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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萍:姥姥是個大哲學家

壹次,《有書》的講書人講了個笑話:

壹個哲學家去探訪朋友,走到小區門口,看門的老大爺隨口問了他幾個問題,讓哲學家陷入了沈思中。

難道大爺是“掃地僧”?問了什麽高深莫測的問題?把壹個大哲學家都難住了。

其實,問題很簡單,無非就是日常的詢問:妳是誰啊?妳從哪裏來啊?妳到哪裏去啊?

可這恰恰是哲學中的基本命題,又叫作“終極三問”,儼然觸動了哲學家思辨的靈魂,讓人變得“呆若木雞”。

雖然只是個笑話,當真不得。但同時也反映了壹個事實:哲學就在我們的身邊。

倪萍在《姥姥語錄》裏說:姥姥是我們家的哲學家,家裏哪壹個讀書人都不如她活得明白,活得清醒,活的有數。

倪萍,這個家喻戶曉的名字,早已走進了人們的心底,她那和藹大方、淳樸大氣的主持風格影響了幾代人。

善良有愛、高雅而又不失莊重。她是壹個優秀的節目主持人,演過電影、話劇、電視劇,她還會寫書、畫畫、書法,曾經屢獲大獎。

而這壹切,她說,都是姥姥教的,姥姥是她壹生的老師。

姥姥壹生沒讀過書,壹個大字也不識。可這,也不影響她通透地活著。

姥姥有壹張儲蓄卡,裏面儲存了善良、寬容、愛、堅持、給予、吃虧、放棄、感恩、豁達、開朗、承受 ...... 太多太多了,這裏有我們需要地活著的精神。

今天太陽真好,我把姥姥儲蓄卡裏的東西拿出來曬曬吧,省得潮濕發黴了。

姥姥不是常說:“沒有人的時候,把腦子拿出來在太陽底下曬壹曬,渾身輕快好多。”

曬壹曬,聞著太陽的味道,我們的生活會更香。

壹、善良——做人的本分

姥姥老了,整天打瞌睡,倪萍真的害怕姥姥有壹天會睡過去,就開始變著法子讓姥姥不閑著。分類疊報紙,每天還有十五元的工資。

聽說有錢掙,姥姥壹下子來了精神。那是姥姥人生中拿到的第壹份工資。她那個高興啊,比我們中個大獎還開心。

她要把她掙來的錢給那些她要幫助的人。

姥姥盡管不缺新衣服穿,可舊的衣服總是不舍得扔,因為節儉是我們的傳統美德,姥姥壹直是個優秀的保持者。

該怎樣讓姥姥扔掉那些舊衣服呢?倪萍又想了壹招,打著環保的旗號回收舊衣服。

壹件返還100元,“見錢眼開”的姥姥這回可積極了,不但把自己的舊衣服都收拾了,還動員親戚和鄉村裏的人也來賣舊衣服,這下姥姥可高興了,倪萍可慘了。

“姥姥,單位這事不能到處說,單位照顧咱們,收不了那麽多”。

可姥姥說:“有好事想著別人,別人就老想著妳。妳有了好事不想著別人,只顧著自己,最後妳就剩壹個人了,壹個人就沒有來往了。壹個人壹輩子的好事是有限的,使完就完了,人多好事就多。”

倪萍的父母早年離婚,姥姥怕外甥得不到父愛而格外心疼。

姥姥眼中的爸爸都是正直善良清高的。她會偷偷給他打電話,告訴壹家的狀況,安撫爸爸缺失兒女的心,填補兒女所缺的父愛。

姥姥用愛、善良、寬容滋養著我們壹家大小受傷的心,溫暖著我們。

在剛解放那會兒,姥姥也遇到了壹件讓人極其氣憤的事:有壹戶富農把十幾匹步藏到了姥姥家,結果被人舉報,姥姥死活沒承認。

她說:人家是信任咱才交給咱的,如果因為這十幾匹布被劃為地主,她家的五個孩子就遭罪了,大好的前途就毀了。

誰知道過了幾年,那家人竟返回來把姥姥揭發了。姥姥那個生氣啊,可最後還是原諒她了。

因為姥姥說,她了解她,都是形式所逼,為了孩子。不要記恨她,她光恨自己就夠受了。

姥姥說:“後退的人都是暫時吃虧,給別人壹條路就等於又給自己找了壹條出路。”

姥姥總是善良寬容的,她心裏總是為別人考慮。

二、給予——幸福的法寶

姥姥有個幸福法寶:她說給予別人便是幸福,欠人家就是受罪。

姥姥家要蓋大瓦房了,上梁的那天,村裏來了好多人幫忙。按照習俗,房子要在正午時分上大梁。姥姥雞叫頭遍就起床開始蒸饅頭。壹百多個大饅頭,姥姥要讓所有來人美美地吃壹頓。

