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憶也是經歷過大半輩子風雨的人了,容飛武這電話壹打過來,她就知道估計是要壞事了,估計容淩是反擊了,還很有可能把那個視頻給了老爺子了。來的路上,她反復地開始思考,自己之前到底有沒有做什麽特別不合理的事情,然後就讓她想到了她和朱小丹的對峙,這讓她眉頭狠狠地皺了壹下之後,心裏泛起了涼涼的怒!
朱小丹,任何事壹旦和她牽扯,就是小事也會成為大事,所以她討厭那個女人,當初討厭,現在依然討厭。所以在她面前,她會控制不住地讓扭曲的嫉妒影響她的理智,讓她智力低下地像個普通的女人!
朱小丹,那個屋子裏的三個人,也就只有那麽壹個,能惹得容飛武動那麽大的怒火!
怎麽不可恨!
容飛武這都是多大的年紀了,朱小丹又是多大的年紀了,兩個人還在那裏像年輕人那樣的曖昧著,簡直太讓人生氣。更可恨的是,自己這麽多年勤於保養,又是美容美體,又是香薰SPA的,最後到頭來卻發現那朱小丹依然比她嫩很多,竟然不怎麽見衰老!
夠讓人討厭的!
勉強壓下心頭的厭惡和憤恨,她開始思量壹會兒自己的丈夫可能會有的對自己的質問和責難,以及自己應該有的應對。
所以,當容飛武憤怒地指著大屏幕上的視頻,怒喝著“需要妳自己來看壹遍嗎”的時候,她表現地很冷靜,優雅地在柔軟的進口沙發上坐了下來。
“果真,那壹家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口氣中,是透露嘲弄的!
容飛武怒,沈著臉罵。“丟人,實在是丟臉,誰讓妳跑去那裏的,還口口聲聲讓別人十分鐘之內就滾蛋!杜采憶,我看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杜采憶的臉上立刻浮現了委屈,眼眶紅的厲害,卻表現出了咬牙強忍的樣子。
“那房子本來就是我們容家的資產,我去要回來,又哪裏錯了?!再說了,妳兒子也說要那個地方,所以我才和媳婦壹起去的。我這也是給夠了容淩面子,否則,這普普通通的收房子工作,用得著我親自出馬嗎?!”
“收房?!”容飛武壹聲冷哼,當他是傻子呢。“妳這不是收房,妳這是羞辱人去了!”
“妳怎麽可以這樣說我?!”杜采憶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慨。
“不是這樣的嗎?!那房子都已經在那個林夢名下了,妳還去收個什麽勁!我們容家,還能缺了那麽壹套房子去?!妳怎麽說,也是當過當家主母的,就如此的小家子氣,眼皮子如此地淺,連這麽點東西都不放過?!”
“我怎麽就眼皮子淺了?!容飛武,我告訴妳,那房子,我還真是沒看在眼裏。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咱們的兒子,咱們的孫子。那地方好,沒看到容淩總是帶著他兒子去那裏嘛。那房子可是經過特殊設計的,或許就有什麽有利於培養妳孫子的東西!”
“哼,別扯壹些冠名堂皇的借口,我看,妳就是去趕朱小丹的吧!不過壹個房子,談什麽培養孫子,以妳的智商,不該說這樣愚蠢的話!”
杜采憶表現出了氣憤。“妳愛信不信,反正,我是受兒子所托,去看房子去了。至於妳說的朱小丹,我也不否認,我是有這個心思再去看看她的!”
“哦,可算是承認了!”容飛武譏諷。
杜采憶氣,眼淚落下了淚。“容飛武,妳別這樣過分行不行?!我身為妳的妻子,跑去看壹個勾搭別人丈夫的小三又怎麽了,難道,我身為妳的妻子,連這個權利都沒有嗎?!我壹沒讓人打她,二來,也只是請她不要再在那個房子裏住,我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了?!容飛武,妳現在對我生這麽大的氣,不就是為了那個女人嗎?!可是,妳覺得妳這樣公平嗎,公平嗎?!”
容飛武沈著臉,又是壹聲哼。
“那個房子,妳不許動。那個房子裏的人,妳也不許管!”
