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抑郁會說謊”
抑郁癥的壹個典型癥狀是沒有希望。妳沒有未來。隧道的盡頭沒有光。好像兩頭都堵死了,妳被困在裏面。如果我早壹點知道我的未來比我以前經歷的壹切都光明得多,隧道的壹端就會被炸成碎片,我就能看到光明了。這本書的存在證明了抑郁癥是會說謊的。抑郁癥會讓妳產生錯誤的想法。
但是抑郁癥本身並不是謊言。這是我經歷過的最真實的事情。當然是隱形的。
對其他人來說,這似乎無關緊要。妳的腦袋裏有壹團火,但是沒有人能看到火焰。因為抑郁癥很大程度上是隱形的、神秘的,很容易滋生偏見。偏見對抑郁癥患者尤其殘酷,因為偏見影響思想,抑郁癥是思想的疾病。
當妳抑郁的時候,妳會感到孤獨,妳覺得沒有人在經歷妳正在經歷的事情。妳太害怕表現出壹點瘋狂,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心裏。妳太害怕別人越來越疏遠妳,所以妳守口如瓶,壹句話都不說。可惜了。說壹下有用。文字(口語或書面語)是我們和世界之間的紐帶。談論它,寫下它,可以幫助我們聯系彼此和真實的自我。
從某種意義上說,是閱讀和寫作把我從黑暗中拯救出來。自從意識到抑郁癥會說謊,就想寫書分享自己的經歷,直面抑郁和焦慮。這本書有兩個目的,壹個是削弱關於抑郁癥的偏見,另壹個也許是有點不切實際的野心——試圖讓人們相信,當妳處於深淵的底部時,妳永遠不會有清晰的願景。我寫這本書是因為陳詞濫調是最真實的,時間會治愈,隧道的盡頭真的有光,烏雲背後總有壹線光明。話語有時能讓妳自由。
2.抑郁癥的不同經歷
每個人的大腦都是獨壹無二的,他們失敗的方式也是如此。我的大腦出錯的方式與其他大腦略有不同。每個人的經歷可能會有重疊,但絕不會完全壹樣。我們可以用“抑郁”(或“焦慮”、“驚恐障礙”、“強迫癥”)這樣的籠統術語,但要認識到,不同的人經歷的不會完全壹樣。
1000個抑郁癥患者的心裏有1000種抑郁癥。疼痛的形式和程度不壹樣,引起的反應也不壹致。換句話說,如果壹本書只有準確地再現了我們的經歷才有用,那麽唯壹值得壹讀的書就是我們自己寫的。
抑郁癥、恐慌癥和自殺傾向沒有對錯之分。接受他們本來的樣子。疼痛就像瑜伽,不是競技運動。但這些年來,我發現,通過閱讀那些同病相憐的人受苦受難、從痛苦中幸存、戰勝絕望的故事,我獲得了解脫和希望。我希望這本書對妳也壹樣。
3.抑郁癥為什麽很難理解?
