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除了被譽為茶聖的陸羽,還有壹位與之齊名的茶仙盧仝。盧仝是河北望族盧氏的後人,初唐四傑盧照鄰的嫡系子孫,韓孟詩派的重要人物,除了膾炙人口俗稱“七碗茶詩”的《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他還著有《茶譜》,是個真真正正愛茶之人。可惜四十歲時無辜牽連入甘露之變,旋即罹難,否則正當壯年,應當還有無可限量的未來才是。
說起來,盧仝這個人,“性高古介僻,所見不凡近”,韓愈更說他:“先生結發憎俗徒,閉門不出動壹紀。”顯然是個有脾氣的人。兩次被起用,都不就,二十歲起就隱居嵩山,雖然也會諷刺下時政,但與政治實在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誰知好事不出門,壹出門就卷進了當時最慘烈的宮廷政變——甘露之變。《唐才子傳》中說:“仝偶與諸客會食涯書館中,因留宿,吏卒掩捕,仝曰:‘我盧山人也,於眾無怨,何罪之有?’吏曰:‘既雲山人,來宰相宅,容非罪乎。’蒼忙不能自理,竟同甘露之禍。”這似乎是說,妳既然說自己是個隱士,那為什麽又在名利場的宰相府裏出現呢?意思是諷刺盧仝是個假名士。不過這種問答在很多名人身死名滅之前都有,多得都不像是真的,更像是壹種後人加上去的諷喻。
賈島的《哭盧仝》寫道:“……平生四十年,惟著白布衣。天子未辟召,地府誰來追。長安有交友,托孤遽棄移。”傷嘆的就是這段故事。《唐才子傳》上還說:“仝老無發,奄人於腦後加釘。先是生子名‘添丁’,人以為讖雲。”盧仝被害時才四十歲,很難說“老”,所謂腦後加釘雲雲,大概是斬首之後於興安門外懸掛展示,因為沒有頭發用來掛系所行的變通,只是壹點也沒有被當成是壹個人。壹個山林隱逸,瞬間變成掛在城門的孤鬼,真是讓人不寒而栗。至於讖語,東漢以來很多人樂此不疲,真假莫辯,人雲亦雲。
不過有意思的是,此事件中的王涯,卻也與茶有著另壹種角度的密切關系。傳說王涯死的時候,“百姓怨恨,詬罵之,投瓦礫以擊之”。為什麽呢?因為王涯推行榷茶法,為人所恨。王涯是當朝宰相,鹽鐵使,又兼榷茶使,推行榷茶法。他推行的榷茶,是什麽呢?“其法,欲以江湖百姓茶園,官自造作,量給直分,命使者主之。”這還說得不太明白,後來令狐楚斥此為蠹政時說得更清楚:“豈有令百姓移茶樹就官場中栽,摘茶葉於官場中造,有同兒戲,不近人情……”要把私營的小農經濟模式的茶樹集中到官營的茶園來,實現從種、拆、制、售賣、運輸的全面控制,類似於漢武帝鹽鐵專營的方式,要將所有利潤控制在朝廷的手裏。
在這之前,雖然已經征收茶稅,但茶業經濟十分繁榮,茶業生產者利潤還相當不錯,如果按照榷茶法由朝廷專營專賣,茶農就壹變形同農奴,茶商也無利可圖,這樣的政策肯定激起強烈的反對,“江淮人什以二三以茶為業者皆公言曰:果行是敕,只有盡殺使人,入山反耳。”王涯因此為人所恨,但王涯卻不是因為這個而被殺,他被腰斬的罪名是與李訓同謀參與了對宦官的“謀反”。說他參與策劃了甘露之變。這是完全的冤枉。當時李訓謀誅仇士良等宦官失敗,騎馬逃了出去,王涯等朝廷官員卻還在政事堂商議,決定等皇帝出來議政。其時中書門下兩省的官員來詢問情況,還被他們打發走了,顯然從沒想過其他嚴重的後果,如果同謀,以王涯的過往判斷,絕非如此膽略之人,主謀李訓都跑了,王涯還能“勇敢”的呆在那裏?結果到吃飯的時候,“吏報有兵自閤門出,逢人即殺”,於是王涯等人倉皇步出,連車駕都來不及準備,勉強跑到永昌裏的茶肆,被禁兵所擒。“仇士良鞠涯反狀,涯實不知其故,械縛既急,搒笞不勝其酷,乃令手書反狀,自誣與訓同謀。”可憐幾朝老臣,七十歲的宰相,就這樣被羞辱刑求,然後與壹眾“人犯”被押著“先赴郊廟,徇兩市,乃腰斬於子城西南隅獨柳樹下。”繼而“梟其首於興安門外,親屬無問親疏皆死,孩稚無遺……”盧仝應該就是屬於“無問”當中壹員。