杜采憶“嗷”了壹聲,哭得立刻就兇了。
“妳瞧瞧,妳又來了,妳又來了,嗚嗚,容飛武,就因為我愛著妳,妳就可以這麽肆無忌憚地傷著我的心嗎?!”
容飛武的表情就僵了壹下。看得出來,他有些受到震撼。
杜采憶立刻再接再厲,按照之前想好的推演,打著親情愛情牌,繼續哭著說。“妳別真以為,我就真的是壹個大度的女人。看著妳和別的女人好,我這心裏痛啊,都跟針紮著似的,可是我愛妳,又是從那樣高貴的家族裏面出來的,嫁給了妳,又是這樣特殊的身份,我就只能壹次次地告訴自己,要顧全大局,要盡量做到大方體貼。
妳知道嗎,結婚後,知道妳在外面有了女人的第壹次,我整整哭了壹夜,就這麽坐在陽臺上,吹了壹個晚上的風,吹的我嗓子都咳血了,壹直在心裏癡癡地等著妳回來。可是,三天,足足三天,妳才回來,身上還帶著別的女人的氣息。我都聞到了,可是我只能忍著不哭,幫妳把衣服給脫下,然後掛起來。
容飛武,我那心,都是在淌著血的啊!
我對妳好,努力地對妳好,然後又努力地想讓自己更加漂亮壹點,又逼著自己去學很多很多的東西,就想著,妳能壹直看著我。可是,我做了那麽多,卻還是不能阻止妳去找女人。我都快要瘋了,回去找媽媽,媽媽說,讓我要識大體,要乖,說妳在外面只是玩玩,而我才是妳真正的妻子,是容家的當家主母,這個位置,是永遠不動搖的。
我哭著回來,只能努力地做壹個當家主母應該做的事。然後,我也這麽告訴自己,別的女人都是浮雲,我壹定會是那壹輪妳常常守著的明月的。
所以妳問我,怎麽不鬧,我就這麽告訴妳的!
但是,容飛武,我告訴妳,壹個女人真的愛慘了壹個男人,是絕對不允許那個男人去愛上別的女人的。我隱忍、退讓,對妳縱容,就是因為妳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可是,那個朱小丹不壹樣,妳對她太上心了,這讓我覺得害怕,妳知道不知道?!
我愛妳這麽多,這世上任何壹個女子都沒法和我對妳的愛相比,我怎麽受得了妳去愛別的女人。或許,妳也不是真正愛那個朱小丹,只是多了壹些比對別的女人要多壹點的喜歡,可是妳對她關註太多了,妳從來沒在別的女子身上這麽關註過的,甚至,妳都親自給她找公寓讓她生孩子、養孩子了。我就是再無知,再想裝作不知道,那我也不能自欺欺人啊。
所以,我就去找她了,然後做了壹個正牌妻子應該做的事,就是讓她別纏著我的丈夫,至少應該讓我的丈夫以真正的家為重。我給了她錢,出於補償,可是沒想到她反應那麽激烈,說不要錢,還說肯定會離開妳。我當時,還真的蠻欣賞她的,欣賞她這份傲氣,就沒再多說,走了!
容飛武,妳自己說說,我做的可有哪裏不對?!這只是我壹個正牌妻子應該做的事情,我拖了那麽久,拖到她兒子都為妳生了,我才去找她,妳自己捫心自問,這世上能有幾個女子做到像我這樣的?!而且,妳覺得我的手段算是過分嗎?!算是嗎?!別人家的,對付外面的小三和孩子,可不會像我這麽溫和!
我敬重朱小丹,這不是騙妳的,這麽多年,我壹直敬重著,這也是妳找的那麽多女人當中,我唯壹敬重的壹個女人。而且,妳該知道,我這輩子,敬重的人,其實根本就是屈指可數!
可是,等我老了,妳也老了,我卻發現,她帶著兒子卷土重來了。我就覺得這壹切太可笑了,我這麽多年對她的敬重,簡直就像是對自己最大的恥笑。本該屬於自己的兒子,被她的兒子給奪走了,容飛武,妳知不知道,我這心,日夜在淌血啊!然後,我最後還得笑著,邀請她的兒子來入住主屋,最後硬生生被他的兒子給打了臉,人家兒子不稀罕住這裏呢。容飛武,妳還能找到比我更大度,更知書達禮的人嗎?!