它是無形的。
不是“感覺有點難過”。
“抑郁癥”這個名字並不準確。讓我想起了爆胎,被紮破了,動不了。也許沒有焦慮的抑郁就是這種感覺,但是夾雜著恐懼的抑郁根本不是這樣。(詩人[梅麗莎·布羅德]曾發推文:哪個傻瓜稱之為“抑郁癥”?為什麽不說“我胸口全是蝙蝠,我看見鬼了”?在病情最嚴重的時候,妳會發現自己在絕望地思考:我寧願得任何其他疾病,也不願遭受任何身體疾病。因為心靈是無限的,所以它的折磨也是無限的。
抑郁的同時也可以快樂。就像妳可以是壹個清醒的酒鬼。
它並不總是有明顯的原因。
它可以“感染”百萬富翁、頭發柔軟的人、婚姻幸福的人、剛剛升職的人、會跳踢踏舞、會玩撲克魔術、會彈吉他的人、毛孔緊縮的人、狀態更新快樂的人——簡而言之,無緣無故看起來抑郁的人。
它很神秘,即使是患有抑郁癥的人也無法了解更多。
4.“想成為壹只蜥蜴”
馬特·海格回憶起試圖結束自己生命的經歷:
太陽火辣辣的。空氣中有松樹和大海的味道。海就在那裏,就在懸崖下面。懸崖邊離我不遠,臺階不多,我想不超過二十級。我唯壹的計劃是朝那個方向邁出21步。
“我想死。”
我腳邊有壹只蜥蜴。壹只活蜥蜴。我突然覺得它在評判我。蜥蜴是壹種奇妙的東西。它不容易死。是幸存者。如果妳剪掉它的尾巴,它還會再長出來。不會因為這個而沮喪和郁悶。環境再殘酷不友好,它也能繼續活下去。我非常非常想成為壹只蜥蜴。
我身後是壹棟別墅,是我住過的最好的地方。眼前,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風景。波光粼粼的地中海看起來就像壹塊鑲嵌著鉆石的綠松石桌布。大海被壹圈近乎白色的海灘和壯麗的石灰石懸崖所環繞。這種情況幾乎滿足了大家對美的定義。然而,這個星球上最美的風景也不能阻止我自殺的念頭。
5.“我有強烈的擺脫痛苦的欲望。”
我終於到達了懸崖的邊緣。再走壹步,這種感覺就可以從此停止了。選擇簡單得可笑,要麽向前走,要麽活的痛苦。
聽我說。如果妳認為抑郁癥患者想要的是幸福,那妳就錯了。他們根本不在乎幸福。太奢侈了。他們只是想擺脫痛苦。他們想逃離燃燒的腦袋,因為在那裏,各種想法在燃燒,在冒煙,就像各種舊東西著火了壹樣。他們只是想變得正常。如果正常是不可能的,那就放空自己。唯壹能讓我清空自己的方法就是停止生活。壹減壹等於零。
但事實上,走出那最後壹步並不容易。抑郁癥很奇怪。即使妳有很多自殺的念頭,妳對死亡的恐懼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唯壹不同的是,活著的痛苦大大增加了。所以當妳聽到有人自殺的時候,妳要明白,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可怕。死亡不是道德選擇。追究其道德意義是誤解。
6.“生活總是給我們不死的理由。”
我站了很久。鼓起死的勇氣和活下去的勇氣。生存還是毀滅。此時此地,死亡如此接近。多壹盎司的恐懼,天平就會向那邊傾斜。也許在另壹個宇宙,我邁出了那壹步。但是我這裏沒有。
我有媽媽,爸爸,姐姐和女朋友。這四個人都愛我。此時此刻,我瘋狂地想,要是沒有他們就好了。沒有,只有我自己。愛情把我困在這裏。他們不知道我的感受,也不知道我腦子裏在想什麽。如果他們能進入我的大腦十分鐘,他們會說,“好吧,好吧,真的,妳應該跳。天啊,妳不該受這麽多苦。跳,閉上眼睛,只管跳。如果妳著火了,我可以給妳拿條毯子來滅火。但是妳看不到火。我們無能為力。所以跳吧。或者給我壹把槍我幫妳解決。安樂死。”
我著的火是肉眼看不見的。抑郁癥患者的痛苦是別人看不到的。
說實話,我也很害怕。如果我沒死呢?如果我只是癱瘓了,然後就不能動了,永遠卡在那個狀態怎麽辦?