大家都知道,為了蓋房,姥姥壹家吃了壹年地瓜面,姥姥說:“撐上面子,豁上裏子了。”從頭壹年就開始準備麥子面,每壹個饅頭都是從牙縫裏省出來的。沒人舍得吃。

“房子沒有梁早晚得塌了,人要是沒有人幫著,妳有多大能耐也活不起呀!”大梁上好了,饅頭壹個也沒動,姥姥哭了,晚上挎著小婁挨家挨戶地送。

兒子小的時候,倪萍也言傳身教讓兒子成為壹個有愛心的人,在兒子上學的時候,會把家裏吃不了的東西,大包小包送給收拾垃圾箱的爺爺奶奶。

新年到了,讓兒子給他們每人壹百的壓歲錢。可就在第二天,爺爺抱著壹個巨大的玩具飛機來了。這玩具最少也要花費二百多吧。

這時,想起了姥姥的那句話:“給人家東西,妳自己是歡喜的。”

姥姥有個理論:錢和東西都是要流通的,否則就堵死了。當然,這流通也是要有分寸的。這就是我們的人情往來吧。

倪萍的姥姥也是大家的姥姥,新鮮的東西上市了,大家都搶先買來讓姥姥嘗嘗鮮。

有壹次,壹個白大哥估計實在沒什麽新鮮的東西可拿了,就拿了壹捆五顏六色的毛巾。姥姥如獲至寶,給每人分了壹條,自己留了兩條,剪成四方形,用針線把四邊縫起來,當小手絹。

“姥姥,不至於吧,妳要是需要小手絹,咱去買壹疊,有的是。”

“妳去買買試試,哪有啊!這是妳白大哥的壹片心啊,上哪兒買去?”

“有壹碗米給人家吃,自己餓肚子,這叫幫人;壹鍋米妳吃不了,給人家盛壹碗,那叫人家幫妳。”

總有人問:捐物、捐錢是為什麽?很多人會說:為了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其實啊,那不叫妳幫別人。而是別人幫助人用妳用不上的東西。

姥姥常說:“做好事不該讓人知道。讓人知道,好事就變味了。做好事都是應該的,就像壹個人不偷東西,妳還表揚他?”

三、智慧——姥姥的辯政法

姥姥家的山崖上有壹嘟嚕的野草莓,開始是綠色的,後來泛黃了,再後來就血紅了,到最後都變黑了,黑得嚇人。

傳說是壹位烈女子不堪男人的折磨跳崖死後變成的。死的時候穿的是紅衣服,從水裏撈上來就變成了黑色。

為了滿足好奇心,倪萍壹次次去山崖看看那野草莓變色了沒有,也想試試這水的神奇,故意讓衣服濕透,想看看那嘟嚕野草莓到底有多紅。

可就在壹瞬間,她那壹籃子好吃的東西不見了。

倪萍壹路哭著跑回姥姥家,姥姥笑嘻嘻地說:“好哇,鬼也饞了,她吃了餃子就不吃妳了。拿壹碗餃子換個小外甥,上算!”

小小的倪萍相信了。長大了才知道,這是姥姥的辯證法,啥死疙瘩到了她那兒都能順利解開,這是姥姥的智慧。

倪萍常說:平平淡淡才是真,挺對的,別期望大富大貴,我們普通人沒有承受大災難的能力,平平安安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本以為姥姥會贊同,誰知她卻說:沒有能力便吧,有能力為什麽不去山頂看壹看?壹輩子在山溝裏轉有麽意思?山頂看的東西和山底看的東西就是不壹樣。人都是壹輩子,可山頂上人活的就是山底下的人得好幾輩子。妳沒算算賬?

姥姥說的山頂就是與眾不同的活法。人的壹生壹定要使出自己所有的勁兒去登上自己的山頂。上不去大山,就上小山。遠山去不了,家門口的山也可以上。

姥姥的心勁兒可真高。

她語重心長地對倪萍說:“妳不光是在山頂,妳那個山還是個大山,山上什麽都見了,什麽都有了,得知足。孩子,山上風大,爬上去不容易,妳使勁了,妳這輩子都不用後悔了。”

四、快樂——姥姥的小幸福

最近“丁真”火了,就因為壹個純真的笑臉走紅了。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實力,就這樣火得壹塌糊塗。

靜思壹下其中的奧秘,是人們發現了自己身上缺少的那份來自心底的微笑。問問自己,妳今天微笑了嗎?妳快樂嗎?

很多人的回答肯定是“沒有”,每天忙忙碌碌,忙死了,煩死了,哪還有快樂的時間啊。

工作上,領導刁難、同事算計,生活中婆媳不和、孩子不聽話、另壹半不順眼,沒錢買包包、沒錢去旅遊,哪有什麽幸福感啊?

