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曾受胯下之辱,卻最終幫助劉邦打下大漢江山;勾踐受盡吳王羞辱,但最終臥薪嘗膽報仇雪恨。
大多數富人都明白這樣壹個道理:欲成大事,失勢時應能等;得勢應能藏;受辱時應能“忍”,這樣方能成就壹番偉大的事業。
1958年,李嘉誠的長江工業公司在塑膠業異軍突起,取得令人矚目的業績。李嘉誠也由此獲得“塑膠花大王”的美稱。
許多人都認為他應該在這個行業壹心壹意闖下去,將這個美稱繼續發揚光大,爭做世界塑膠業的泰鬥。
李嘉誠卻不是這樣想的,他心中的藍圖,豈是塑膠花的能包容?生產塑膠花,只是他賺錢的手段,積累資金的手段。他的最終目的,是充分展示人生的價值,看看壹個人的能量究竟有多大?跑得有多遠?
塑膠花的成功,滋長並堅定了他建立偉業的雄心。當然,他也不會草率拋棄塑膠業。在其後10余年間,他在塑膠領域繼續處於領先地位,為他開創新事業積累了數千萬元資金。
李嘉誠不是好高鶩遠之人,他總是腳踏實地,和既定的目標邁進。他亦不會魯莽行事,每壹個重大舉措,都要經過長時期的深思熟慮、周密調查——除非時機不等人的非常時期。
涉足地產,孕育心中有數月之久,塑膠花為他賺得平生第壹桶金,他才將構想付諸現實。
在今天,百億身家的超級巨富,90%是地產商或兼營地產的商人。可當時並非如此,大富翁分散在金融、航運、地產、貿易、零售、能源、工業等諸多行業,地產商在富豪家族中並不突出——這同時意味著,房地產不是人人看好的行業。
李嘉誠以獨到的慧眼,洞察到地產的巨大潛質和廣泛前景。
最明顯的現象,是人口的增多和經濟的發展。1951年,香港人口不過200萬,50年代末,將近300萬。人口增多,不僅是住宅需求量的增多,因本埠經濟的持續發展,還急需大量的辦公寫字樓、商業鋪位、工業廠房。香港長期鬧房荒,房屋的增加總是跟不上需求量。
香港是彈丸之地,不僅狹小,而且多山。有限的土地,無限的需求,加之港府采取高地價政策,寸土寸金,房貴樓昂。
身為壹業之主,李嘉誠多次為廠房傷透腦筋。尋找交通便利、租金適宜的廠房有多難?數次擴大生產規模,都是在現有的廠房重新布局。車間裏,設備、人員、制品,擠得水泄不通。
香港工業化進程出人意料地急速發展,物業喜笑顏開,趁勢提租。許多物業商只肯簽短期租約,用戶續租時,業主又大幅加租。用戶苦不堪言,李嘉誠亦然。
李嘉誠曾多次構想:我要有自己的廠房該多好,就用不著受物業商任意擺布。他的構想,經過長時間醞釀,進壹步明朗:我為什麽不可做地產商?1958年,李嘉誠在繁盛的工業區——北角購地興建壹座12層的工業大廈。1960年,他又在新興工業區——港島東北角的柴灣興建工業大廈,兩座大廈的面積,***計12萬平方英尺。
李嘉誠雖吃準了房地產的樂觀前景,仍采取謹慎入市、穩健發展的方針,他沒有走捷徑——預售樓花,而是將之作為出租物業。
不可否認,賣樓花能加速樓宇銷售,加快資金回收,彌補地產商資金不足。賣樓花是霍英東於1954年首創。他壹反地產商整幢售房或據以出租的做法,在樓宇尚未興建之前,就將其分層分單位(單元)預售,得到預付款,即可動工興建。賣家用買家的錢建樓,地產商還可將地皮和未成的物業拿到銀行按揭(抵押貸款),真可謂壹石二鳥。
繼霍英東後,許多地產商紛紛效仿,大售樓花。銀行的按揭制進壹步完善,蔚然成風。用戶只要付得起樓價的10%或20%的首期,就可把所買的樓宇向銀行按揭。銀行接受該樓宇作抵押,將樓價余下的未付部分付給地產商,然後,收取買樓宇者在未來若幹年內按月向該銀行付還貸款的本息。
李嘉誠認真研究了樓花和按揭。地產商的利益與銀行休戚相關,地產業的盛衰又直接波及銀行。唇亡齒寒,壹損俱損,過多地依賴銀行未必就是好事。
李嘉誠最欣賞香港最大的地產商——英資置地公司的保守做法,重點放在收租物業。置地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壹直雄踞中區“地王”寶座,擁有大量大廈物業。只要物業在,就是永久受益的聚寶盆。
資金再緊,李嘉誠寧可少建或不建,也不賣樓花加速建房進度。他盡量不向銀行抵押貸款,或會同銀行,向用戶提供按揭。
他興建收租物業,資金回籠緩慢。但他看好地價、樓價及租金飈升的總趨勢。收租物業,雖不可像發展物業(建樓賣樓)那樣牟取暴利,卻有穩定的租金收入,物業增值,時間愈往後移,愈能顯現出來。