我覺得生活總是在給我們壹個不死的理由,只要我們豎起耳朵認真聽。這些原因可能來自過去——養育我們的父母,或者朋友戀人;也可能來自未來——我們將切斷的可能性。
所以,我沒有死。我轉身面對別墅,吐了壹地。
7.黑仔
今天,在許多地區,包括英國和美國,自殺已經成為生命的頭號殺手,占死亡人數的1%。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死於自殺的人數超過死於胃癌、肝硬化、結腸癌、乳腺癌和阿爾茨海默病的人數。自殺通常是由抑郁引起的。可以說,抑郁癥已經成為地球上最致命的疾病之壹。抑郁癥殺死的人比其他形式的暴力(如戰爭、恐怖主義、家庭暴力、人身攻擊和槍支襲擊)殺死的人加起來還多。
抑郁癥是壹種惡性疾病,它促使人們以不同於其他疾病的方式自殺。但是人們還是不認為抑郁癥真的有那麽嚴重。如果他們這樣想,他們就不會說那些話了。
8、像這樣的話,人們只會對抑郁癥患者說。
“嗯,我知道妳得了肺結核,不過還好不是更嚴重的病,至少不會要妳的命。”
“為什麽覺得自己得了胃癌?”
“是的,我知道,患結腸癌很痛苦,但試著和患結腸癌的人生活在壹起。噓,簡直是噩夢。”
“哦,妳說妳有阿爾茨海默病?跟我說說吧,我壹直都有這個病。”
“哦,腦膜炎。加油,心態至上。”
“是啊,是啊,妳的腿著火了,但妳壹直抱怨也沒用,是吧?”
“好的,好的,妳的降落傘可能有問題,但不要氣餒。”
9.“別瞎說,喝藥就行了。”
藥物是壹個很吸引人的概念,對於抑郁癥患者、藥企乃至整個社會都是如此。它強調的是“壹切問題都可以通過消費來解決”的思想(這個思想已經被無數電視廣告強行灌輸給我們);它助長了壹種“別瞎說,喝藥就好”的態度;它在“自我”和“他人”之間制造了壹道鴻溝,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表達非理性。用米歇爾·福柯的話來說,這個社會正在閹割我們,要求我們正常,即使這是我們瘋狂的原因。
但是我還是害怕抗抑郁藥和抗焦慮藥。另外,它們的名字——氟西汀、文拉法辛、普萘洛爾、佐匹克隆——聽起來就像科幻電影裏的壞人。
吃了安定和安眠藥後,我不會覺得“好壹點”,但還是覺得不舒服。藥物能做的就是制造壹點距離。安眠藥迫使我的大腦稍微慢下來,但我知道這是沒有用的。就像很多年後,我又開始喝酒,經常借酒消愁,但我知道第二天焦慮會在等著我,再加上宿醉反應。
我不想站出來反對所有的藥物,因為我知道有些藥物對某些人有效。有時候,它們可以麻痹疼痛,讓真正的治愈工作開始。有時,它們是長期治療計劃的壹部分。許多人離不開毒品。但對我來說,自從安定讓我驚恐發作後,我就壹直不敢吃藥,也從來沒有吃過任何抗抑郁藥(哪怕是治療焦慮和驚恐發作的藥)。
10,痛苦的意思
我很慶幸我的自我修復不依賴藥物的幫助。在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我不得不實際體驗那些痛苦,這意味著我完全熟悉自己的痛苦,並且對自己頭腦中任何微妙的起伏都非常警覺。但我也會想,如果我不那麽害怕吃藥,疼痛會減輕。那種無情而持久的痛苦,壹想到它就讓我氣喘籲籲,心怦怦直跳。我記得我坐在車後座上,巨大的恐懼就要把我吞沒。我想站起來,用頭去碰屋頂。我想爬出我的身體,擺脫我的皮膚。我的腦子在打轉。如果有壹顆藥丸能讓我擺脫這種恐懼,我會服用它。如果有什麽能減輕我極度的精神痛苦(對,就是這個詞),也許我會更容易恢復。但是不吃藥讓我和自己很合拍。我確切地知道什麽能幫助我(鍛煉、陽光、睡眠、激烈的情感對話等)。).不吃藥帶來的警惕,終於幫我重獲新生。如果我吃藥,那藥帶來的麻木感和不真實感可能會讓我的恢復更加困難。
