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秫稭,
白秫稭,
趴著墻頭叫姐姐。
姐姐姐姐奏嘛哩?(奏嘛即是做什麽)
紮花哩。
花哩?
賣哩錢兒咧。
錢兒哩?
稱哩肉咧。
肉哩?
老貓叼咧。
老貓哩?
上哩了樹咧。
樹哩?
大水沖咧。
水哩?
老牛喝咧。
老牛哩?
耕地訖咧。
地哩?
天火燒咧。
火哩?
老婆掏咧。
老婆兒哩?
念佛哩。
這個童謠只能用安平、深縣方言說,這裏的深縣是指的深北,滄石公路以北,歷史上也曾經以滄石公路為界劃分過深南縣和深北縣。深北人說活口音和安平饒陽接近,而深南人口音和衡水、冀州接近。
深武饒安壹帶的方言(深縣、安平、饒陽、武強曾經統稱深縣,後分設為四個縣)在外地人聽起來差不多。其實深縣、安平人人說話更接近。壹個特點是幾乎沒有第二聲,都是第四聲降調。這樣聽起來會顯得很沈悶。比如北京見人都說都說“吃了嗎您內”。輕松俏皮。到深縣、安平都說:“妳吃哩飯哩唄?”。如果是正在熬粥,就會說:“沒夜吃哩,還可查著哩”。(沒夜——沒有;還(讀han)——還在做,正在;可查——熬、咕嘟著煮)。不在這壹帶生活幾年,喊妳回家吃飯都聽不明白。
深縣、安平壹帶的方言還有壹個特點就是x都發成si的音。比如西瓜讀作si瓜;選擇讀作suan擇;新媳婦讀作sinsi婦兒。這個習(si)慣讓我很長時間用拼音輸入法時找不到要找的字。
如果有人說話總用第二聲,x和si咬得很清楚,說明這個人說話撇聲,洋氣。不用家鄉話和家鄉人交談會遭到人們的嘲笑。從前有壹個人去天津學徒。回家看見他二叔正在蕎麥地裏鋤地,蕎麥在這裏被叫做楞子。他湊過去撇著天津腔說:“哎我說二叔,這紅梗兒白花兒,這是嘛?”。他二叔擡手就是壹巴掌:“妳再敢跟我用這鳥語說話,信不信我壹鋤頭拍死妳!”。嚇得他扭頭就跑,邊跑邊喊:“救人啊,楞子地裏打死人咧!”
很多相聲引用的方言,就是深武饒安壹帶的方言。相聲《學四省》中,趙振鐸、趙世忠就模仿過深武饒安方言。沈悶的語調和輕松俏皮京油子衛嘴子腔調形成對比,產生喜劇效果。
相聲裏的深武饒安方言是經過藝術處理的。現實中的深縣、安平人不喜歡油腔滑調,能說會道的人,他們管這類人叫做大煽、大煽車。尤其是男人不太愛說話,但喜歡說怪話、倔話。比如幾個人壹起聊天,邊上蹲著壹位悶頭抽煙的人,壹直不說話,壹旦抓住話把,反駁壹句話能把人噎得翻白眼,引得人們哄堂大笑,這叫說話有勁,說話沖。不過現在徹底改變了,受電視節目主持人、脫口秀節目的影響。深縣、安平的年輕人也風趣、幽默侃侃而談。走南闖北談生意,做網絡直播,沒有壹點鄉音。縣城裏多是帶點當地口音的普通話。講純正的深武饒安方言的都是農村沒出過門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