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吃
蘇曼殊喜歡吃牛肉。友人們常常抓住這壹點,來同他逗笑取樂。壹天,他與宋教仁、林廣塵等聚會,他進浴室洗澡後,有人故意揚言要下館子吃牛肉去,還拼命制造各種響聲,似乎大家已經開了門,馬上就要走的樣子。蘇曼殊在浴室聽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大叫:“等等我,等等我!”說著,即倉皇而出,渾身水珠都來不及擦幹。看到他那副狼狽緊張的樣子,大家壹齊哄笑起來。
蘇曼殊最愛吃糖。壹次,陳陶遺來看他,蘇曼殊正苦於無錢買糖吃,發現陳兜裏有三塊錢,並不征得陳的同意,隨手平分,掏去壹塊半,隨即匆匆外出,轉眼之間,就從街上買了不少摩爾登糖回來。當他實在弄不到錢來買糖時,就把平時丟在床下的空糖瓶收集起來,作為破爛賣了出去。得到錢後,又買回壹把糖來。
貪吃2
他的貪吃,幾乎和才名相埒([liè] 意為等同)。雅人兼任老餮,果然不同凡響。閑來翻讀他的書信,壹封是自日本寄給在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朋友鄧孟碩的,內容多半是吃。如:“唯牛肉、牛乳勸君不宜多食。不觀近日少年之人,多喜牛肉、牛乳,故其性情類牛,不可不慎也。如君謂不食肉、牛乳,則面包不肯下咽,可赴中土人所開之雜貨店購頂上腐乳,紅色者購十元,白色者購十元,塗面包之上,徐徐嚼之,必得佳品。”
蘇曼殊在信裏說下去:“如君之逆旅主人,詢君是何物。君則曰紅者是赤玫瑰(cheese);彼覆詢白者,則君曰白玫瑰(cheese)。此時逆旅主人,豈不搖頭不置,嘆為絕品耶?”
糊塗
壹天,蘇曼殊問章太炎:“子女是從哪裏來的?”章太炎感到不好作答,便說:“妳找本講男女衛生知識的書看看就知道了,何必問我?”蘇曼殊卻說:“書上不是說男女交媾才能生子,可事實上卻有例外:我們那兒有壹個婦女,丈夫外出三年未歸,她照樣生育,這不是說明女子不需要男子也可以單獨生子嗎?”眾人聽說無不微笑,章太炎也默不作答。蘇曼殊看到眾人被他難倒,顯出壹副洋洋自得的樣子。柳亞子的公子無忌,當時6歲,幾乎天天與蘇曼殊見面,但處事糊塗的曼殊總當他是壹個女孩子,有時還把他的名字改做“無垢”。他送無忌的壹本畫報上寫的就是“無垢女公子”。後來,亞子的第二個女孩出生,亞子真的給她取了個“無垢”的名字。有壹天,友人送給他數十元,他自己上街購得壹件藍色袈裟,不問價錢多少,丟下二十元就走。余下的錢幣也壹路隨手飄落在地。
暴食
蘇曼殊天生任性,飲食不加節制。壹天,他的朋友陳去病買回壹包栗子,蘇曼殊和陳去病父女壹同邊剝邊吃。吃完後,陳家父女倒床睡了,而蘇曼殊悄悄跑出門去,又買了壹包回來。陳去病勸他:“栗子吃多了會漲肚子,還是少吃壹點好。”蘇曼殊吃興正濃,根本不把陳去病的話當壹回事,大吃特吃,直到吃完為止。那天夜裏,蘇曼殊的肚子果然脹得十分難受,“哼哼唧唧”,壹直呻吟到第二天天亮。柳亞子送給他20個芋頭餅,他壹頓吃下去,弄得肚子痛得不能起身。有人賭他壹次吃下60個肉包子,他欣然應諾,吃到50個時,友人勸他不能再吃了,他非堅持吃完不可,還跟勸他的朋友吵了起來。
神經
由於長期多愁善感,蘇曼殊患上了嚴重的精神抑郁癥,有時顯得神經兮兮的,被人喚作“蘇神經”。也曾鬧了不少笑話。在他寄住在劉師培、何震夫婦處的時候,有壹天,他沖進劉師培夫婦的寢室。這是壹個套間,劉師培在外屋閑坐,何震在內屋洗澡。蘇曼殊非得推門進內屋不可,劉師培勸說無效,怒沖沖地給他打了壹巴掌,蘇曼殊楞了半天,不知怎麽回事,反問道:“為什麽打我?”過了好大壹陣,他才明白過來,紅了臉,匆匆下樓而去。還有壹次,劉師培夫婦已經就寢,突然看到壹人赤條條地推門而入,莫名其妙地破口大罵。就著昏暗的燈光,劉師培看清那人是和他們住在壹起的蘇曼殊。
畏鬼
蘇曼殊向來畏鬼,後來身體衰弱了,對鬼就更見其怕了,友人們抓住他的這個弱點,晚上故意講鬼的故事嚇唬他,以為逗樂。壹天晚上,大家圍坐壹起談鬼,蘇曼殊閉著眼睛坐在墻角不敢做聲。就寢後,他輾轉反側,不能入睡。邵元沖與他同室***眠,天未放亮就聽見他在哀哀呼喊。邵元沖問他喊什麽,他說:“尿憋得難受。”邵問:“那為什麽不快去廁所?”蘇曼殊說:“藍面大頭鬼在外面……”邵元沖感到好笑,便起床披衣送他去屋外小解。
