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段
黃小仙:李小姐
王小賤:妳好魏總。
魏總:不好意思啊,還麻煩妳們特意跑這壹躺。
黃小仙:應該的,客戶有要求我們都應該盡量滿足。想問壹下,約在這談,是打算在這兒辦婚禮嗎?
李可:不是啦,王先生,黃小姐。妳們不知道吧,這家會所的下午茶特別好。每天下午只要我壹有時間呢,就壹定要來犒勞自己壹下下
黃小仙:李小姐是臺灣人?
魏總:我們李可普通話說得特別好,壹般沒人猜得出來她是河南人
李可:黃小姐,我的訂婚戒指好不好看啊
黃小仙:嗯,好看,特別貴吧。
李可:蒂芙尼的嘛,當初魏魏說要買卡地亞被我罵死了呢,那種暴發戶的東西呀,襯不出氣質的
黃小仙:那李小姐,從您的氣質出發,您覺得現在您的婚禮的哪些片段我們可以開始著手準備了。
李可:首先,我不能吃貝殼類的東西, 連看都不能看到哦。看到都會過敏,身上起小紅斑,好嚴重的,還有,妳們要幫我去定kashai那家的婚禮蛋糕,記住,要淡奶油的哦,還有還有,我想要婚禮現場只要是賓客能看到的地方啊,都鋪上紫粉色的玫瑰花,記住。。。
(黃小仙想自己的事情了)
李可:當然,這些都沒有啦。但是妳是女孩子,妳壹定懂吧。這樣太簡單了,對不對。都沒有懸念喏。
黃小仙:我,我不太懂。妳說沒有懸念的意思,是說婚禮當天我們需要雇幾個漂亮點的小三兒去鬧場?
王小賤:不好意思。她是開玩笑的,您別當真。我去趟洗手間,妳們繼續。
李可:首先開場音樂我不要結婚進行曲,俗氣死了。我的出場方式也要特別壹些哦,就是那種出其不意的感覺,嘭的壹下我就出現了,讓大家覺得好驚喜,然後又要好夢幻,妳要好好記下來哦。還有,我想要在我出場之前......(黃小仙暈去了)黃小姐?黃小姐?
第二段
黃小仙:李可和魏依然終於相擁在了壹起。這時天地交融,風起雲湧。大片大片的雲朵散開。流星雨下了起來,這個。(李可為婚禮短片寫的劇本)
李可:特別美好,是吧。
黃小仙:是,是挺大場面的。關鍵是咱們怎麽拍呀。流星雨花錢租不來吧。
李可:妳們真不專業。這我都懂啊,可以做特效的嘛。
王小賤:這件事太浪費了,不值得。
李可:錢不是問題,我壹輩子也只打算結這壹次婚哪,該浪費的地方就得浪費。對吧。魏魏。不好意思哦,我要先走了。妳們既然來,就多坐壹會兒吧。這裏是會員制的,不是熟悉的臉不放進來哦。
魏依然:東西隨便點,記我單子上就行了。
李可:拜拜。(李可和魏依然走了,李可對魏依然說)那妳送我去買C&R的衣服好不好,天氣這麽熱,我才不要自己打車去。出租車裏好臭。
王小賤:好了啦,我也要走嘍。
第三段
黃小仙:什麽事啊?
李可:昨天晚上魏魏突然跟我說,他覺得拍短片會很麻煩,還是不要拍了。我該怎麽辦哪。短片我壹定要拍的。
黃小仙:李小姐,現在是早上五點。妳把我們倆叫來就這事啊
李可:我也是想從唐會出來,就直接回家睡養顏覺的,但是這件事情解決不了,我根本就沒辦法睡著。妳們壹定要幫我。短片我壹定要拍。妳們如果幫不了我的忙,我就去找別家公司 做嘍。
黃小仙:別別別,妳讓我先清醒壹下好嗎?我們。
王小賤:妳隨便。
李可:妳說什麽?
王小賤:我說,妳隨便。
李可:妳這是什麽態度啊?
