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是什麽樣子的?
以下就是劇本的樣子 話劇《阮玲玉》 第壹幕 (玲玉著壹件潔白旗袍,時在妙齡,黑發及耳,面若春花,喊著"媽媽"跑進屋來,撲在阮母懷中) 阮玲玉: 媽媽,昨天晚上學校的懇親會,妳為什麽不去? 阮母:妳看媽媽這身打扮,怎麽進得了妳們那學堂的大門喲!人啥時候都不該忘了自己的身份。 阮玲玉: 學校的大門,就只該讓他們坐汽車的進嗎?論身份,我是崇德女校的學生,媽也是學生家長呀! 阮母: 昨天晚上媽伺候張家太太打牌,怎麽能離得開呢?可是,耳根子邊上真好像聽見妳在唱歌呢,有兩次張太太喊我,都沒有聽見。 阮玲玉: 媽,現在我就來唱給妳聽 張母: 幾時不見,阿玉成了金枝玉葉啦!怪不得我那不成材的兒子這些日子嘴裏總阿玉阿玉的--阮媽,來我這裏幾年了? 阮母: 多虧太太收留,阮媽帶小女進府八年了。 張母: 當初妳死了男人,吃住沒有著落,懷裏的孩子瘦得像要死的貓兒--阮小姐,對不起!這些年,主家待妳不薄吧?(語氣忽轉嚴厲)我問妳,為什麽要偷我的錢? 阮母: 啊……沒有,沒有,太太的錢,我沒見著! 張母: 太太所有的錢當然妳想見也見不著,我問的是放在梳頭匣子邊上的那二十塊光洋哪去了?早晚可是妳伺候我梳頭的! 阮母: 求太太再想想,不要壹時記錯了。這些年,我可是本本分分靠我的人工過活…… 張母: 靠人工,壹個老媽子能供女兒進洋學堂?窮人要講良心,世界早就不這樣啦!阮小姐,妳娘要不把錢交出來,我就告到妳學堂去…… (這時侯,張四達和楊若雲從阮家門口出現,張四達見阮玲玉和阮母跪在地上,急忙走到自己母親身邊)。 張四達: (輕輕地)媽,那二十塊光洋是我拿的。昨天晚上,妳在牌桌上忙得不可開交,我急等錢用,就把那錢拿走了--這是妳包錢的手帕。 張母: 怎麽會是妳,不可能是妳,就不是妳……(對阮母惡狠狠)王媽,妳給我滾蛋,立刻滾蛋!我不願意再看見妳!還有妳!充什麽闊小姐……四達,少在這個地方呆著,走! (張四達和母親推門出去,阮母目送他們離開,轉身抹去眼淚,壹回頭看見楊若雲同情的目光)。 阮母: 楊小姐,讓妳見笑了。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本不該叫孩子上學,阿玉的心氣兒高啊……回到學堂,千萬不要對人講,讓玲玉擡不起頭。 楊若雲: 伯母,別客氣,我坐坐就走。伯母昨晚沒去,阿玉的歌唱得可美啦,老師誇贊她有演藝天才。阿玉,今天我們是來給妳送好消息來的。妳看,電影廠的招生廣告:大導演蒲團先生要為他新拍片子招壹名小媳婦。論條件,阿玉妳準行--那可就是大明星啦! 阮母: 不,再苦再難,也不能讓我的孩子去幹那個!老話說,天下三般醜:剃頭、做戲、吹鼓手。張家幹不成了,我到別處去當傭人,再下賤就下賤我壹個,還要讓阿玉進學堂。 楊若雲: 伯母,妳們廣東人的腦筋應該是開通的。好多洋貨、洋玩意兒都是從貴鄉過來的,當今大明星胡蝶小姐就是妳們廣東人呢。 (這時侯,張四達面帶難色,遲疑地進來。) 張四達: 阮媽,阿玉,太太的脾氣簡直沒有辦法,我死說活說勸不攏,還是要妳們離開這裏,最遲不過明天。 楊若雲: 阿玉,多難的事也能捱過去,我先去了,報考的事妳再想想,伯母,保重! 阮玲玉: (忿忿地)最遲不過明天--媽媽,走,咱們現在就走! 