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勃萊希特·丟勒(1471-1528),壹個金銀手飾匠的兒子,生於德國紐倫堡。丟勒從小繼承了父親艱苦奮鬥、勤奮求實的品德,即熱衷於對壹切事物有壹種永不滿足的探求精神。從師於紐倫堡藝術大師米·沃爾格穆特的丟勒,不愧是壹個神童,他13歲就能獨立創作完成壹幅相當成熟的自畫像,18歲時的自畫像,在藝術上已經達到了大藝術家的水準。作為德國文藝復興時期的丟勒,完全可以與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大師達芬奇遙相呼應。
丟勒是壹位全才的大帥,他永不滿足已知的世界,在生活與藝術的領域裏不斷探索和發現其規律。丟勒不僅是壹位畫家,還是壹位雕刻家和建築家,他在幾何學、建築學和造型比例的研究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他歷十年心血寫出的《比例論》,是對世界繪畫理論的傑出貢獻。在丟勒的作品中,素描與黑白版畫約占他全部代表性作品的壹半。形成這壹現象的原因主要是:壹,版畫是德國早期繪畫的傳統;二,他在1486-1489年從師沃爾格穆特期間,老師向他傳授的也上要是素描和版畫。
丟勒的炭筆素描特點是粗擴、雄勁,用線的輕重緩急極有分寸,而且比較洗煉。他在1500-1594年間,主要集中精力畫人體與動物的素描練習。目的是要掌握寫實的確切理解力,通過人體素描探究男女兩件的比例差異,從中發現兩性完美的人體比例標準。丟勒在遊歷意大利之前,在藝術上的創造性早為意大利許多知名畫家所註目。1505年,丟勒在意大利時,比他年長40歲的名畫家喬凡尼·貝利尼曾向他索要壹支他用過的普通畫筆,丟勒讓其挑選,並當場作了示範.畫了“壹縷柔軟纖細的女性波浪式秀發”,這使貝利尼大為驚訝。貝刊尼認為畫如此精細的對象壹定用特殊的畫筆,可見丟勒技藝之高。
德國的文藝復興與意大利、尼德蘭在內容上略有不同,這主要是因為德國的政治生活中有兩件大事的影響:壹是城市下層群眾參加的聲勢浩大的農民戰爭,二是在德國宗教改革領袖馬丁·路德鼓動下展開的“宗教改革運動”。16世紀德國三位最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畫家丟勒、格倫瓦爾德、小荷爾拜因,就產生在這壹時代,其中,以丟勒和小荷爾拜國的藝術功績最富有世界意義。
德國藝術家很少表現人體美,因為他們不像意大利人那樣接受過古希臘、羅馬雕像的人體美的啟迪。德國藝術壹般重在表現精神氣質,也許這正是日耳曼民族性格的壹種繪畫傳統。小荷爾拜因留給後世的,除油畫作品外,主要是傑出的素描肖像;丟勒的素描和版畫側是他畢生創作的主要方向。如素描肖像《母親》是世界素描史上最傑出的作品之壹,丟勒筆下的《母親》,不僅成功地刻畫了自己母親的形象,表現了兒子對慈母最深厚的愛,而且還表現出德國民族極為堅強的性格特征。又如 《93歲老人》,是為創作《聖哲羅姆》所畫的素描稿,該作品的力度實為世界素描典範之壹。丟勒的作品不僅屬於德國,而且也是全人類的寶貴精神財富。
二、荷爾拜因
漢斯·荷爾拜因(1497-1543)生於德國的奧格斯堡,該城僅次於紐倫堡,是經濟最為繁榮的地方。它將歐洲商品傳播到地球的另壹端,同時又將東方的奇珍異寶源源不斷地運往歐洲,故此地極為繁榮。荷爾拜因是同名畫家老漢斯·荷爾拜因之子。他在父親建立的畫室完成學徒時期。這座美術作坊成為奧格斯堡美術學校的奠基。荷爾拜因從青少年時代就傾向於自由的藝術風格。1515年,他離開父親的作坊來到巴塞爾,開始受到強烈的人文主義精神的感召,並結識了著名的哲學家Erasmus von Rotterdan,尤崇拜其作《愚昧頌》等,該書對荷爾拜因的畫風和世界觀的形成有很大影響。在巴塞爾從事插圖藝術時,他將首批插圖作品獻給他崇拜的不朽作品《愚昧頌》。