王小賤:李小姐,妳和魏先生意見不合,那就請妳們回家打完架以後,統壹出壹個結果再通知我們,勸架這種事我們兩人做不了,而且我們也沒義務做這件事,大清早五點鐘聽妳說這些話,我就當妳是發牢騷,出了這個門我就把妳的話全部留在這裏,壹句都不帶走。是,我們是賺妳們的錢,但這不代表,我們兩個人得24小時聽您的使喚,我們是有上班時間的,走吧,黃小仙。我們也回去補個養顏覺。李小姐,臨走之前,我勸妳壹句,幹這行我也有些年頭了,臨結婚之前兩口子談崩的情況我也沒少見。男的被女方那些二百五的要求逼得反了悔,女的悔不當初。拼命在人屁股後頭追,這種結果壹點也不夢幻,說這個沒別的意思,前車之鑒,跟您分享壹下。走了,黃小仙。
第四段(電話)
李可:什麽事。
黃小仙:李小姐,我想為昨天的事情向妳道歉
李可:今天語氣那麽誠懇啊,和昨天的黃小姐很不壹樣哦。
黃小仙:李小姐,昨天我的行為非常的幼稚,傷害到了妳,對不起。我不敢奢求妳的原諒,但就事論事,我希望妳能繼續跟我們公司合作,或許我們不會成為朋友,但是我們公司壹定會給妳壹個終身難忘的婚禮。
李可:拜托,婚慶公司到處都有啊,我只要找到了完美的老公,怎麽可能沒有壹場完美的婚禮。作為女人,我反而覺得妳更可憐,對了,我還有壹個單身抱枕要送給妳。妳抱著它睡覺吧,妳看到那個部位,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就這樣了拜拜。
李可送來的單身抱枕裏的卡片內容:
黃小姐,希望妳擁有它,以後每個晚上起碼不至於孤枕難眠,人生不會那麽絕望,不用謝,祝妳幸福。 第壹段
在有小樂隊伴奏的大廳裏,我看見了這對金童玉女,魏依然和他的聲音壹樣,渾身上下找不出壹處硬傷,文質彬彬,器宇軒昂,五米開外,就能看到他渾身上下閃爍著“我來自好家庭”的那種金光。
可是李可,第壹眼見到她,我感受到了壹股氣息上的不舒暢,她同樣沒有硬傷,笑意晏晏,光彩招人,連腳踝都閃閃發亮,但整個人就是讓我覺得很不爽。
握手,就坐,開始談婚禮細節,聊了幾句話之後,我領悟到了,我對李可的揣測並不是百分百來自於嫉妒,而是,我眼前就坐的,分明就是壹個會提問會應答的大號芭比娃娃。
李可說著壹口港臺腔,但技術性的仿出了自己的特色,“我想要現場,只要能賓客能看見的地方,都鋪上紫色的玫瑰,記住,是紫色的哦,千萬不要粉色的,粉色的太俗氣,而且和我的膚色很不搭配呢。”
我在本子上記下來,紫色玫瑰。寫完以後,搜索了壹下我寥寥無幾的植物學知識,然後說,成,要是有,我們就負責幫妳搞到,要是沒有,我們會給妳找幾個植物研究所的電話。
我說了個很拙劣的笑話,但是李可咯咯咯的笑起來,壹個媚眼拋向魏依然,“要是沒有,妳們就把粉色玫瑰,塗成紫色的。我們來出勞務費。”
我頓時語塞了,魏依然居然還是壹臉笑意,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那個和紫色最搭配的未婚妻。
我把目光轉向別處,把臉上已經僵住的笑意暫時收回,然後在心裏長長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6月30日 星期四 陰天 降水指數8
第二段
李可穿著浴袍,拉著她那位穿著西裝好脾氣的未來先生,坐在我們面前,眼睫毛上下翻飛,拿出壹個小本子,開始嗶嗶嗶嗶語速飛快的說道:“我最近參考了好多資料呢,其實也是做功課了對不對,我替妳省了好多事兒哦,黃小姐。”
我楞了壹秒鐘,然後說,嘿,謝謝您了。
“我想要那種,即夢幻又知性的婚禮,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只是壹個好運氣的女孩,找到了世界上最適合我的人,然後又順理成章的結了婚,雖然都沒錯啦,但是妳知道麽,哎呀妳是女孩子妳肯定知道,這樣太簡單了,對吧,都沒有懸念。”
我覺得有人自身後用沙錘猛擊了我後腦殼壹下,我耳畔響起了嗡的壹聲。
我不知道,雖然我是女的,但我不知道這個怪咖芭比在說什麽。
“哎呀,就是說,我不希望現場那麽平常,那樣很容易無聊的對吧,我希望有懸念壹點呢。”
我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妳的意思是,讓我們雇幾個小三兒去鬧場?”