張四達: 阮媽,有什麽地方可投奔嗎?妳老是看著我長大的,如果肯信得過我,我有個地方妳母女可以安身。房子雖不寬敞,清靜倒很清靜,原是我上學時候住的,後來壹直閑著,鑰匙在我手上。就在邢家橋鴻慶坊134號。 第二幕 (鴻慶坊134號,阮氏母女暫棲之所。 阮玲玉和張四達默默對坐著,良久,阮玲玉才擡起頭來。) 阮玲玉: 這麽說,太太那二十塊光洋不是妳拿去了? 張四達: 我哪裏見過什麽光洋喲!再說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在家--妳知道我去什麽地方了?(頓了壹頓)我那天呀,和妳在壹起,我去參加崇德女校的懇親會。只不過是妳在臺上,我在臺下,妳唱歌,我聽歌。 阮玲玉: 那天我兩只眼睛只顧尋找阿媽,沒有發現四少爺……妳,為什麽要代我們母女承擔罪名呢?還給我們這麽好的房子住著,還拿錢接濟我們。(壹笑)那天我真不該拿話頂撞妳-- 張四達: 妳呀,那天哭得像個淚人……其實,我媽那天根本就沒有丟錢,她看出來我喜歡妳,所以就…… 阮玲玉: 妳說什麽?太太她,她沒有丟錢? 張四達: 阿玉,妳知道嗎?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我不是乘妳在危難之時……我是真心實意地愛妳!剛來我家的時候,妳六歲,我十歲,妳身高壹分,我心裏的愛長壹分,妳人長成了,我的愛也長成了。我媽這樣做,可是攔不住我,阿玉…… 阮玲玉: (不知所措)四少爺,不,張先生…… 張四達: (打開壹個錦盒,舉著)這是給妳的,聽伯母說,是妳最喜歡的-- 阮玲玉: (為另壹種感情所驅使,眼前壹亮)耳環,紅寶石的?(動情地)四歲那年,爸爸臨去世的時候,因為沒有給我買壹副這樣的耳環,久久地閉不上眼睛…… (阮玲玉接過耳環。張四達站起身來。四目相對,阮玲玉臉上除了羞澀,更多的卻是黯然。 阮母出現在他們面前。) 阮母: 結婚吧,妳們。 張四達: (無可奈何地)媽媽,還不行!太太不會答應我娶壹個曾在家裏作過下人的女兒。眼下倒是壹個絕好的機會。趁我父親去世發喪,(說著,哀傷地將壹條黑紗戴在左臂上,給阮玲玉也戴上壹條)按照咱們廣東人的風俗,阿玉以兒媳的身份前往吊孝,靈堂作花堂,促成太太認下這門親事。 阮玲玉: (不敢相信地)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作妳的合法妻子? 張四達: 是的,我要把妳供養在家裏,要妳做鑲金裹玉的闊太太。 阮玲玉: 不,我要做事。我要投考電影公司,先做藝人,後當明星。 張四達: (情急)天下三樣醜:剃頭、唱戲、吹鼓手!妳知道不知道?我不讓妳去吃這碗開口飯。別忘了,壹個女人最要緊的是名聲! 阮玲玉: 名聲,從小我就愛自己的名聲。可是外面傳言,住在鴻慶坊裏的是張家四少爺的……不,我要自立! 張四達: 好了,好了,別耍孩子脾氣,快梳洗打扮起來,隨我去給爹吊壽…… 第三幕 阮玲玉: (對空訴說)人們啊,世界呀,當羽毛剛剛豐滿的孔雀第壹次開屏,半羞澀半恐懼地展現自己美麗的時候,多像壹個少女第壹次悄悄地向著人世敞開自己的心扉!她們當中,哪壹個的心靈裏沒有壹方神聖的祭壇?哪壹個不把自己視作壹朵潔白渾圓初綻的花?