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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碗餛飩,三個女人

早上,安徽人開的餛飩攤發生了壹件大事。

兩個婦女,本不認識,因為壹碗餛飩,成了仇人。

早上八點零五,倆婦女同時進門,各點了壹碗餛飩。找好位置,坐下,劉翠琴看手機,汪麗麗哄孩子。

安徽老板有個夥計,有點耳背,六十多歲,端著剛下好的餛飩放在兩人中間,用抹布抹了下桌子,走了。

劉翠琴在碗裏放了勺辣油,對面的汪麗麗不高興了,說:

“我先到的。”

劉翠琴也不理她,不但又放了勺辣油,還添了勺醋,說:

“只有上廁所的時候才講究個先來後到,咋的,妳急著上廁所呀?”

聽這話,汪麗麗放下孩子,把碗挪到自己面前,說:

“妳要這麽講的話,那我可就沒得商量了。”

她挪碗,劉翠琴也不是省油的燈,用手卡著碗邊,說:

“妳沒得商量,我也沒得商量。”

說完,拿起勺子,撈出壹小餛飩,放自己嘴裏。

汪麗麗被徹底激怒,她沒撈餛飩,也沒卡著碗邊,看著劉翠琴,等劉翠琴吃完第三個餛飩,汪麗麗朝碗裏“呸呸”吐了兩口口水,說:

“吃吧,妳的餛飩,妳不吃完就是婊子養的。”

劉翠琴五十多歲,活這麽大,可沒人敢在她碗裏吐口水,更沒人敢罵她媽是個婊子。頓時火冒三丈,指著汪麗麗的鼻子:

“小婊子,妳說誰是婊子?”

汪麗麗也不甘示弱:

“妳婊子,妳是婊子,妳全家都是婊子!”

周圍吃餛飩的食客都在勸,越勸,兩人的火也就越大。劉翠琴蹬腿踢了汪麗麗的肚子,汪麗麗撕扯劉翠琴的頭發,不撕不要緊,把劉翠琴的假發套子撕了下來,劉翠琴三十來歲的時候就成了禿子。

劉翠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壹邊哭爹喊娘,壹邊和汪麗麗繼續撕巴,汪麗麗六歲大的孩子見他媽被欺負,也加入到撕扯的行列,小拳頭直懟劉翠琴的肚子。

這場架沒白打,兩人臉上都掛了彩。

雖然汪麗麗母子上陣,二對壹,但沒撕過劉翠琴。她身上來例假,沒力氣,被劉翠琴壹腳踢倒在地。從現場情況看,這場架是劉翠琴打贏了,既然打贏了,餛飩是誰的就不重要。劉翠琴想走,卻被地上的汪麗麗死死抱住左腿,汪麗麗騰出手來,打了個電話,嘰裏呱啦說了壹通。

兩分鐘後,壹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的壯漢火急火燎地來到事發現場,看汪麗麗倒在地上,披頭散發,臉上掛了彩,左眼皮下壹塊烏紫,二話不說,立馬看著被汪麗麗抱著腿的劉翠琴:

“大姐,啥情況呀?”

劉翠琴被這壯漢嚇了壹跳,這渾身的腱子肉跟座小山似的,這時劉翠琴的語氣軟了下來:

“還說呢,妳問妳老婆。”

地上的汪麗麗指著壯漢,喘著氣說:

“妳還是個男人不?給我打她。”

壯漢倒冷靜,說:

“麗麗,先起來,這麽多人都看著呢。”

汪麗麗打架吃了虧,肚子又被踢了壹腳,壹時半會兒氣消不下去,先指著壯漢,又指著劉翠琴:

“妳媽的,妳給我打她,妳把她打死,我就給妳當老婆。”

壯漢五官擠在壹塊兒,攤著手:

“這……妳說的都是哪跟哪兒啊?”

汪麗麗的孩子楞在那裏,“哇”地壹聲哭了。

這時外面又風風火火進來壹斯文男,鼻梁上架副眼鏡,皮膚油光水滑,他聽門口的鄰居講,他老婆正在餛飩攤和人打架,剛進來,看見汪麗麗躺在地上,又看見臉上同樣掛著彩且禿頭的劉翠琴,不問三七二十壹,揮起壹拳,直砸劉翠琴面門,五十多歲的劉翠琴被砸得眼冒金星,血從鼻孔裏冒出來。

看見老子打人,汪麗麗的兒子又哭了,扯著他老子的褲腿說:

“爸爸,爸爸,剛剛媽媽說他要給這位叔叔當老婆。”

說完,哭得更兇了。

斯文男和壯漢對視壹眼,壯漢笑了笑,沒說話,走了。

劉翠琴倒在地上,半天不出氣,看熱鬧的說趕緊打120,這時劉翠琴壹屁股坐起來,壹邊猶如哭喪,壹邊拍著地說:

“媽喲,打人咯,我日妳個親娘老子喲。”

擦著自己的鼻血,往光頭上抹,抹得跟開了瓢似的。斯文男漲紅著臉,搬來壹把椅子,將兒子抱過來,摟在自己懷裏:

“兒子,妳剛剛說什麽?”