李可肯定不是這個意思,表情壹下子僵住了,瞪著她那雙無神的大眼睛看著我,魏依然撲哧壹聲笑了出來,李可轉移目光,怒視著他。
壹直像壹副靜物畫壹樣坐在我身旁的王小賤突然出聲了:“她是開玩笑的,妳繼續。”
李可看出了我的態度,於是收回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感慨,開始壹條壹條的朗誦她那個小本子上記著的想法。
“首先,我要我的出場特別有驚喜,音樂我不要結婚進行曲,好俗氣,大家都用這首曲子,但是我要用的壹定也是要跟結婚有關系的曲子哦,不能是中文的,中文歌顯得很沒有格調,壹定要是古典樂。”
我飛速的在紙上記著這位公主的要求,奇怪,自己寫出的字忽大忽小,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我出場的方式也要特別,我想要出其不意的出場方式,大家都猜不到我從哪兒出來的,大家都在找,然後,“砰”我就出現了,嚇大家壹跳,但是又要浪漫哦,不能俗氣哦。”
把妳丫放氣球裏,放上天,然後壹戳,“砰”,掉下來,嚇大家壹跳,還浪漫。
“啊,對對對,我想要壹段短片,我想從我和依然幼兒園時候的樣子開始演起,我們那時候天各壹方,誰能想到有壹天會相遇呢,所以妳們要開始找和我的樣子相近的幼兒演員,少兒演員,青年時期就由我自己來演好了……”
我的左腦像是被壹雙大手握在了手中,不斷的往墻上壹下壹下摔著,刺痛加轟鳴,李可尖利油膩的聲音忽遠忽近,格外刺耳,我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四周壹下子像是失真的默片,又很像小時候那個碩大的,永遠充滿水蒸氣的澡堂,每次去洗澡,我都十分恐慌,站在壹片蒼茫的水蒸氣裏,我只想往後躺下去,最後我也只好躺下去。
————————7月2日 星期六 熱
第三段
(起因)我走了個不大不小的神兒,剛好魏依然開始在那邊說正事:……這麽安排妳看行麽?
我趕緊問:什麽?
“小可說,想請妳們找人拍壹個紀念短片,她想用膠片拍。”
“用膠片拍可很貴啊。”
“沒事兒沒事兒,關鍵得把她拍好看。”
“了解。”
“那妳看,妳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再約見壹次?小可她寫了個劇本,妳能不能找個懂行的人來幫著看看?”
(正文)和魏依然兩口子談完,我頓時筋疲力盡,連抱怨的力氣都沒了。李可壹副職業編劇的模樣,把本子發給我們,大面積的“深情壹吻”“幹柴烈火”“天地交融”看的我那個觸目驚心。王小賤更可恨,從看完劇本以後,就壹副進了核反應區的模樣,不說話不表態,問他什麽,他最多用兩個字答完:“沒準”“可能”“還成”,丫不當公務員,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只能癡癡的指著壹段文字咨詢李編劇(李可),“您看這兒,‘李可和魏依然終於相擁在壹起了,這時,天地交融,風起雲湧,大片大片的雲朵散開,流星雨下了起來……’”
李編劇打斷我,“特別美好吧?”
我把“美好個JB”這句話費力的咽下去,然後接著說,“呃…..對,是美好,不過關鍵是,怎麽拍呢這麽大場面,這流星雨也不是說租就能租到的啊,對吧?”我看向王小賤。
王小賤面無表情,“沒錯。”
李編劇不高興了,小臉兒壹沈,“妳們還專業的呢,連我都知道,這些都可以做特技啊?”