當她向這個人世獻出壹切的時候,她也理應得到壹切……腥臊的人世,不公平的天地,我把什麽都給了人家,可連壹個堂堂正正卻又平平常常的女人都作不成,作壹個侍奉人、伺候人、給人家又當牛馬又生兒女的妻子都不可得…… 她在壹束光裏放聲痛哭,似乎聲調嫌高,時間嫌長-- (燈光大亮。蒲團導演大步走上。) 蒲團: (喊)死道撲!很成功--今天就拍到這裏。來,阮小姐,認識壹下。在下蒲團,就是(兩手比壹個大大的圓形)"蒲團"--擺在佛爺前頭的墊子,供施主下跪和和尚們打坐用的,老方丈得道升天,涅盤的時候,就坐在我的身上。 (此時,張夢露--漂亮之極,大模大樣對人不理不睬地穿場走過--) 阮玲玉: (怯怯地)剛才走過去的那位,是-- 蒲團: (略顯神秘地)她可是咱們這兒的大明星,往後妳會認識她! 第四幕 (江邊碼頭。時有江輪的馬達聲、汽笛聲。間或有遠處傳來的沈雷壹樣的炮聲,夾雜數記槍聲。張四達提箱急匆匆上,後跟阮母。阮母懷抱玲玉的養女小玉。) 張四達: (抱怨)日本人的炮彈不長眼睛,逃難就是逃命,偏在這個時候要個孩子,野種! 阮母: 不許妳這麽罵孩子! 張四達: 我知道,這壹陣子妳老人家的行市也看漲,以前是用這個口氣跟我說話嗎?說她不是野種?那她爹是誰?媽是誰?不就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個丫頭子嗎? 阮母: 孩子可憐見的。再說妳和阿玉到現在還沒個夫妻的名分,也不敢生個孩子,收養壹個女兒不正好嗎? 張四達: 好了,別說那陳年老賬了!妳老也不是不知道,家父家母在世的時候,我敢嗎?如今二老都去世了,且不說要不要按咱廣東人的規矩,守孝不得完婚,就說阿玉的心思,難道妳看不出來?(時有炮聲隱隱)和張某人結婚的事,早就不大上心啦!這可不是妳們母女夾著小包隨我住鴻慶坊的時候了,那時候--還說那時候幹什麽?反正這次去香港避難,不能帶上她! 阮母: 讓妳們帶走我還舍不得呢,我們壹老壹小就留在這裏。誰知道這挨千刀的日本鬼子什麽時候才能走啊?妳去迎壹迎阿玉吧,她到醫院去慰問傷病還不回來-- (穆天培、楊若雲、閻素梅同阮玲玉上。楊若雲的左臂裹著繃帶。四人神情亢奮)行曲》 阮玲玉: 穆先生,看到醫院裏的那些傷員,我都不想走了,還想去為他們唱歌,表演,安慰他們,鼓舞他們。 楊若雲: 阿阮,那妳就不要去香港了,咱們也像素梅壹樣,作服務隊員,去支持十九路軍的弟兄! 穆天培: (激動地)阿阮,能不能考慮先不走,我們壹起拍幾部同仇敵愾的片子,鼓舞大家,也鼓舞自己! 阮玲玉: (為難地)穆先生,這次去香港,是唐先生花大力氣設法為我安排的--不好反悔的,說那裏有壹部好難得的片子等著我去拍…… (穿著白西裝的唐文山上場。) 唐文山: 阮小姐好威風啊,這麽多人送行!二位小姐、穆先生好!哦,穆先生在普陀山下做的片子我欣賞過了,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穆天培: (不失禮數地)唐先生謬獎,謝謝!阿阮,壹路平安!伯母,再見! (阮玲玉撫摸楊若雲的傷臂,和楊、閻依依惜別。穆天培大步走下,楊若雲和閻素梅也隨之下。) 第五幕 (穆天培和阮玲玉在夢幻般的燈光中起舞。) 阮玲玉: ……上壹次,就那麽離開了妳們,想起來心裏很不安寧。 穆天培: (誠懇地)說起來,倒也是件遺憾的事。人生難得遇到血與火的洗磨,哪怕是壹次!楊若雲犧牲了…… 阮玲玉: 聽說了,說是死得很壯烈。