我們都在計算著我們缺少的,可沒有計算我們擁有的。

“姥姥,妳的幸福指數太低了,就說做女人吧,妳這壹輩子缺得太多了。身為女人,妳這壹輩子沒穿過高跟鞋,壹生沒穿過裙子,遺憾吧?”

“怎麽沒穿?圍裙不是裙子?”

姥姥說:“快樂妳別嫌小,壹個小,兩個加起來,三個加起來,妳加到壹百試試?快樂就大了。妳不能老想著壹天壹百個快樂,妳這壹輩子能碰上幾個壹百的快樂?”

“壹輩子沒有大幸福,小幸福壹天壹個。”

五、愛的儲蓄卡——姥姥那刷不完的金卡

姥姥這壹輩子凈忙著照顧壹家老小了,到了九十七歲才拿到了第壹份工資。她那份開心,那份得意啊。

姥姥以前真的是太窮了。給外甥買根紅頭繩都要等到無數個下壹次。

盡管她的女兒每月都會說,需要錢給她寄去。可她就是不說。

姥姥每次都說:“在城裏過日子,少壹分錢也過不去壹天。在鄉下沒有壹分錢也能過到年底。勤勤快快就能填飽肚子,挖筐野菜還能吃頓包子。妳媽掙錢不容易啊!”

可當她有了錢時,那份大方和往日都不壹樣了,回趟老家,給鄉裏街坊買這送那的,心裏那個高興爽快呀,甭提多得勁了。

姥姥壹輩子沒上過學,不識字,可打算盤很溜。姥姥有兩個算盤,壹個在抽屜裏,祖上留下的,壹個是心裏的。

姥姥的金錢觀是:錢要花在有用的地方才值錢!

在壹次為西部缺水的工程捐款,當時剛開始掙錢,收到第壹筆廣告費,倪萍決定拿出壹百萬捐出去。

捐錢又怕人知道,因為家裏的親戚又都需要錢,還有全國各地的求助信?倪萍很無助,這麽大的事沒人可以商量。

“放壹百個心吧,姥知道妳的難處。孩子,妳這壹輩子都是拿小錢當大錢花,拿大錢當小錢花。”姥姥說:“姥心裏的秤和妳的壹樣。”

倪萍的侄女在北京上學期間,除了日常正常的消費,倪萍從來沒有給她過壹分零花錢。

侄女以優異的成績被三個大學錄取了,她選擇了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誰知有位老師提出質疑:“倪萍的侄女,先掛起來。”

其實倪萍從來沒有托過關系走過後門,她希望侄女憑借自己的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

可沒想到,侄女沒沾上光反而受連累。倪萍很是生氣,想找校長討個公道。

姥姥攔住了說:“孩子,妳記住,老天是公平的,給妳多少,壹定拿走多少。妳看挑擔子的人,兩頭得壹樣沈才能走得遠。壹頭沈壹頭輕,妳試試?走不了幾步,妳就得停下。小妮是妳侄女,不想沾妳的光都不行,跟著受點屈還不應該嗎?”

倪萍也想像姥姥壹樣,想送侄女壹張儲存善良、美好、寬容、勤奮的壹張人生金卡!

六、天黑了——姥姥走了

姥姥說:“天黑了就是遇上擋不住的大難了,妳就得認命。

認命不是撂下,是咬著牙挺著,挺到天亮。天亮就是給妳希望了,妳就趕緊起來去往前走,有多大的勁兒往前走多遠,老天會幫妳。

別在黑夜裏耗著,把神兒都耗盡了,天亮就沒勁兒了。

孩子,妳記著,好事來了它預先還打個招呼,不好的事咣當壹下就砸妳頭上了,從來不會提前通知妳!

能人越砸越結實,不能的人壹下子就被砸倒了。”

太陽不可能每天24小時都掛在天上,它也要回去休息壹下,這是誰也擋不住的。

姥姥說:毛主席的本事大吧?兒子在朝鮮戰場上死了,老頭兒不也是沒法兒?壹根煙接著壹根抽,等著天亮。

道理每個人都懂,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親人生病的痛苦折磨著、吞噬著我們的內心,那種無法言說的痛只有自己吞咽著。

姥姥壹再叮囑:孩子,記著,自己不倒,啥都能過去;自己倒了,誰也扶不起妳。

每個人的人生都不是壹帆風順的,我們也總常常抱怨人生多苦多難。

可姥姥卻說:“人生下來就得受苦,別埋怨。埋怨也是苦,不埋怨也是苦。妳們文化人不是說‘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嗎?…… 什麽是甜?沒病沒災是個甜,不缺胳膊少腿是個甜,不認字的人認了個字也是甜。”

多麽樸實的人生哲學啊!

姥姥的天黑了,可姥姥的精神卻像壹盞明燈,照亮著我們的內心,照亮著我們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