甘露之變牽連被殺壹千多人,可謂血洗朝堂,班列壹空。其時趁著混亂,禁軍士卒掠奪財物,京城惡少報復私仇,壹直延續了幾天才停止。這之後宦官“迫脅天子,下視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朝廷官員入朝都與家人辭別,因為不知何時會被殺掉,真是恐怖血腥猶如地獄。
仇士良為何不放過王涯?朝士閹宦陣營不同,當然是壹個原因。王涯七十歲宰輔,身為鹽鐵使兼榷茶使,總領朝廷的財政大權,不能不說未被人覬覦。而王涯行榷茶法行法峻急,其本人又“胥怨下人”,跟壹般群眾關系很差,難保混亂當中沒人趁機攻訐。不過總的來說,王涯實在是死於仇士良復仇的暴怒和血腥恐怖手段之下。
王涯的榷茶為民所恨,往好裏說,總還算得上急朝廷之所急。因為當時唐王朝,藩鎮割據,壹割據,該地的財政就不歸中央,王朝的利基就縮小變弱,更加不能遏制藩鎮的局面。怎麽辦呢?要恢復王朝的秩序,首先要有財政的支持,要找新的財源,找來找去,就是新興的茶業了。茶不但是新興的產業,正好可以作為新的稅基,而且還有其他的好處。割據的藩鎮,大都在北方,而新生的茶業,主要集中在南方。顯然,榷茶如果成功,就能為唐王朝帶來巨大的利益,而且不受藩鎮的影響,這豈不是壹條“妙計”?不過,這條妙計,並不來自王涯,而是來自甘露之變被涉及的另壹位主角鄭註。
鄭註是個“神奇”人物,不管妳覺得他人品如何,大概都要將他歸於“奇士”壹類。他本姓魚,冒稱鄭姓,出身貧寒,長得也醜陋,還不能遠視,是個近視眼,最開始登場,身份是壹名遊醫,也就是社會底層,這條件差得也是沒法說了。到了818年,估計在江湖上晃蕩得也有段日子了,遇上壹個機會,中唐時期的名將李愬患有痿病。據說鄭註為他“煮黃金,服壹刀圭”,《舊唐書》上說李愬“得其藥力,因厚遇之”。痿病是古代中醫的壹個大類,李愬具體得的是什麽病呢?鄭註傳上說註“自言有金丹之術,可去痿弱重膇之疾”,膇就是腿腫,可能李愬的癥狀就是虛弱腿浮腫。但是鄭註所謂的“煮黃金”肯定也不是什麽醫術正道,據說他的藥不但可以治這個病,還能“反老成童”,顯然更像是金丹道術多壹點。從歷史上看,我們現在知道的是:其時李愬“自雲得效”,不過三年之後李愬就“不能軍”,連處理軍務都做不到,並很快去世。但不管怎麽說,鄭註依靠這個事得到李愬的信任,不但如此,還被任命為節度衙推,可能也有留下來治病的意思,不過軍政之事,也都讓他參決,而且“與愬籌謀,未嘗不中其意”,由醫術人才轉為軍政幹部了。
鄭註得到李愬的信任,就有人說他“挾邪任數,專作威福,軍府患之”,這個說法不僅僅是限於街頭非議,還有當時的監軍宦官王守澄“深怒註”作為註解,並親自向李愬提意見要他處理這個人。對此,李愬的意見是:建議王守澄見壹見鄭註這個人。看來對鄭註有相當的信心。於是鄭註前去拜謁監軍,見面的結果是:王守澄“初有難色,即延坐與語,機辯縱衡,盡中其意,遂延於內室,促膝投分,恨相見之晚”。這戲劇性來得比戲劇還戲劇。
我很好奇鄭註做了什麽能產生如此戲劇性的效果,因為之後又不斷發生了類似的事情,壹定有著某種稱之為“套路”的東西。南朝時庾亮謝罪陶侃,陶侃原先準備殺掉庾亮,但見到庾亮之後反而對他欣賞起來。這是因為庾亮是高門士族,與陶侃有***同的語言,本人也是風流倜儻,翩翩人物,所以情有可原。當然,鄭註不是庾亮,王守澄等人也不是陶侃。那麽有什麽可能可以八卦呢?《舊唐書》上說:“翼城人鄭註以醫藥得幸於中尉王守澄”,可能鄭註的秘訣還是以醫術入手,畢竟再大的權威,也逃不脫病患的折磨,而長生之術,乃是中國古人們的***同追求,少有堪破此道的人物。也許鄭註就是從此下手,也未可知。
鄭註搭上王守澄這條線,820年就跟著王守澄跑到了京師,只是不知道他對李愬的病又是如何交代的。李愬死在821年的洛陽,壹代名將,四十九歲隕落。王守澄帶著鄭註回到京師,經過幾番折騰——這就不詳述了,權力急速膨脹,而且非常器重鄭註,兩人常常“言必通夕”。到唐文宗時,文宗與宰相宋申錫謀劃剪除宦官。結果這事居然被京兆尹王璠泄密給了鄭註,鄭註隨即知會王守澄,於是王守澄馬上羅織罪名,“奏得軍虞候豆盧著狀,告宰相宋申錫與漳王謀反。”這對文宗來說是不可忍受的,不過也說明文宗其實並不信任合謀的夥伴。宋申錫幾乎死掉,最終被貶出京師,剪除宦官的計劃也隨之破產。