兒子還沒開口,壹旁的劉翠琴又嚎了起來,假發套子臟兮兮地趴在地上。嚎得嗓子啞了,皺紋多了,淚也幹了,劉翠琴的女兒進來,看見她母親坐地上邊哭邊嚎,忙問怎麽回事,劉翠琴見救兵來了,底氣也足了,說:

“這個狗男人打我。”

劉翠琴女兒頂著壹腦袋密密匝匝的大波浪,飄飄灑灑披在肩上,加上胯骨渾厚,腰身粗壯,整個人顯得寬敞。大波浪剛想和斯文男幹壹架,拉開架勢看他壹眼,哎喲媽呀,原來是熟人,不但是熟人,兩人壹起吃過飯,不但吃過飯,還看過電影,不但看過電影,倆人還壹起睡過覺,不但睡過覺,斯文男還答應過娶大波浪。後來沒娶上,和大波浪睡過八次覺,大波浪總愛在被窩裏放屁,斯文男受不了,像個屁壹樣從大波浪的生活裏消失了。

大波浪從上到下仔仔細細連頭帶尾端詳斯文男,沒錯,是這家夥,還和壹年前壹樣,皮膚像水壹樣嫩,像少女的肌膚壹樣吹彈可破。壹年前睡過自己,後來消失,新仇加上舊恨,大波浪把斯文男從椅子上拎了起來,“啪”壹個耳光,打在吹彈可破的臉上說:

“這巴掌是為我媽打的。”

接著又壹耳光:

“這巴掌是為我自己打的。吃老娘的,喝老娘的,開房的錢也是老娘出的。”

伸出大拇指加食指,比了個“八”,粗腰轉壹圈,沖著周圍人嚷嚷:

“睡了老娘八次,有壹次老娘來大姨媽,這個狗男人來硬的,害得老娘得了婦科病。”

沒得說,斯文男瞪著眼,開始賴賬,沖著她吼:

“妳誰呀?”

壹年沒見,大波浪壹時想不起來他叫什麽,忽然想起他的生理特點,指著斯文男的胸說:

“妳左胸上有顆圓溜溜的大黑痣。”

拿手比劃,食指和大拇指搓成壹個小圓圈,又對眾人說:

“大概這麽大。”

汪麗麗也不哭了,也不喊了,把兒子摟過來,對斯文男說:

“回家談,不談清楚這日子就不過了。”

斯文男壹肚子火,想起剛剛的壯漢,老婆竟然要給壯漢當老婆,這裏面指不定藏著什麽幺蛾子呢,說話也不管不顧了:

“對,說清楚,不說清楚咱倆就他媽的離婚。”

汪麗麗指著大波浪,看著斯文男:

“我看也別談了,直接離婚,妳和這個女人結婚去吧。”

大波浪嘴壹撇:

“誰要呀,送給我我都嫌惡心,睡了老娘八次,加起來的時間還不超過八分鐘,呸,惡心!”

劉翠琴從地上站起來,突然知道了女兒和這個斯文男的風流事,原來就是這個男人讓自己女兒得婦科病,又哭喊著上前扯斯文男的頭發,大波浪也跟著撕。

斯文男外面的襯衫被撕破了,內衣也被撕了,露出左胸,果然有顆圓溜溜的大黑痣。

汪麗麗也不管劉翠琴了,披頭散發地帶著兒子走出餛飩店。兒子回頭望他老子壹眼,哭得餛飩店都快塌了。

大波浪勝利了,劉翠琴也勝利了,壹碗餛飩還是讓自己先吃了,拾起假發套子,在水龍頭底下沖了沖,戴上,頭不禿了,眉也不皺了。

母女倆走出餛飩店,想去社區醫院開點藥,在掛號大廳遇上剛剛的壯漢,壯漢好像又比剛剛壯了,正摟著壹年輕姑娘,姑娘壹臉笑意,捂著微凸的肚子。大波浪正打算掛號,壹摸褲兜,錢包不知道啥時候沒了,尋思著可能剛剛幹架的時候丟在餛飩店了,又折回尋找。餛飩店裏,看熱鬧的也都散了,安徽老板跟那兒自言自語:

“兩碗餛飩壹起下的,先盛出來壹碗,就給聾子端走了。”

又說:

“著什麽急呀!”

忽然想起什麽,對耳背的夥計說:

“以後在遇見這種情況,兩碗壹起端。”

夥計正在端壹碗餛飩,扭頭看著他:

“妳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