俺爹給稱兩斤白砂糖,俺爹捏著糖票,嘿嘿嘿地沖著俺娘樂:這個得領導簽字!

俺娘壹個大白眼翻過去,抽過糖票就上去找領導去了,沒壹會兒,掐著簽了字的糖票下來稱白砂糖了,俺爹這才美不滋兒的邊稱糖,邊沖俺娘說:其實吧,兩斤白砂糖,俺也能做的了主,不用著去找領導簽字,俺就是故意的……俺滴個爹啊,乜這可是讓俺說點啥好啊?這算是花式撒狗糧麽?!

俺娘和俺爹的事情公開了以後,俺爹可是享福了,俺婆是個不會做手藝的人,俺爹和俺叔穿的棉襖,粗針大線的,都不抗風,俺姥姥可是村子裏出了名的巧手,那栓出來的棉襖,緞面的,都看不出針腳來,俺爹那衣服架子,擱身上壹穿,絕對不是吹,那小夥,帥呆了!

俺姥姥家門前,有個擱上海當兵的鄰居,好家夥,俺爹的衣服,那都是上海快遞來的,可了不得了,中山裝,呢子大氅,就連領帶,都是俺娘燙的熨熨帖帖的,直接上T臺也就那麽拉風了,全村裏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俺爹的小姨,家是青島的,那前兒,俺爹和俺娘準備結婚了,就去青島給他小姨看看,壹回來,倆村都轟動了,為的啥啊?

不僅僅為的俺娘帶回來那些個壓根兒就沒見過的鍋碗瓢盆,還為的俺娘燙的那個頭,大波浪卷,村裏人哪見過這個?除了黑白電視機裏頭的明星,誰不是清湯掛面的紮馬尾,這下好,俺娘來了個大爆炸,那頭發卷著的,還不會變形,拉成直的,還能彈回卷去,村裏人沒有不羨慕嫉妒的,都圍著俺娘嘖嘖稱奇。

俺娘說,去青島那會兒,滿口的方言,出門都不敢張嘴,怕人聽了笑話。青島最最最出名的,就是青島鈣奶餅幹了,老好吃,可也貴啊,窮人家的,誰舍得買那奢侈品。這回到青島了,說啥也得買點帶回去,給大家嘗嘗,就帶著才五歲的侄兒去了。

壹路上,醞釀了好久,想著去了壹定得說普通話,可到了櫃臺上,看著玻璃櫃裏碼的整整齊齊的鈣奶餅幹,俺娘嘴就找不到北了,硬邦邦的壹字壹字的往外蹦詞:同!誌!吶!給!俺!半!斤!餅!幹!(請自行全部按照四聲閱讀,謝謝!)

還沒說完呢,營業員就嗤的嘲笑出聲了,瞟過壹個不屑的眼神兒,連腚都沒擡壹下,更別提稱餅幹了,俺娘臉臊的通紅,擎知道丟人了,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正著急,五歲的侄兒,扒著玻璃櫃,奶聲奶氣的沖著營業員喊:阿姨,給我半斤餅幹!那營業員壹聽,著忙扒火的稱好,麻溜包上遞了過來。即使是現在說起來,俺娘還笑的直打跌。只可惜,如今遍布全國各地的青島鈣奶餅幹,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味道。

俺娘是家裏最小的丫頭,家裏憋足了勁兒的想把俺娘嫁的體體面面的,俺大舅不知道擱哪給弄了輛吉普車當婚車,這對於只坐過拖拉機的村裏人來說,可是最高級別了。可把俺爺和俺婆給愁懷了,見天兒的盯著瞅著看天氣,就怕下雨,村路口變稀泥塘,車進不去,那這樂子可就大了。

說也巧,結婚前壹天,還下毛毛細雨,可轉過天來,大好晴天!俺娘就換了壹身平日子不穿的紫花格褂子,帶著俺姥姥栓的褥子被和,還有給俺爹準備的全套新衣服,進了俺婆家的門,從此,成了俺爹家的人。

壹晃,時隔三十五年,三十多年的風風雨雨,也吵過架,也掉過淚,也曾氣不過嚷嚷,也曾甩門掉臉子,可再如何,俺爹和俺娘也還是過的有滋有味,縱然沒年輕人所謂的激情,但也如涓涓細流,潺潺而活,那份感情,如珊珊婚的寓意:嫣紅而寶貴,更為生色。

(飛花令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