荷爾拜因的藝術才華僅傾註於人物肖像,對描繪風景沒有興趣,尤篤尚蘇格拉底的名言:“讓我們 覺得有興趣的不是樹木,而是人。”故集中全力研究人物的面部表情及神態特征,追求的畫品能將人物的瞬間性格與永恒性格區分開來,在壹定程度上體現了壹種理想主義的情懷。
在巴塞爾逗留兩年後遷居洛桑。用三年時間為該城市政官員設計室內裝璜工作,其所有壁畫體現了文藝復興精神,其藝術成就遠遠超過他父親。1519年又回到巴塞爾,被當地行會接納為畫師,並獲得該市公民權。1521年,荷爾拜因為巴塞爾議會大廳繪制作品,表現希臘、羅馬的歷史故事及各種圖案,富有鮮明的希臘、羅馬精神,並體現出繪畫與建築藝術的非凡和諧。這壹時期,他的創作思想與前期純自由風格相比,更加緊密地和人的生存與命運連接在壹起。152O年,畫家與壹個年長4歲有錢的寡婦結婚,遂安居於巴塞爾,但不久又去英國。
宗教改革運動來勢兇猛,把巴塞爾所有教堂繪畫毀之壹炬,迫使政府官員宣布——禁止創作教堂畫和所有宗教藝術。唯壹被搶救的作品是畫家夫人及兩個孩子的畫像。
1529年,荷爾拜因又離巴市前往倫敦。他聯絡英國的德籍同胞,為他們畫肖像,這些畫大部分都保留蔔來。1536年.他被命為宮廷畫師,成為英國“王室畫家”。他畫亨利王、皇太後及皇室人員,畫得最多的是國王,同時也畫過科學家、藝術家及陌生公民。由於技藝超群,小荷爾拜因倍受賞識並名聲遠揚,故獲得了16世紀藝術家所能得到的全部榮譽。他的中晚期歲月,都是在倫敦度過的,全力為亨利王和王室效忠。
荷爾拜因貢獻給亨利國王的宮庭女士們和其他王室人員的創作,均具有明顯的理性風格,全力忠實再現被畫對象、突出表現其客觀性,畫家不受他們瞬息萬變的情緒影響的最好方法就是客觀性。因此,畫家把視點調節到在人物的面部進行現實的客觀的觀察,除此以外,他什麽都不關心,這幾乎與同時代的科學家相似。所以,他以絕對淡化、冷峻的態度作畫。可貴的是,畫家追求的不是神化的人,而是表現現實人的真實面貌。直到今天,他的作品依然具有與現實作品同等的吸引力。他的藝術富有平靜和諧的高度美感。畫家不僅吸收了文藝復興時代形式的美學部分,同時在與現實生活結合的過程中又再現了他日益精湛的素描肖像藝術才能。他在巴塞爾時期的作品,為前期之作,均被該市收藏;在英國時期的作品,主要為中晚期作品,則被英國溫索爾宮及部分私人珍藏。
荷爾拜因的素描藝術高度超過了他的油畫。他的素描作品,有著精湛絕倫的藝術造詣,堪稱世界壹流素描人師之作。他繼承了丟勒所奠定的現實主義傳統,並在此基礎上創造了簡約傳神的肖像畫風格。荷爾拜因從嚴謹的德國素描傳統中尋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誌趣和表現的方面,形成了屬於他個人的特有的線描表現技法。他的線條準確到位,依據線條的粗細、濃淡以及轉折變化,暗示出人物頭像的內部結構關系,而運用在衣飾等部位的線條則放松自如,具有簡潔活潑的感覺。在作畫過程中,他開始用“銀筆”畫在柔軟的畫紙上,最後用鵝毛筆蘸上褐銹色加重線條來提高力度。同時也多用炭筆畫素描,他喜歡在自己處理過的畫紙上,用米色、茶色或淺赭或各類冷色等水色染紙,經過加工的畫紙最適宜發揮畫家的技法。有時在素描上略敷淡彩,上有時使用粉筆,這此都依據表現對象而定。素描作品完成後,用壹種阿拉伯樹膠加骨粉混合的溶液噴固畫面。此法是丟勒從意大利傳至德國的。
荷爾拜因性情平和樸實,畫風謹慎穩健。羅丹說:“他的素描沒有佛羅倫薩畫派的溫婉,他的色彩沒有威尼斯畫派的艷媚。在荷爾拜因的線條和色彩中,有壹種或許在別的畫家那裏所找不到的力量——莊嚴和內在的意義。”
三、門采爾
阿道夫·門采爾(1815-1905)出生於德國布羅斯勞。從小在父親開辦的壹所石印工廠中幹活,逐漸對繪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1830年,舉家遷居柏林。不久,父親病逝,年僅15歲的門采爾繼承父業,獨白擔負全家四口人的生活來源。