(語氣略頓)小時候隨阿媽逃難的時候,我背著很沈重的包裹,走過幾裏路之後,當把包裹卸下的時候,身子輕飄飄的,倒有些站立不穩了。在廣東老家的時候,也爬過山,猛然到了山頂,總覺得頭暈目眩,深怕壹陣風來,把自己吹走……(聲音愈低)就像我此時此刻。 穆天培: (並不完全理解地)就像跳這旋轉的華爾茲壹樣,需要壹個默契的舞伴,是不是呢?我想人生最重要的還是事業,就像妳所說的,從山腳爬到山頂不容易,重要的是,還要繼續攀登!阿阮,天培有壹事相求,企望承諾! 阮玲玉: (微笑)看妳,哪學的這些客套,總不會是讓我陪妳去釣魚、打獵吧? 穆天培: 釣魚、打獵、飲酒、搓牌之類,我就不找妳啦!阿阮,我不自量力編寫了壹個本子,想請妳鼎力攜助,擔任主演--論友情,我敢這樣說,論造詣,妳在山頂,我還在山腳喲! 阮玲玉: 快說,給我壹個什麽角色?我演過妓女、尼姑、瘋子、犯人,入獄過兩次,自殺過三次……這壹次要派我演什麽呢? 穆天培: 我邀請蒲先生任導演,我們***同商量,想請妳出演壹個不同以往的新的女性:壹個作家、壹個教師、壹個母親、壹個失敗了的抗爭者……她的結局呢,是以生命維護自己的尊嚴。 阮玲玉: 太好了,我也想改壹改自己過去的戲路子。可是這個新的女性該是個什麽樣子,我能演好嗎? 穆天培: 能!阿阮,妳在藝術上很有股韌性。我演片中的壹個青年,借梨園行的話說,為妳"挎刀"…… (唐文山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身旁,樂聲戛然而止。樂聲再起時,阮玲玉隨唐文山翩翩起舞。穆天培沒有壹絲壹毫的悵然,帶著談藝後的滿足隱去。) 唐文山: 陪阮小姐進舞池,真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阮玲玉: (壹笑)那也是茶仙,不會是別的什麽仙。唐先生,這次美國之行還好吧? 唐文山: 處理了壹下公司方面的業務,順路到"好萊塢"轉了壹下,可謂眼界大開!當時就想,倘若阮小姐前來,肯定獲益匪淺。將來吧,壹定有機會!(又謹慎地補充壹句)我是說,憑阮小姐的名氣喲! 阮玲玉: 唐先生,快不要說了,名氣可是個累贅! 唐文山: (侃侃自如地)有了名氣的人,譬如說阮小姐,不看重名氣;可沒有名氣的人,卻是求之不得喲!譬如此時此刻,我們的身後壹定有不少人指指點點:那個和大明星阮玲玉跳舞的人是誰?唐文山。看看,我唐文山是被妳照亮的月亮!壹句笑話。 (張四達突然出現,壹副神氣活現的樣子。) 張四達: (指向壹方)阿玉,穆先生在那裏等妳呢--唐先生,鄙人邀請妳跳舞,請! (張四達出人意外地拉著唐文山舞起來。阮玲玉惑然,隱去。) 唐文山: 張先生,我早就料定會有這麽個時刻。 張四達: 攤開來說吧,妳是茶大王,張某祖上也是…… 唐文山: 不談祖上,只說眼前。多麽自視珍貴的祖先牌位也不能當貨物抵押,吃爺喝爺的"二世祖"總有個盡數。鄙人有過耳聞,張先生養馬、養狗、養雞、養蟋蟀,喜養可不善養為數不多的遺產早已搭進去了,只剩下壹顆無價的明珠,可惜沒有藏珍樓! 張四達: 唐先生,妳不要仗勢欺人! 唐文山: 不,我是仗義救妳啊!張先生,唐某可是壹片好意啊。女人誰不愛?漂亮走紅的女明星誰不愛?可要看妳愛得起看不起。撿回壹個流落街頭的女乞丐不難,供養壹個女明星可就不是件易事嘍!張先生開始嘗到壹點苦頭了吧?她要汽車,要別墅,要價值連城的首飾,可不要壹個吊在褲帶上的無賴男人!