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鄉裏有壹地主,姓王名宗翰,膝下無子,只有壹女,名喚王來弟。女兒到了婚配年齡,王宗翰有心招贅壹位上門女婿。他的要求也不高,最基本也該是秀才吧?
可秀才們誰不想往上爬?誰願意被拴在這山溝裏。眼見得女兒的婚事要被耽擱了,王宗翰趕緊催促女兒。王來弟說:“爹,妳別著急,女兒已經有意中人了。”
女兒的意中人是誰?就是村裏同宗同族的後生王長壽。長壽從小沒有父親,母子倆以務農為生。
宗翰壹聽,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長壽鬥大的字不識壹籮筐,別說秀才,連個童生也不是。咱們這麽大的家業,他管得了嗎?”
來弟說:“他怎麽管不了?他可比那些秀才聰明多了。”
可宗翰還是不同意。日子壹天天過去,來弟的年紀也越來越大。成了“老姑娘”就不好辦了,別說招贅,嫁出去也困難了。宗翰也有點焦急起來,也想退壹步算了。“妳說王長壽聰明。到底有多聰明,我得試試!”
來弟和長壽其實早就好上了,只因為父親不松口。長壽即使招贅進門,日子也不好過。來弟壹聽父親要“試試”,趕緊把長壽找來。
宗翰平時與長壽也是常常見面,只是不太留意罷了。這會兒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壹番,發現他確實是壹表人才,心裏也不得不佩服女兒的眼光。他說:“我若考點需要有文化的題目,那是難為了妳。我現在就讓妳做壹件簡單的事情,妳把這個甕放進那個甏裏去。”
來弟道:“爹,妳這不是存心刁難嗎?甏的口子這麽小,能放進去嗎?”
長壽說:“好嘞!”他拿起甕重重地往地上壹甩,頓時把甕摔得四分五裂,碎成了壹小塊壹小塊。
宗翰嚇了壹跳,十分心疼:“妳怎麽把甕摔破了,這可是古董了。” 長壽說:“不這樣,怎麽放得進去?要不您做個樣子給我看看。”
宗翰心裏是十分的不高興:“妳這算啥聰明?傻子都會這樣做。去去去,我再不想看見妳。”
長壽被趕走了,來弟生氣了。她天天躲在閨房裏,板著臉,悶悶不樂。沒奈何,最後還得宗翰妥協,畢竟將來自己老了,還得靠女兒啊。他哄道:“妳看這幾天天天下雨,出不了門。等哪天晴了,為父再考考他。”
來弟道:“還要考啊?”宗翰道:“招婿是壹輩子的終身大事,哪能那麽隨便。為父心裏自有分寸。讓長壽知道進咱家門不是那麽容易的,這樣他將來才會待妳更好。”
天晴了,宗翰讓來弟把長壽叫來。“長壽啊,都說妳聰明,那妳能不能把咱家廚房的地搬到太陽底下曬曬?都發黴長毛了。”
長壽說:“好嘞!”他搬來梯子,拿起鋤頭,爬上屋頂就刨瓦片。宗翰大驚:“妳幹什麽?”長壽說:“我曬地呀!” 宗翰說:“妳快下來!不曬了!不曬了!”
宗翰心裏很不高興。他考“女婿”,本來就是帶刁難性質的,他“考”的不是女婿有多聰明,而是有多誠實。只要小夥子敢於承認“我真做不到!”,也就過關了。
可來弟卻高興得不得了。父親終於沒有把她的意中人“考倒”。她伸手挽起長壽,就要向父親道謝。宗翰說:“慢來。我說長壽啊,妳這點小聰明顯得有點無賴。我還想考妳壹下。這回妳要做到,我才佩服。”
長壽胸有成竹地說:“行!”
宗翰說:“妳要能把我穿在身上的這件長衫脫下來,我就心服口服了。不過,我得警告妳,不許碰到我身子。也不許請我女兒幫忙。”
來弟又瞪眼睛了:“爹,妳這還是刁難哪!這長衫穿在您身上,別說不許碰到您,就是碰到了,也不敢剝啊!”
長壽說:“您可說話算數?”宗翰道:“當然算數!”
長壽在“老丈人”面前踱來踱去,仿佛在思考似的。過了好久,他才搖搖頭說:“我想不出辦法。” 宗翰說:“這就對了。辦不到就是辦不到。老老實實承認了,我反而喜歡。我就喜歡誠實的人。行了,女兒,我同意了。”
誰知長壽接下去說:“我雖然不能把您的長衫脫下來,但有辦法把您的長衫穿上去。”
宗翰說:“這不是壹個道理嗎?我就不相信了。”
長壽說:“那您可願意壹試。”
宗翰說:“試就試!”他真的把長衫脫下來,放在壹邊,就等著看長壽如何把長衫穿到他身上。
老半天,長壽還沒有動靜。宗翰催道:“來呀,還傻站著幹什麽?”
長壽說:“您剛才說,只要把妳穿在身上的這件長衫脫下來,妳就心服口服了。這不是脫下來了嗎?”
宗翰楞了楞,半天才反應過來。長壽說:“其實,這個法子古代經常有人在用,是孫子三十六計裏的。從小我就聽我娘講壹些這樣的故事!”
長壽承認這方法不是他想出來的,這更讓宗翰父女對他刮目相看了。就這樣,有情人終成眷屬,王長壽被招贅進王宗翰家。長壽把母親也接進來,壹家人享受著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