王小賤又在旁邊冷靜的答復了這個問題:“浪費。”
“錢不是問題,人壹輩子才結幾次婚呀,該浪費的時候就得浪費。對吧,依然?”
魏依然也傳染了王小賤的兩個字答復綜合癥,“嘿嘿。”
我徹底頹了,我想象著這個片子的畫面:兩個人站在壹片京郊的曠野中,饑渴的緊緊相擁,此時,天怒人怨,風呼嘯,雲飛揚,大片大片的隕石砸下來……
沒準兒也挺好看。
—————————7月6日 星期三 晴
第四段
李可壹臉怒容的坐在我們面前,小嘴壹張,壹個字壹個字的說:“魏依然不同意拍短片,我們吵了壹晚上,我難過的要死了。”
我酒勁兒還沒消,王小賤更是困得哈欠連天,我們兩個人都對她的沒頭沒腦的抱怨做不出任何反饋。
王小賤在昨天打完我壹個耳光後,自己也沈默了。我們兩個人在街上站了半天,然後各自打車回了家。
我躺倒在床上,深呼吸了幾次之後,疲憊感劈頭蓋臉襲來,很快便睡著了。
淩晨六點半,我和王小賤分別接到了這位小姐的電話,電話裏,李小姐語氣異常驚悚,我和王小賤各自花了半個小時的時候,火速出現在快打烊的鹿港小鎮裏時,聽到的是這樣古怪的幾句話。
“妳們得幫我,妳們是專業人士,短片我必須得拍,我要放給朋友看的,想到這件事情確定不下來,我根本沒辦法睡覺的呀。”
我看著李可,仔細琢磨著眼前這個姑娘,她是瘋了嗎?是剛剛在唐會裏跳舞被人下藥了嗎?
“要是妳們幫不到我的忙,我只好換別的公司去做了。”
我心裏壹驚,剛想說,“啊別別別,要是大老王知道了我們會被他壹掌劈死的……
話還沒說出口,王小賤開口了,說道,“隨您便。”
李可壹楞,“妳說什麽?”
王小賤臉色凝重的像是在參加葬禮,眼神渙散,他冷靜的重復了壹遍:我說,“隨您便。”
李可壹副受到了非禮的表情,“妳們這是什麽態度啊?!”
“我告訴妳我們是什麽態度,李小姐,妳和魏先生意見不和,那就打完架以後,再統壹出壹個結果來告訴我們,勸架這事兒,首先我們幹不了,其次我們沒這個義務。6點多被妳叫起來聽妳說這些話,我們就當是聽陌生人發牢騷了,出了這個門,我絕對把這事兒留在這兒。您明白了麽?我們公司是在賺妳們的錢,但不代表我們兩個人就得24小時隨時恭候妳使喚,我們是有上班時間的。”
王小賤壹個字壹個字,說的那叫壹個慢條斯理深入淺出,李可的臉色呈現出壹個漸變的過程,緋紅深紅豬紅色,我也被激蕩了,因為我突然發現王小賤的刻薄真是和我不相上下同出壹轍。
李可坐在那兒,臉紅的像八九點鐘的太陽壹樣,頭上噗噗的冒著蒸汽。
—————————7月7日 星期四 晴 熱
第五段(布置婚禮現場)
我和王小賤壹路奔波趕到了現場,結果,李小姐還沒到。太陽當頭照,我和王小賤靠在入口處的牌子上,像兩條土狗壹樣被曬的奄奄壹息。
等了半個小時,壹輛艷紅色mini cooper卷著黃土開進我們視線裏,車門緩緩打開,八寸的高跟鞋踏上地面,往上看,小短裙,大V領背心,頭發用絲巾包著,超大墨鏡遮住了半張臉,80年代艷星李艷芬出現在我們面前。
恍惚中,我仿佛聞到了不遠處的建築工地上,民工兄弟腎上腺素急速噴薄而出的味道。我不禁擔心起來,這麽個荒山野嶺的,她穿成這樣,回頭村裏的村霸們聞訊而出,強烈要求非禮她,那同樣身為女性的我,被非禮了很不值,但如果直接被忽視,我心理上又會覺得很不堪。
王小賤笑呵呵的迎上去,“您這是剛從baby face過來?”