與其妳那麽醋惺惺地防著她,守著她,仰臉望著她,看得見,吃不著,還不如咬咬牙,松松手,舍了她,放了她。這樣,也救了妳自己。張先生肯嗎?我唐某人樂意出面成全,保妳不賠本! 張四達: (不無報復地)唐先生對女明星真是熱衷,前者就有壹位張…… 唐文山: (止住他)請張先生口下留德!--請用咖啡,邊喝邊談…… (張四達和唐文山隱去,阮玲玉、穆天培邊走邊談,興奮地走過來。) 穆天培: ……是的,是的,藝術家就要死在藝術上。 阮玲玉: 穆先生幫助我,我壹定扮演好這個新的女性。 第六幕 (阮玲玉著睡衣,在房中來回走動打電話。孫嫂上,後隨黃壹坤。 孫嫂: 小姐,這位先生說是什麽委員,怎麽也攔不住,壹定要見妳。 黃壹坤: 阮小姐,如此冒昧,望多多原諒!鄙人黃壹坤,在中央電影事業指導委員會供職--(遞過"派司") 阮玲玉: (沒有去接,客氣地)黃先生請坐,早聽說有壹位黃委員。孫嫂,看茶! 黃壹坤: 不敢。黃某本想到電影廠拜會阮小姐,考慮有些不大方便,這才到府上來了。壹來是祝願阮小姐取得更大的名望,二來是想奉勸阮小姐,多拍些體面的、漂亮的、軟性的片子,朝著好萊塢大明星嘉寶的目標努力。頂要緊的,就是不要多和那位姓穆的來往。 阮玲玉: 穆先生有什麽行為不端之處嗎? 黃壹坤: 阮小姐不必細問,黃某也只知道這位穆天培先生對當局有些過激的言詞,而且自身也有壹些不可諒恕的流氓習氣,於公於私於國於家,這種人都實實不可多交。阮小姐是海內外知名的明星,敝委員會有責任加以關照。 阮玲玉: 對不起,我剛剛和這位不可諒恕的穆天培先生簽下拍片合同,往後勢必天天見面,說不定還要耳鬢廝磨呢,黃先生的關照,實難從命。孫嫂,送客! 孫嫂: 小姐,唐先生來了! 唐文山: 阮小姐氣色很好,真叫人為妳高興。 阮玲玉: 可能是因為拍片順利的緣故。唐先生近來好吧? 唐文山: 無非還是那些常有的賠賠賺賺,不說也罷。近來,倒是有壹件事,很使我傷透腦筋,尤其令人不安的,是這件事牽連到妳阮小姐。今天唐某冒昧來訪,也皆因這件事。阮小姐千萬不要為此動氣!--有人在小報上寫了文章,說阮小姐和唐某早在普陀山拍外景的時候就有了同居關系,說阮小姐之所以和姓張的分手,就是為了取得與唐某結合的權利。(遞過壹張小報)啊,這些小報和那些無聊的記者歷來是如此的。阮小姐不必和他們過分計較,氣壞身子。 阮玲玉: 不是生氣,只覺得做個女藝人,活著真難,好像我們都是不正經的人!所以在和張四達分手以後,我打定主意過獨身生活,可還是免不掉他們說三道四…… 唐文山: 那也太過分了!不過,唐某也有過類似的念頭。這小報的事…… 阮玲玉: 我想發表個聲明! 唐文山: 呆傻!哦,對不起,阮小姐,我有個想法,說出來,行不行,請妳不要惱怒! 阮玲玉: 有什麽解救辦法,唐先生,快請講! 唐文山: 我們就真的結合了吧! 阮玲玉: (吃驚地)妳說什麽?唐先生! 唐文山: 我們就真的結合,以真對他假,也就把所有讕言壓下去了!說到這,還請阮小姐相信,文山由衷地愛慕阮小姐許久許久了!原本想埋在心裏,暗自想想也是幸福的,今天倒是讓這小報逼得表白出來了!阮小姐,能答應我嗎? 阮玲玉: 唐先生,妳是好人,可是……太突然了! 唐文山: (坦誠地)阮小姐,文山只身壹人,在中國茶界打開壹片天地,雖不敢稱巨富,總也算…… 阮玲玉: 不……哦,不……唐先生,容我想壹想! 第六幕 (攝影棚。蒲團在給阮玲玉說戲。