18歲時,幾經周折考進了柏林美術學院學習雕塑。但時隔不久,只因給學院院長留下缺乏天資、不可造就之名,被迫離開了他所向往的學府,從而踏上壹條艱苦的自學之路。
門采爾最初的成名之作,是1838-1844年為歌德的詩《藝術家生活的道路》而作的壹套版畫插圖,及後來陸續創作出的版畫,這些作品顯示了門采爾傑出的素描才華,並引起了德國藝術界的廣泛註意,同時被“青年藝術家協會”接納為會員。此後,門采爾的藝術聲譽不斷提高,並擠身於德國宮廷畫家行列。
當時的德國,是腓特烈大帝執政的時代。在門采爾成為宮廷畫家後,他的繪畫作品可以分為兩個方面:其壹,表現和刻畫腓特烈大帝時期皇宮貴族讓層人物的豪華生活。大量作品反映的是當時皇宮禮儀、慶典宴會及皇帝生活等內容。其二,以平民及工人為素材,尤其是以工人為上題的作品以極強的感染力反映出工人生產勞動的場面。代表作是1872-1875年的《軋鋼工廠》。
19世紀40年代,德國美術占有統治地位的仍然是落後陳腐的拿撒勒畫派和杜塞爾朵夫畫派。門采爾在早期曾受壹定的影響,但後期將創作方向轉入了現實生活。門采爾在現實生活中所反映和刻畫的壹切物象都來自於其他藝術家所不及的速寫之中,即使在別人所不屑壹顧的物象,他卻能在凝神靜氣之後,激發情趣以至靈感奔湧.表現出勢不可遏的勁頭。他對浩瀚雄奇或悲壯貧瘠的自然景象皆壹往情深,深情凝聚筆端,其疾筆速寫有壹種意氣奮發、震撼心靈的昂揚精神。美是有生命的,生命永遠處於運動變化的狀態,生動的物象往往呈現在過程中,畫家最善於捕捉運動中的形象,甚至轉瞬即逝的物象。從而鍛煉了自己壹手堅實、瀟灑、潑辣而熟練的造型硬功。對於表現物象繁雜的龐大場面更具有驚人的概括才能,對於光的處理,他能用素描充分表現出空氣的顫動和陽光的閃爍。
門采爾是壹位很重理性的藝術家,為創作壹幅畫,必須先畫大量的素描,人物、道具、環境……如創作《軋鋼工廠》之前,他在工廠的火光和機器喧鬧聲中畫了幾百幅現場素描。世界上尚無哪位畫家像門采爾那樣肯在素描中沿著最為精湛的藝術峰脊走鋼絲,壹旦失足就會落入矯揉造作的無底深淵。他作的用心之細,使人感到他和落筆成畫的粗豪的印象派同樣都是天才。他是精心創傷的巨匠。
另外,門采爾始終嚴肅地對待自己每壹幅作品,對同壹個題材,往往經過很長時間,壹再深入研究後又反復重畫,直至完全滿意為止,決不半途而廢。他深知,藝術不可能在空設的庭院和假想的樓閣中誕生,也不可能棄源尋水,即興而成,總是需要到生活的海洋中,人生的天地裏覓尋,然後立意、創形、刻畫、塑造,最後呈現在觀眾面前的才是引人入勝的藝術。
俄國評論家斯塔索夫曾 他是德國當代“第壹個最偉大的畫家”。俄國彼得堡藝術學院授予門采爾為該院榮譽院士稱號。這位畫家之所以受到俄國如此重視,是因為他的藝術對客觀世界的表現與俄國進步畫派的作品具有某種***同性。然而,決不相同。
門采爾是壹位異常勤奮的畫家。歲月有夕陽,藝術無黃昏,直到暮年他仍作畫不輟。
四、珂勒惠支
凱綏·珂勒惠支(1867-1945)生於柯尼斯堡,是德國最傑出的版畫家、素描家。她的作品曾在30年代和70年代在我國展出,其作品極富有時代感和革命性,同時更具有民族色彩。1927年,當時對壹切事物采取冷漠態度的羅曼·羅蘭,對珂勒惠支下了壹句中肯的評語:“凱綏·珂勒惠支的作品,是當今德國壹支最優美的歌。”與畫家60年的創作生涯比較,在與她同時代的藝術家中還沒有壹個人的作品像她那樣緊湊嚴謹,那樣富有人民性和完美無暇。德國作家博多·烏澤說:“珂勒惠支塑造了我們民族面貌的主要特征。我們大家都是這位探索真理的、受苦受難的德國母親的兒女。人們見到我們就想到珂勒惠支,在珂勒惠支的作品中,人們又見到了我們。”
她的全部作品,除了早期壹幅笑得很自然的自畫像和註明1910年所作的腐蝕版畫《母與子》之外,再也難找到明朗歡快的氣氛。她在日記中寫道:“我的壹生,多麽強烈地沈浸在激動和活力之中,沈浸在痛苦與思念之中。”她面向世界,忠於生活,反對戰爭。正是這些品質,使她的作品成為德國民族的壹個時代的真實寫照。烏澤說:“這些作品像壹枚兩極之間晃動的指針,可以用《母與子》和《死神與婦女》這兩幅作品來表示。”她所有作品,都來自壹個源泉,而且又匯集到壹條大河之中。