不僅僅是我自己,輸給了她,就連我的兒子,我的孫子,都輸了,都沒戲了,容飛武,妳能明白我這個當媽媽、當奶奶的人的心情嗎?!兩頭都是妳的兒子,都是妳的孫子,妳無所謂,可是我這心,真是像被火煎著壹樣,我都快要瘋了,可我還得忍著,平心靜氣著。
現在,終於讓時間證明壹切,該是兒子的,還是兒子的,鏗兒坐到了他本該坐到的位置。可是那個女人,他又來跑來找妳!
容飛武——,我告訴妳,我愛妳,我什麽都可以出讓,包括自己的榮耀,包括子孫的榮耀,但是就是妳,我不能讓!我告訴妳,我就是這麽愛著妳的!”
眼淚,隨著這最後壹聲的爆吼,洶湧而出!
容飛武怔住了,為了這個女人絕對可以讓男人的虛榮心得到最大的滿足的愛的宣言!
這個女人這麽愛他,壹言壹句,又是這樣的合情合理,他該怎麽去責怪她?!
杜采憶嗚嗚地哭了壹會兒之後,猛地站了起來,站到了站在壹邊神色復雜的容飛武的面前,然後用手猛地扯了壹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視頻,妳都看了,真正被欺負的,是哪個,妳難道看不出來嗎?!我現在是個什麽樣子,朱小丹現在是個什麽樣子,到底是誰在吃虧?!嗚嗚,容飛武,妳看看吶,看看吶——”
她使勁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那上面,粥流下的痕跡已經是幹了,所以凝固成了壹團,讓這本來是頂級柔軟的針織衫,結成了壹大塊的硬塊,配合那有些灰灰綠綠的顏色,著實是非常難看。
“這要是換了別人這麽對待我,妳還會回過頭來對我生氣嗎?!我可是妳的妻子哎,妳可是容家的家主哎,哪個這麽欺負我的人,妳肯定要派人把他給滅了吧。可是怎麽這個人,壹劃撥到了朱小丹這壹邊,妳就能變化這麽大嗎?!妳壹說讓我回來,我連衣服都趕不上換,就這麽穿著臟兮兮的衣服,讓這衣服貼著我身子晾幹,匆忙趕了回來,妳呢,妳是怎麽對待我的?!妳對我生氣?!容飛武,妳敢不敢再生氣壹點,啊?!妳敢不敢再生氣壹點?!”
杜采憶怒吼,雙眼冒火。那氣焰,端是強勢囂張,逼得容飛武的氣焰跟著就弱了,壹時間,也不吭聲了!
杜采憶哭啊!
“妳太過分了!”
容飛武緊緊抿著唇角,壹想再想之後,短促地哼道。“算了。”
大不了,他……他不計較了!
“以後,別去找那房子的麻煩,也別去找容淩的麻煩!”
“容飛武!”杜采憶大吼,狠狠地瞪著他。“我還是不是妳老婆了?!妳的老婆被人給欺負了啊,妳就這麽壹個結果,什麽都不做?!反過來,還來勸我什麽都別做了,認了這次欺負了。容飛武,沒妳這樣的!妳知道那個女人的兒子是怎麽對著我,對著妳兒媳的,他是拿著槍啊!瘋了,他拿著槍對著我們啊,還只給了我們九分鐘離開那個房子!那小子多囂張啊,拿槍對著我啊,當時要不是我帶過去那麽幾個人,他就能真的殺了我,我差點就要成為壹具屍體了,容飛武,妳能不能不要這麽狠心!我是妳妻子啊,扶持了妳快四十年的妻子啊,妳對我,就這麽薄情?!”
容飛武壹想起這四十年的情分,心裏就軟了。可是讓他幫她報復,這又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她自己跑去鬧事,今天這事,根本就不會發生!而且,她也不是說了,要讓他的小豬還有容淩他們十分鐘就離開那房子的話嘛!
沒了那房子,小豬住哪裏?!她還病著呢,好不容易病有些轉好了,哪能經得起這麽折騰!