舞臺壹側燈光驟亮,阮玲玉、蒲團、穆天培向拍攝區走去。隨之聽到蒲團的喊聲:"開麥啦!"以及聽不清楚的斷斷續續的對話聲。 汽車聲,停住。唐文山上,後跟女傭孫嫂,持衣盒。) 孫嫂: 昨天聽小姐說,今天要拍的戲叫"壹夜奴隸",我聽這名字挺新鮮,就記住了。不知道這會兒,完了沒有。 唐文山: 孫嫂,我對妳說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們弄的那些破破爛爛的東西! 蒲團: (笑容可掬地)恭喜唐先生,阮小姐這場"壹夜奴隸"的戲拍得逼真極了!只是剛剛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時候,右膝蓋磕破壹點皮,不要緊的。 唐文山: (略顯不悅地)妳這個蒲團大仙,唐某總勸妳不要弄這些討飯花子樣的東西。妳看人家好萊塢!蒲大仙,妳若能把我的阿玉成全為壹個嘉寶,唐某重金相酬! (從唐、阮的對面,張夢露癡癡走來。唐文山不易察覺地壹驚。張凝視唐、阮有頃,下。) 阮玲玉: 這位姓張,壹個失寵的明星,聽說曾被壹個闊綽的先生愛過,現在瘋癲了…… (唐文山不屑地轉過身去,身後傳來張夢露瘆人的笑聲。) 第七幕 (唐家的客廳。) (黃壹坤、蒲團前後上。黃挎照相機。) 蒲團: 黃委員,怎麽背上匣子啦? 黃壹坤: 黃某辭去委員,當上記者了。 蒲團:委員當記者,這不是往下溜嗎?人往高處走啊! 黃壹坤: 我的蒲大仙,沖妳這句話,妳就永遠只能當個導演!(指相機)這是匣子,照相匣子,這裏頭裝的是什麽?輿論!知道什麽是輿論?輿論就是舌頭!匣子壹背,人送雅號,無冕之王!我當委員,可以審查妳的電影;我當記者,可以評判妳的電影。 ( 吵鬧聲忽然從客廳中傳來,不知道什麽時侯張四達闖進了唐家的客廳。) 張四達: 哦,今天是妳的婚禮嗎?明媒正娶,這可是妳我盼望多年的了! 阮玲玉: 無賴,我和妳早就脫離關系,妳滾!不然我要報警! 張四達: 報警?好啊,這個體面的婚禮上,三教九流,就差巡警和法官了,我的太太! 阮玲玉: 四少爺,張先生,我求求妳,離開這兒吧! (唐文山舉玫瑰上,見狀怔住。) 張四達: 可以,拿錢來!六千。 阮玲玉: (平靜地)文山,開給他壹張六千元的支票。 唐文山: (陰騭地冷笑)壹張六千元的支票?我早就懷疑妳們舊情不斷,拉拉扯扯,萬沒想到,拉扯到我的婚禮上來了!我唐某人視金錢如糞土,可也不會拿壹分壹厘去還懷中女人的舊情債,心甘情願地買壹頂綠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 (黃壹坤徑直闖入,翻本執筆,直奔唐文山。) 黃壹坤: 呵,此時此刻,唐先生的心情自然是十分激動。什麽如花似玉,金屋藏嬌之類,如此壹般感受就不要說了,請唐先生談談如下感受,即娶壹個走紅的明星,不僅可以使唐經理的名聲頓增百倍,就連那新摘的黃山毛尖、君山細蕊也因玲玉夫人的潤澤而增價三分……(回頭猛見張四達)喲,怎麽這還有壹位新郎?哦,張先生,張四少爺,妳的名聲、風光可遠在唐先生之先噢!(轉念壹想)好!壹個新娘,兩個新郎,有價值--先給三位來張合影,阮小姐,笑壹笑…… 唐文山: (忍無可忍,揪住張四達)走,到前廳去,我要當眾揭破妳這個冒牌貨! (唐、張二人扭下。黃壹坤如獲至寶,舉照相機,隨下。張夢露穿著同阮玲玉壹模壹樣的新娘禮服上。) 