珂勒惠支在其早期作品中,本著德國自然主義的精神,強調敘述性因素。她說:“我當時除了敘述性的藝術外,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麽藝術。”在動蕩的政治生活中,她深受革命運動的影響。1893——1897年所作的《紡織工人起義》和1901年——1908年所作的《農民戰爭》組畫中,最有影響力的是表達農民和工人的苦難和失望。她的作品,呼喚援助、同情和憐憫,她呼喚的是每個人的良心。她反對統治勢力,表示氣憤,但並不號召暴力革命以及社會和世界面貌的改變,畫家在日記中寫道:“我不是壹個革命者,而是壹個進化論者。”
珂勒惠支畫了多幅自畫像,但這些作品並無任何個人心理描寫的因素,她表現的主要不是本人,而表現的是德國母親的悲劇。她在日記中曾這樣寫道:“每當我創作壹個女人的形象時,在我腦際浮現的始終是壹個看到世界苦難的女人。她凝視著世界,緘默不語,歌德也許能找到語:‘內心的迷宮’或‘極樂世界的渴慕’。”
珂勒惠支的創作活動,雖然接觸到各種流派,但並未受這些潮流多少影響。她堅毅地沖破了自然主義的束縛,反對象征主義逃避現實的觀點,她用震撼人心的表現方法塑造了德國人民革命史上達到頂點的悲劇形象。畫家的藝術風格,實質上是表現主義,但她那獨有的羅盤針始終對準著人類的尊嚴和對真理的渴求。
珂勒惠支是傑出的版畫家、素描家和雕塑家。她在問憶錄中寫道:“我的色彩不堪造就,我偶爾讀到了馬克斯·克林格爾的《色彩與素描》,於是感到自己根本不是壹個色彩畫家。”1911年5月25日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德國的藝術無論如何需要吸收羅馬時代的精華,法岡人l蔔是憑他的靈感幸運地達到了繪畫的天才境界。而德國人則缺乏色彩靈感。”
珂勒惠支的黑白藝術是20世紀的高峰之壹,如《織工》、《織工隊伍》、《在工廠主家門前》和《牧場》多次在展覽會上獲得成功。當她的組畫在勒爾特車站展出後,當時理事會的審查者之壹門采爾曾建議給《織工》頒發小金質獎章,但國王拒絕了這個建議。然而,從此她躍入了第壹流藝術家的行列。後來德累斯頓的收藏館館長馬克斯·勒爾斯買下了這套組畫,並在館內給對珂惠支頒發了小金質獎章。她獲得成功後,聲譽大振,並應美術女校聘請任素描課教師。
1933年1月,第三帝國納粹掌權後,她最困難的時期開始了,當年2月,珂勒惠支教授第壹個被驅逐出普魯士藝術學院,在博物館、展覽會上她的作品也被取締。
戰爭的暴風雨和法內斯的黑暗勢力,使她和千千萬人遭難的人們壹樣受到學生打擊。1914年,長子彼得在弗立德陣亡,她幾乎全垮了!她用悲痛的淚水澆灌著兒子墓地的鮮花。為懷念自己的兒子及戰爭中的所有陣亡者,經過伴隨苦痛的長年醞釀和構思,1932年完成了跪在墓前的《雙親》雕像這壹偉人傑作。
哀悼兒子的內心悲傷和對整個民族遭到深重災難的悲憤都匯集在她的心頭。卡爾逝世後,她再壹次被拋向孤寂和痛苦的峰巔。1942年,次子彼得又在俄國陣亡,長孫也相繼陣亡於疆場,她的家和兒子漢斯的家也都在戰火中化為灰燼。痛苦折磨著她,痛苦震撼著她,但她決不為痛苦所屈服。她在最悲痛的歲月,坐在自己的棲身之所——莫裏茨堡壹間鬥室的窗邊,聽人給她朗讀歌德的《浮士德》。她記錄著雲的運行和風的流動,從中寄予著對死人的人們的懷念和對活著的人的無限希望。
縱觀珂勒惠支的全部作品,正是她生命的精華。從她的版畫、素描和雕塑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位女藝術家的愛與恨,歡樂與痛苦以及她對人生、對藝術、對戰爭與和平的行法,尤其是對勞動者始終燃燒的壹顆赤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