對朱小丹,容飛武這些日子,可是壹直有偷偷地關註著的。
皺了皺眉,他沈沈地說道。“妳還想怎麽樣?!容淩現在都被逼得快壹無所有了,妳要逼得他連個住的屋子都沒有嗎?!”
“怎麽沒有,林夢不是有租房子住嗎?!”
“男人能住女人租的房子嗎?!”容飛武又有些怒了,容淩到底是他兒子呢,不能最後丟臉到這個份上。“再說了,他還是容家前任的家主呢,妳讓他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傳出去,妳也不怕我們容家被笑話了!”
“哪個笑話了,說來說去,妳還不是在袒護朱小丹!”
容飛武身上的壹片逆鱗就微微地豎了起來!
“那是我曾經的女人,也到底是給我生了兒子。容家,不止我這壹代家住,就是前面的多少代,那都沒出現過虧待外面的女人和兒子的道理!杜采憶,妳別在那裏鉆牛角尖。我讓妳不去,那是從大局考慮的!”
“大局?!哼哼……”杜采憶冷笑。“我心寒!”
容飛武壹下子被噎住了!
他知道自己是有私心的,所以有些回不上話來!
可是,他要是果真按照杜采憶的提法,對容淩還有他的母親無情了,那麽,他是完了,他的小豬估計以後得徹底躲著他了!
人越老,大概越念著舊情,曾經那些不願意去想,也壓著不去想的事情,就壹幕幕地浮現在眼前。壹杯茶,就那麽兇狠地潑到了他的臉上,以別人從來沒有的膽量,舊日的記憶,就如這壹杯迎面撲來的熱茶壹般,狂撲而來。
所以,壹幕幕,就變得越來越清晰了,清晰到,他還能想起初次見到小豬的時候,她的模樣;清晰到,她給他做的第壹份蛋炒飯,他都能清晰地將上面的米粒給數過;清晰到,他第壹吻她的時候,她臉上的羞紅都能讓他再次心跳失去秩序……
壹幕幕,越清晰,他的心就越騷動。這些天,壹直默默地關註著她,他就止不住地想和她重歸於好。容淩的倒下,是壹個契機,天大的契機,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哪怕是自己相濡以沫近四十年的妻子也不行!
是,他的妻子是口口聲聲說愛他;多年來,也壹直對他好,幫助他很多。可是身為容家的家主,很重要的壹條,就是心狠。不是說別人對妳多好,妳就得感恩壹輩子,得等量付出的。那樣的人,也就不配做家主了!
杜采憶,自己的妻子,他會給她他力所能及的,包括妻子的身份,以及現在的地位,以及享用不盡的金錢。但是,她沒這個權利管他的私事!
他的小豬,他就是要領回來!
想了想,他面無表情回了杜采憶。“妳心寒,也沒用,我說了是從大局考慮,就是從大局考慮。這個視頻,看的人,不單單是我,三哥、老七那裏都有,另外,據容淩說,還有幾個別人。不過,容淩到底是容家人,做的事,都是顧著容家的,所以只是把這視頻交給了容家人,而且還刪除了原件,唯壹的希望,就是可以讓妳適可而止。我這不是給容淩面子,也不是被容淩感動了,而是,妳今日這事,做的就是不光彩,我能理解妳,可是族裏的其他那幾個看了視頻的人不能理解妳!回頭,妳看著,他們肯定會來找我談的!”
杜采憶咬咬牙,微微被容飛武說動。她當了這麽多年的主母,大概也覺得容飛武說的有些道理。可是壹想到朱小丹,她這心裏會忍不住地懷疑容飛武所作的這些,其實都是為了朱小丹。所以,她壹聲冷哼,開始了蠻不講理。
“誰會來找妳談?!容飛武,夫妻壹場,別來糊弄我!”
說那時遲那時快,就在她話落的當下,壹個聲音高揚了起來。
“老爺,三爺來了!”
三爺,也就是容三!
容飛武皺眉,心裏有了難,這個時候容三來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不過,他卻又矛盾地覺得松快,這份松快,是對著杜采憶的。
“瞧,這不就來壹個說我的!”
杜采憶壹下子臉白了!
當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那容三,就是壹尊煞神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