阮玲玉: (始驚駭,復平靜)張小姐,妳--到別處瘋去吧! 張夢露: 阮妹妹,祝賀妳的好日子! 阮玲玉: (似哭似笑地)我的好日子…… 張夢露: 原諒我來,原諒我穿這身衣服來。我是為喚醒妳,為報復他。聽說過我被壹個男人騙過嗎?聽說過,妳的唐先生甩過壹個女明星嗎? 阮玲玉: 聽姐妹們說過,怎麽,張小姐…… 張夢露: 我就是那個被甩的女人,瘋女人。逼我瘋而又不能不瘋的,就是妳的新郎倌唐先生!我還沒有說完--他廣東老家還有壹個原配的老婆! 阮玲玉: (癡癡地)張家姐姐,妳說,妳在騙我,妳在騙我! 張夢露: 靠了茶莊,他尋到明星,靠了明星,他辦了大茶莊。人家叫他明星老板,叫我,叫妳--茶葉明星! 阮玲玉: (亦笑著)多麽好聽,多麽水靈靈的名字--茶葉明星! 張夢露: (呼叫)來,拿酒來!為妳,為我,為了所有的茶葉明星、綢緞明星、商業明星、政治明星、高尚明星、卑下明星……(飲泣)幹杯! 阮玲玉: (儀態凜然地)拿酒來! (阮玲玉巡視著,而後款款走向張四達--) 阮玲玉 (對張,深情地)我愛過妳,那是少女的純情的愛呀,想壹想,都像這杯中的酒,令人陶醉……(深深地搖頭)去吧!(飲酒,又取壹杯,走向唐文山)和妳,那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糾纏,是前世的善緣?是後世的孽根?是秋千上的遊戲?是梯架上的攀登?(搖搖頭,淺淺壹笑)去吧!(飲酒,又取壹杯,走向蒲團)蒲導演,大善人!要不是妳,偷天換日,來幾分欺騙,那些幸又不幸的人們還怎麽活下去?為妳的好心,為妳的騙術,幹杯!(飲酒,又取壹杯,走向黃壹坤)黃記者,這個世界上壹點兒也少不了妳,為妳的舌頭,幹杯! (忽然想起)穆先生呢,穆先生為什麽沒有來?(大聲喊)穆先生!穆先生!(她奔跑著追去) 旁白:效果聲大作:先是賣報聲--"看報唻,看報唻,阮玲玉桃色新聞唻!""大明星阮玲玉等候開庭審判唻!"聲音漸化做風聲、雨聲,人們的嘻嘻聲、哈哈聲、如雷的竊竊私語聲,聲音像壹張網,將奔跑著的阮玲玉網住…… 阮玲玉: 穆先生,我不再尋妳!還是那句話,藝術上我尊妳為兄長,可是,(真情地壹笑)在我的眼中,妳永遠是壹個天真的大兒童!妳,也不必尋呼我,因為,(慘笑)我是名聲狼藉的被告……我是被告?不!在這個叫作人間的地方,我生活了二十五年,檢點我的所作所為,壹絲壹毫,無愧於心,我應該是原告,原告!好心的影迷們,妳們愛著的阿阮去了!我睡在黑暗的膠片上,躺在冰冷的盒子裏,日後每當在幕布上重現的時候,那總是對妳們的祝福!我還要謝謝妳,馬大哥,為了醫治我的失眠癥,把做道具用的三瓶安眠藥送給了我,讓我有了自己的歸宿…… 尾幕 旁白:眾人擡阮玲玉的銀白色的銅棺,緩緩上。哀樂低回,幡帶飄飄。棺之兩側豎壹副對聯: 是非太無憑百犬吠聲殺弱者 輿論別有在萬人空巷看明星 橫幅: 藝人阮玲玉之喪 主角 阮玲玉 女 女藝人 後自殺,終年25歲 張四達 男 張家四少爺,阮玲玉的初戀 唐文山 男 阮玲玉擬嫁之茶葉商人 配角 楊若雲 女 阮玲玉同學,犧牲於戰場 張母 女 闊太太,張四達之母 阮母 女 阮玲玉之母 張夢露 女 女藝人,後瘋癲 莆團 男 劇團導演 穆天培 男 劇作家 黃壹坤 男 記者 孫嫂 女 阮玲玉家用人 需要演員:六女五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