到833年,鄭註又等到壹個關鍵的機會,唐文宗患了“風恙,不能言者月余”。於是,王守澄進鄭註,將壹切又重演壹次。因為原來鄭註參與構陷宋申錫,事後終於清醒過來被人玩弄了壹把的文宗非常厭惡此人,甚至壹度打算“令京兆尹杖殺之”。但是到了這時候,因為進藥有效,情況壹變,鄭註不再是令人厭惡的家夥,反而得到了文宗的寵幸。所以有壹門技術是多麽的重要。到834年九月,文宗於浴堂召對鄭註,“上訪以富人之術,乃以榷茶為對。其法欲以江湖百姓茶園,官自造作,量給直分,命使者主之。”於是“帝惑其言,乃命王涯兼榷茶使”。整個事情是這麽發展而來的。
鄭註參與構陷宋申錫之前,頂多只是壹個權門紅人,參與構陷之後,“人士側目”,連文宗都打算“杖殺之”,可見名聲已經相當不好。轉而被文宗寵幸之後,就開始玩弄權術,連推他上位的王守澄也被他和新結識的“搭檔”李訓——李逢吉的“聰明”從子,也就是後來甘露之變的主謀壹起算計,明升暗降,引入仇士良分權,繼而貶斥,最後幹脆酖殺之。手段不可不謂毒辣。之前李款彈劾過鄭註,鄭註得王涯庇護,反而加官進爵,當時假惺惺表示大家都只是“事君而盡節”,善待李款以沽名釣譽,現在也毫不留情的進行報復。凡是不順從自己的都進行打擊報復,據說“貶逐無虛日,班列殆空”,另壹方面,也過上了奢侈無度的生活,徹底露出了小人嘴臉。
就是這麽壹個非常明顯的小人,依靠宦官上位的惡棍,忽然搖身壹變,成為文宗鏟除宦官的助手、同盟,也算是壹件咄咄怪事。文宗素來憎恨宦官專權,當初與宋申錫合謀不成,現在為了鏟除宦官,連鄭註本人就是宦官舉薦上來的,更加是當初陷害宋申錫的謀主這樣的事情也不顧了,這是為什麽呢?據說是因為皇帝認為鄭註來自宦官,所以自己的計劃不容易被察覺。這算是什麽理由?我覺得不如說皇帝為了奪回權力,饑不擇食才對。從這個皇帝對宋申錫的態度,毫無信任,只是為了權力的合謀來看,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好鳥。
鄭註首先成功鏟除了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王守澄。但搞掉王守澄,是采用引入另壹個宦官仇士良的笨辦法,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所以,鄭註與李訓定計,由鄭註出為鳳翔節度使,作為外援,配備名家子為主的親兵五百人,約定在王守澄下葬宦官們聚集在壹起的時候盡殺宦官。這個計劃雖說很具當時的時代特色,但計劃本身問題不大。不過,等鄭註壹出外任職,這邊李訓就改主意了。李訓決定自己鏟除宦官,不讓鄭註搶功,甚或計劃之後乘機除掉鄭註。這都是壹群什麽人啊?於是李訓獨自發動甘露之變,整個過程笑話百出,就不多說了,結果是功敗垂成,身死名滅。而另壹邊鄭註也奇跡不再,與宴席當中被人當場斬殺——可能近視眼沒註意到別人根本沒打算聽他說話,直接就拿刀子上了。最可憐的是五百名家子無辜成了他的陪葬。
關於這件事,有的人註重結果,認為李訓鄭註的陰謀,結果上終是好的,正義的,但更多的意見認為,李訓鄭註這種陰謀家式的權術,壹開始就註定了失敗的結果。李訓和鄭註,思考的都是建立自己的私人武裝,以直接的屠殺方式改變政局。這樣即算能夠成功,只不過是壹時壹勢,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中國人的情況就是這樣,不要說從根本上解決,就是“壹時壹勢”何嘗不也是鮮血鋪陳的道路?但是既然如此狠毒,失去下限的執守,那麽對方的報復來得更加兇殘,又能怎麽說呢?仇士良也許本性兇殘,但被殺的危機感也是壹個明顯的刺激,文明喪失,獸性盡露,所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逢人即殺”,事態已經無法控制。整個國家的政治被這樣壹種江湖仇殺式的局面所控制,不能不說是壹個時代的悲痛。