李嘉誠預測無誤。據港府公布的統計數據,1959年港府拍賣市區土地平均價;工業用地每平方米104.85元;商廈、寫字樓、娛樂場等非工業用地1668.44元;住宅用地164.75元。而到1980年,這三類拍賣地價分別狂升為29549.03元、123379.06元、13728.30元。升幅分別為280.8倍、73.5倍、82.2倍。
地升樓貴,李嘉誠“坐享其利”。他擁有大批物業,儲備了大量土地,逐漸成為香港最大地主。
誠然,當時地產界的許多人士,認為李嘉誠的作風過於保守。
然而,事實證明了李嘉誠的英明決策。
1961年6月,潮籍銀行家廖寶珊的廖創業銀行發生擠提風潮。廖寶珊是“西環地產之王”,他在西環大量購買地盤興建樓宇,並在中環德埔道西興建廖創業銀行大廈。廖寶珊發展地產的資金,幾乎全部都是存戶存款,將其掏空殆盡,而引發存戶擠提。
這次擠提風潮,令廖寶珊腦溢血猝亡。廖氏是潮商中的成功人士,深得商界新秀李嘉誠的尊敬。從廖寶珊身上,李嘉誠進壹步意識到地產與銀行業的風險。
廖創業銀行擠提事件,並未引起地產銀行界人士的足夠重視。
1962年,香港政府修改建築條例並公布,1966年實施。地皮擁有者,為了避免新條例實施後吃虧,都趕在1966年之前建房。這般建房熱潮是在銀行的積極資助下掀起的,銀行不僅提供按揭,自己也直接投資房地產。
炒風空前熾熱,職業炒家應運而生。他們看準地價樓價日漲夜升的畸形旺市,以小博大,只要付得起首期地價樓價,就可大炒特炒,趁高脫手。大客炒地,小客炒樓(花)。大客大都是地產商,甚至還有銀行家;小客多是炒金的黃牛黨。
在這股風起雲湧的炒風中,李嘉誠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買空賣空是做生意的大忌,投機地產猶如投機股市,“壹夜暴富”的後面,往往就是“壹朝破產”。
李嘉誠堅定地以長期投資者的面目出現在地產界,同時,他又是長期投資者中的保守派。他壹如既往地在港島新界的新老工業區,尋購地皮,營建廠房。他盡可能少依賴銀行貸款,有的工業大廈,完全是靠自籌自有的資金建造。公司下屬的塑膠部經營狀況良好,盈利可觀;地產部已由開初的純投資轉為投資效益期,隨著新廠的不斷竣工出租,租金源源不斷成幾何數字湧來。
1965年1月,本埠小銀行——明德銀號發生擠提宣告破產,究其原因,是“參與房地產投機,使其沒有流動資金,喪失償債能力”。明德銀號的破產,加劇了存戶的恐慌心理,擠提風潮由此爆發,迅速蔓延到壹系列銀行,廣東信托商業銀行轟然倒閉,連實力雄厚的恒生銀行也陷於危機之中,不得不出賣股權予匯豐銀行而免遭破產。
港府采取緊急措施,才遏制住擠提潮,但銀行危機卻持續了壹年有余,不少銀行雖未能倒閉,卻只能“茍延殘喘”。在銀行危機的劇烈振蕩下,興旺熾盛的房地產業壹落千丈,壹派肅殺。地價樓價暴跌,脫身遲緩的炒家,全部斷臂折翼,血本無歸。靠銀行輸血支撐的地產商、建築商紛紛破產。
在這次危機中,長江的損失微乎其微,更別提搖動根基了。
那些激進冒險的地產商,或“執笠”(破產),或觀望。“保守”的李嘉誠卻仍在地產低潮中穩步拓展。
1966年底,低迷的香港房地產開始出現壹線曙光,地價樓價開始回升。銀行經過壹年多“休養生息”,元氣漸漸恢復,有能力重新資助地產業,地產商躍躍欲試,準備大幹壹場。
就在此時,“五月風暴”暴發。
新落成的樓宇無人問津,整個房地產市場賣多買少,有價無市。地產、建築商們焦頭爛額,壹籌莫展。
擁有數個地盤、物業的李嘉誠憂心忡忡。他不時聽廣播,看報紙,密切關註事態發展。
經過深思熟慮的李嘉誠,毅然采取驚人之舉,人棄我取趁低吸納。
李嘉誠逆同業之行而行,把塑膠盈利和物業收入積攢了下來,通過各種途徑捕捉售房賣地信息。他將買下的舊房翻新出租,又利用地產低潮、建築費低廉的良機,地在盤上興建物業。
不少朋友,為李嘉誠的“冒險行動”捏壹把汗,同業的有些地產商,正等著看李嘉誠的笑話。
1970年,香港百業復興,地產市道轉旺。有人說李嘉誠是賭場豪客,孤註壹擲,僥幸取勝。只有李嘉誠自己清楚他的驚人之舉是否含有賭博成份。他是這場地產大災難中的大贏家,但絕非投機家。
70年代初,李嘉誠已擁有的收租物業,從最初的12萬平方英尺,發展到35萬平方英尺,每年租金收入為390萬港元。
由李嘉誠的經歷我們不難看出富人們壹個明顯的個性魅力:有冒險精神,又有穩健作風和戰略眼光才能保持向上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