李可摘下墨鏡,瞪他壹眼,然後朱唇輕啟,“這裏能開車進去嗎?”
我也笑呵呵的回答,“估計不行,那小路還沒您車寬呢。”
李可臭著壹張臉,“那我怎麽辦啊?這麽曬,路又這麽爛,我能忍我的鞋子也不能忍哦。”
我和王小賤對視壹眼,咒罵全在不言中。王小賤又說話了,“要不我去村裏借輛三輪車?”
李可盯著王小賤看了幾秒,然後壹轉身,鉆進車裏,拿出壹把還帶著蕾絲花邊的小陽傘,扭著小腰走進了公園裏。
草坪上,李可面無表情的看著四周,“這種又爛又俗氣的地方,妳們準備怎麽辦,要我說,根本就應該換地方。”
王小賤咳嗽壹聲,李可壹看他有要說話的跡象,便趕緊開始說重點。
“那妳們記壹下我的要求。”
王小賤拿出壹個文件夾,右手握筆,作傾聽狀。
“首先,妳們得把這些座椅全部重新塗壹下,我要粉白色,妳們知道什麽是粉白色嗎?就是猛壹看是白色的,但仔細看又微微泛著壹點點粉,我壹定要那個顏色,妳們記下來了嗎?”
王小賤認真的看著李可的臉,點點頭。
“然後,那個舞臺要搭上紗,白色和紫色的,妳們要記得幾個重點哦,就是:純潔,高貴,夢幻。這是我的特質,所以也必須是我婚禮的特質。”
王小賤壹邊在文件夾上記著,壹邊鄭重的點頭。
我有點兒納悶,今天王小賤這人配合的有點兒沒底線,我湊過去看了看他手裏的文件夾。
我壹看,差點笑出來。丫把李可的舊照片打了幾張出來,夾在文件夾裏,然後對照著真人,在照片上核對整過容的部位。
李可渾然不知,還在壹邊兒用那張可能也整過的嘴竭力嗶嗶著:婚禮當天,門口壹定要安排人把守,那些村民啊,閑人啊,壹個都不許放進來!哎呦好討厭,我想到要在這些人附近辦婚禮我就煩死了…….”
王小賤終於玩累了,把文件夾往我懷裏壹丟,然後說,“小仙兒妳接著記,我去拍點兒照片。”
話剛說完,王小賤壹溜煙的跑掉了,把我壹個人丟給了李可。
王小賤壹離開,李可開始沈默。我站累了,便坐在了長椅上,可是,座椅是鐵的,被太陽壹曬,都可以直接煎雞蛋,幸好我穿的是長褲,所以我不動聲色的忍住了。
李可被我的平靜騙了,她也順勢坐下來,小短裙還遮不住全部的屁股,壹坐,更是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肉,她壹坐,我聽見空氣裏響起“嘶”的壹聲。
李可也努力忍著恨,過了半天,她突然開口問,“黃小姐,今天妳跟我來,怎麽帶上了小王呢?”
我壹楞,沒反應過來,“這話什麽意思?”
“聽不出來嗎?依然約妳,妳就自己來,我約妳,妳就要帶個伴?”
我剛勉強反應過來,李可便接著說,“黃小姐,妳最近失戀了吧?”
我很驚訝,這個女人在這方面,倒是很冰雪聰明。
“是,我是剛失戀。”我老實承認,“可是我失戀跟工作有關系麽?”