那麽,如何評價鄭註的榷茶法呢?鄭註的榷茶,提的是茶業政府管理中最極端的壹種形式,就是茶業專營專賣。在德宗時期,已經開始征收茶稅,穆宗時期,因為費用緊張,茶稅由原來的10%提高到15%。在這樣的基礎上,要怎麽進壹步“富人”呢?顯然僅僅加稅已經不能滿足文宗的胃口的。這時候打動文宗的心的,可能就是這種竭澤而漁的專營專賣方式。這種方式要求茶農將自己的茶樹移植到茶園,於是所有茶葉的采摘、制作、銷售都被政府直接監管,這樣朝廷就能夠在茶業生產貿易當中攫取最大的利益,而茶農也就變成了生產的奴隸,這等於是對我國有史以來茶業小農經濟方式的壹次完全的顛覆。這種毫無顧忌傷害茶農利益的辦法,的確像是出自壹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壹般人未必知道是鄭註提出的計劃,王涯屈從於權勢,被人詬罵唾棄,也沒什麽無辜啊。
王涯榷茶法沒有實行多久,但王涯之死與榷茶法失敗卻影響深遠。以後朝廷對茶業伸手,都以此為前車之鑒,不但以政策的失敗為鑒,也以這種榷茶相關的鄭註、王涯臭名昭著為鑒,誰會想和這樣的人拉上關系呢?所以基本不再以“專營”為思路,而是以“專賣”為本了。
唐時期在這之後大概又恢復了茶稅的辦法,而且稅茶的收入壹直在增加,可說是中晚唐政府財政上的壹根支柱。到了宋代,茶法變化繁繁復,以專賣為基線,並且以這種思路壹直延續下去。從根本上看,可以說,中國本土茶葉生產的小農經濟特色決定了茶法的模式,其本身也是朝廷與茶農茶商肉身博弈的結果,這在當時來看是非常自然合理的事情。但是,如果站在現代的角度來看,則又有不同。在中國,茶業建立在小農經濟的模式上,以此為常,理所當然,但看看印度茶又如何呢?印度茶為英國人初創的時候,當時的經濟理念和生成技術就決定了他們走的是另外壹條路。從壹開始的選種、種植、采收、到各制作流程,走的就是規模化,工業化之路,美國人烏克斯的《茶葉全書》詳細記載了這壹復雜而精彩的過程:英國人是如何從進口中國茶種到選擇阿薩姆本地種,從中國式種植,轉向印度式種植,如何從壹開始就構造了壹個規模化、機械化的茶葉制作系統,如何如履薄冰的渡過最初每壹次都幾乎是致命的重重危機,從而創造出壹個新時代茶業生產模式的。這個模式壹開始就擺脫了中國茶業小農經濟的局面,適應的是全球化的大市場,自然迸發出強大的競爭力。當然,英國人在印度沒有既成小農經濟模式的問題,有著所謂的後起優勢,但不管怎麽樣,印度茶最終成為中國茶最強大的對手,差不多占領了整個的海外市場,並且將這種局面壹直延續到今天,這絕對是值得中國茶人思考的壹個重要問題。
王涯雖然昏庸勢利,但終究是個標準的士人,或者說標準官場的士人,史書上說他的詩文思清麗,風格雅正古樸。他是翰林學士出身,累官而至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標準宰相,平常喜愛收集前人字畫,不願意收錢的,就用官爵來買,所以家藏書籍超過朝廷的秘府,他收藏有索靖的《出師頌》這壹傳世孤品,實為當時文化領域的壹個節點。據說他收藏的所有產品都裝潢精美,裝飾華麗,結果出事之後,家中被抄掠,兵卒閑人搶櫝棄珠,文書卷軸在路邊任人踐踏,不知道多少珍貴文獻、名人作品隨之付諸塵土。
王涯是高高在上的宰輔,盧仝則是被牽連進去“無問”的人,但是今天有幾個知道王涯是誰呢?盧仝茶仙的名頭卻是天下皆知,遠播海外。
再回頭看下那壹年發生的事,王涯的榷茶法也施行有段時間了,著名的茶人盧仝來到京師,與王涯府中的故舊朋友相聚會食,以盧仝這種隱士狹窄的交際圈來說,他來見誰呢?他有沒有拜謁王涯,談點什麽事情呢?好茶如命的盧仝又會不會談到最近施行的這不近人情的榷茶法呢?或者竟是這不近人情的茶法讓他不得不來到京師,有所欲言?這些註定都永遠只是猜想了,今天的我們唯壹確知的只是,這兩個人,還有隨之後的影影幢幢許許多多的人們,以及縈繞在這些人身邊許許多多美好的事物,都在那天發生的禍亂當中壹同兵解,消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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