魯迅曾說過:我的朋友中有壹個古怪的人,壹有了錢就喝酒用光,沒有了錢就到寺裏老老實實過活。這位有錢就花個光,無錢就落廟堂的怪人,就是蘇曼殊。
某年冬天,陳巢南從汕頭回到上海,只帶回壹床薄薄的被子,而蘇曼殊當時連被子都沒有,竟把陳巢南的薄被子強要了去。陳巢南的學生徐懺慧見了後,立即命女仆給陳巢南送去壹床厚厚的被子。陳巢南的生活因此得到改善,真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
狎妓
風流倜儻的蘇曼殊很喜歡歌妓舞女。在《曼殊雜記》中列了壹串名單,那是與他有交往的歌妓,有名有姓有住址的就有28人之多。在他的壹份殘賬中發現,酷愛讀書的蘇曼殊花在買書上的錢只有500多元,而同壹時期用在青樓舞館的錢就有1800多元。對這類女人,他壹般是很投入的。比如有壹次,他在馬路上發現壹位歌妓正在前面搭電車,他趕快跑過去,可是電車開了。沒能趕上電車是小事,而他竟跌落了兩顆門牙。事後大家以此開他的玩笑,他倒滿不在乎。在日本,蘇曼殊與壹位叫百助的樂妓熱烈而痛苦地戀愛著,可後來這對有情人又未能終成眷屬。蘇曼殊在回國的海輪上情不自禁地同乘客談起百助,眾人都不相信。蘇曼殊很犯急,立即取出幾樣女人用的頭飾之物,交給大家傳看。傳看完後,蘇曼殊把這些飾物全部拋入海中,掩面痛哭不已。
壹次,蘇曼殊在街頭遇見壹個美國女子,此女極胖,重約四百斤。蘇曼殊問她:“想找對象麽?恐怕很難找到壹個與妳體重相當的男人吧!”那女人回答道:“所以我想找壹個瘦些的。”蘇曼殊竟脫口而出:“我身子瘦,做妳的對象怎麽樣?”弄得那女人哭笑不得,只得掉頭而去。
捉虱
有壹天,蘇曼殊遊龍華,特地穿上破袈裟,坐在人多的地方捉虱。其實他當時身上沒有虱,卻引來了很多人圍觀,其中有幾個外國人。蘇曼殊想捉弄壹下外國人,故意向壹位外國人揚揚手,好像將虱子放入他衣領中去的樣子。那人怒罵道:“和尚汙穢,休得無理!”蘇曼殊用英語反問他:“先生說我汙穢,可我從未生過虱子,而您身上卻有虱子!”外國人感受到很丟臉,大叫:“我身上哪有虱子?”蘇曼殊說:“我身上也沒有啊!”外國人說:“要是有,怎麽辦?”蘇曼殊說:“有,就打我的耳光!要是妳有,又怎麽辦?”“同妳壹樣:打耳光!”蘇曼殊脫下破袈裟,裏面露出雪白的襯衫,還灑了香水,香噴噴的,壹只虱子的影子都有沒有。蘇曼殊問:“有虱嗎?”外國人泄氣地說:“沒有。”蘇曼殊說:“現在該輪到妳了!”外國人非常沮喪,害怕當眾出醜,灰溜溜地跑了。
1915年5月,蘇曼殊寄食東京城外小廟。壹次,他在廟裏脫下衣服捉虱子。旁邊壹個日本侏儒在頭發中捉到壹只虱子,竟誣稱是曼殊衣服上傳到他頭發上去的。蘇曼殊反駁他說:“我的虱子出自身上,是白的;妳的出自頭上,是黑的,怎能說是我傳染給妳的?”侏儒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還有壹次,蘇曼殊在和壹個友人閑談時,友人從衣服中捉住壹只虱子,正準備捫死它。曼殊急忙阻止,說:“不要弄死它,丟到窗外去就行了。要知道,捉在妳手裏,它已經夠痛苦的了。”愛護生靈,真到了可笑的地步。
畫趣
蘇曼殊繪畫淡雅出塵,境界清高,求他作畫的人不少。但他生性浪漫滑稽,只答應女郎的要求,而且聲明:每畫壹幅,必須用女方的照片來交換。男子求畫則壹概謝絕。特別好的朋友要想得到他的畫,也得費壹番心機。他的朋友葉楚傖向他索畫多次,他始終沒有動筆。有壹天,葉把他領進李叔同作畫的房間。曼殊進門壹看,他愛吃的煙卷、朱古力糖、牛肉等壹應盡有,正高興著,葉楚傖借口有事,到門外將房門反鎖了,大聲說:“我給妳準備了吃的東西,妳就安心安意在裏面作畫吧!”在這種情況下,蘇曼殊壹邊吃,壹邊構思,畫成了著名的《汾堤吊夢圖》。
還有壹次,蘇曼殊的壹位同鄉向他求畫,他礙於情面,便在紙的東南角畫壹條小船,在西北角畫壹個小人。同鄉不高興,以為他是有意取笑。而蘇曼殊又從從容容地畫上壹根線,壹端系於船頭,壹端牽在小人手裏,成了壹幅絕妙的圖畫。
上海市市長張群為了求得蘇曼殊的壹幅畫,每天購買朱古力糖慰勞他。時間長了,蘇曼殊覺察了張群的本意,笑著問:“妳是想得到我的畫吧,不然,為何這樣破費?”張群便呈上紙墨來,蘇曼殊為他畫了壹張小幅:遠山新月,疏柳寒鴉,好壹幅慘淡蒼茫之作。張群道謝不已。蘇曼殊笑道:“先不忙謝,畫還沒有作完呢!”說罷,用墨筆從柳梢勾壹根細線至月牙上。張群急忙制止,但已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