李可頭微微仰著,眼角向上吊,嘴角露出壹抹不屑的笑,“妳們這些失戀的人哦,離的好遠都能聞到妳們身上味道,就是那種在冰箱裏放了好久的東西的那種味道。我就是想跟妳說,黃小姐,我能覺出妳對我的敵意,是,我這個人,實在太容易讓別人嫉妒了,但我也沒辦法,老天爺好像就是寵著我。妳看,妳對我的態度就很不尊重,可是如果有依然在,妳就楚楚可憐,居然還瞞著我偷偷跟他見面。我跟妳講哦,我這個人,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我是個太真實的人,從裏到外。我有什麽說什麽,總之就是提醒妳了,黃小姐,要是想接著合作,就不要偷偷背著我,搞什麽小把戲。依然那個人很單純很好騙,可是我不壹樣哦。”
我啼笑皆非,這壹刻真是好荒誕。
我看看不遠處的王小賤,他在草叢裏發現了壹只松鼠,松鼠蹦,他也跟著蹦,壹路追在人家屁股後面跟拍。
我笑了笑,壹個路人,有什麽能力激怒我。這莫名其妙的懷疑,我就當是笑話,被大力娛樂了壹下。
但該還擊還是要還擊的,我又沒義務替老天爺寵著她。
“李小姐,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以後我會和王小賤形影不離。既然妳說了別搞什麽小把戲,那這事兒我就得跟妳溝通了。”
我打開文件夾,把那些照片放在李可眼前。
“那這些照片,您說,我們還用不用放進相冊裏了?您要求是全面展現妳的人生經歷,但這壹塊兒,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李可大驚,臉上血管都快要爆了出來,“誰給妳們的!”
我扮出壹副知心大姐的模樣,“是您大學同學發給我們的,唉,真不知道她是什麽心態,嫉妒,肯定是嫉妒,嫉妒您結婚了。”
李可剛剛熊熊燃燒的氣焰,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半張著嘴,說不出話。
“妳這同學也活的太不真實了,心態真不好,有可能是剛失戀吧?失戀的人都這樣,妳別往心裏去。”
我拍拍李可的肩膀,露出壹個“讓我來撫慰妳”的笑。
在我眾多的人格中,那個隸屬於“邪惡”的人格,在我身後打開了慶祝的香檳,“嘭”的壹聲,酒噴薄而出,全場響起祝賀我的掌聲。
————————7月11日 星期壹 暴曬
第六段(電話)
我按下李可的手機號,壹陣矯情的輕音樂彩鈴過後,電話通了。
“什麽事?”我耳邊響起李可懶洋洋的聲音。
“李小姐,我想對昨天的事道歉。”
“哎呦,語氣這麽誠懇,和昨天的妳很不壹樣嘛。”
“李小姐,對不起,我的行為非常幼稚,而且傷害了妳,我不敢奢求妳原諒,但是就事論事來說,我們公司確實能為妳提供壹個完美的婚禮,我希望妳能不計前嫌,繼續跟我們合作。或許我們不能夠成為朋友,但是我們可以給妳壹個終生難忘的婚禮。”
王小賤瞪著眼睛看著我,壹臉觸目驚心的表情。
我腦海裏,回響起了遙遠的90年代,人們喝酒時常說的壹個酒令:人在江湖漂啊,哪兒能不挨刀啊……”
李可聽我說完,在電話那頭側耳的冷笑了壹聲,“唉,黃小姐,妳真好笑,沒想到妳這麽能屈能伸,之前我覺得妳很囂張,但現在我覺得妳好丟臉。跟妳講哦黃小姐,我們不可能再合作,妳太高估妳們公司了好不好,我只要找到了完美的老公,那完美的婚禮就近在眼前啊,婚慶公司到處都是。所以妳不用覺得抱歉,作為女人,我反倒覺得妳比較可憐。不過,我有禮物送妳,好歹合作過壹場。妳收到禮物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就這樣,拜拜嘍。”
李可幹脆利索的掛斷了電話。
我恨不得把聽筒壹把摔在地上,李可那刺耳尖刻的聲音,簡直是在挑戰我耳膜的受辱極限。
掛上電話,我用力甩甩頭,奢望把這惡心事兒甩出腦海。我麻木的靠在椅子上,靈魂出竅,壹直到前臺36C妹抱著壹個快遞過來要我簽收,我魂魄才歸了位。
我打開盒子,撥開層層報紙,心裏莫名其妙的湧出壹陣不祥感,壹陣寒意“蹭”的順血管逆流而上。
盒子裏有張卡片,卡片上寫著壹句話:“希望妳有了它,以後的人生不至於那麽絕望。”
這就是李可要給我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