11,沒有什麽靈丹妙藥
《深度》的作者、進化心理學家喬納森·羅滕伯格(Jonathan Rottenberg)教授在2014寫了壹段話,令人意外地感到安慰:
如何更好的應對抑郁癥?沒有神奇的藥丸。治療慢性疼痛讓我們明白,我們很難推翻身心的固有反應。相反,要順著情緒的線索,關註抑郁癥的根源——過度勞累、睡眠過少的生活習慣。我們需要更豐富的詞匯來描述情緒,並有意識地尋找工具來打斷抑郁,阻止它轉變為更長期、更嚴重的抑郁狀態。這些工具包括改變我們的思維方式,改變我們周圍的事件,情感關系和身體狀況(通過鍛煉,冥想或飲食)。
12,我是壹個失敗者,壹個半途而廢的人。我壹事無成,前途無望。
事實上,伊恩和我相處得不太好。是的,他邀請我參加“男生午餐”,喝啤酒,打臺球。但在此期間,他們不停地講黃色笑話,談論足球,辱罵他們的女朋友,我對此深惡痛絕。這是我13歲以來第壹次覺得這麽格格不入。我和安德裏亞的計劃是妥善安排我們的生計,這樣我們就不需要在夏天再去伊比沙島了。但有壹天午休時,我感到壹股強烈的陰郁籠罩著我,仿佛烏雲在我的靈魂上方飄蕩。我再也受不了給不想聽我電話的人打電話了。所以我辭了工作,就這麽走了。我是壹個失敗者,壹個懦夫。我壹事無成,前途無望。我正在滑下深淵,我即將成為抑郁癥的獵物。但是我沒有意識到,或者說我不在乎。我只想逃避。
13,“解讀風格”
在《教樂觀兒童》中,馬丁·塞利格曼提出了解釋風格的概念:
有壹種與自尊相關的心理狀態被視為影響自尊的主要因素,那就是“解釋風格”。這種心態是樂觀的關鍵。當孩子表現不好時,他會問自己“為什麽”。他的回答總是包括三個方面:是誰的錯?會持續多久?我的生活有多少方面會受到影響?這三個不同的方面非常重要,因為第壹個問題:怪自己還是怪世界——控制自尊的感覺部分;第二個和第三個問題:事件的持久性和概括性——控制他對失敗的反應。對自己感到氣餒不會直接導致失敗,但是相信壞事會持續壹生,危及壹切,會直接讓孩子選擇放棄。放棄會導致更多的失敗,而失敗會損害孩子的自尊心。
14,抑郁癥事實
每5個人中就有1個人會經歷抑郁癥。(當然,患精神疾病的比例比這個高。)
在世界範圍內,抗抑郁藥的銷售額持續上升。冰島銷量最高,其次是澳大利亞、加拿大、丹麥、瑞典、葡萄牙和英國。
經歷過嚴重抑郁癥的女性是男性的兩倍。
在英國,焦慮和抑郁是最常見的,其次是焦慮、創傷後應激障礙、“純”抑郁、恐懼癥、飲食障礙、強迫癥和恐慌癥。
女性比男性更願意尋求和接受心理健康問題的治療。
如果父母壹方被診斷為抑郁癥,孩子患抑郁癥的概率約為40%。
15,“我渴望和別人的意識壹起生活”
在妳最低谷的時候,妳會誤以為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經歷過這麽糟糕的感覺。我祈禱我會成為那些行人中的壹員,任何壹個都行——88歲的,8歲的,那個女人,那個男人,哪怕是他們的狗。我渴望和他們的意識壹起生活。我受不了這種殘酷的,不停的自我折磨。感覺只有看到到處都是冰,才能把手放在滾燙的爐子上。那種永遠找不到內心平靜的感覺讓我疲憊不堪。這種每壹個積極的想法都胎死腹中的感覺讓我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