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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往事

對於壹個在大城市生活很久了的人,回到農村裏是很不適應的,尤其不適應黒乎乎的夜。

王二狗本名王業成,是村裏老王頭的獨子,之所以叫二狗,是因為他表哥屬狗,被喊著狗子,王業成出生之後就被喊著二狗子,簡稱二狗。王業成打小就討厭被稱為二狗,但沒辦法,村裏從八十歲的老爺爺到八歲的小孩子,全都稱呼他為二狗子,至於他的真名,沒幾個人知道。那年高考他取得了好成績,是縣城中學的前幾名,被省城的壹所有名的大學給錄取了。這是王業成認真學習的回報,自從在小學裏知道讀書成績好就可以出去上大學時,他讀書就非常認真且刻苦了,因為他實在不喜歡聽人叫他二狗子。郵遞員送來錄取通知書時,鬧出過壹點小笑話,那個村部裏值班的人居然沒有想起來誰是王業成,說村裏沒有這個人。後來經過核實,確認了王業成原來就是王二狗。這個事在村子裏盛傳了壹陣,人們才知道原來王二狗的學習成績是那麽好,也才知道王二狗大名叫王業成。

王業成到省城上大學之後就很少回家,壹方面農村裏的生活很不便,另壹方面還是怕聽到被叫作二狗。那時候的大學生是稀罕物,各大單位都搶著要大學生,王業成如願留在省城裏工作,娶妻生子,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得上有頭有臉,每天忙著各種事情,回家的次數就更少了。基本上每年回家壹二次,匆匆來回,在家裏待的時間很少。

才開始的那幾年,王業成每次回家都是搭公***汽車,老王頭到村西的公路邊接他,將行李放在自行車後座上,老王頭推著自行車,爺倆邊走邊嘮嗑,主要是老王頭說村裏的壹些事,誰家小子結婚,誰家老頭去世了,等等。王業成邊走邊聽著,很少插嘴。回家的路上有個十字路口,路口有個賣魚的,老王頭壹見到那個賣魚的就停下來,給賣魚的遞支煙,然後樂哈哈地說“咱家狗子回來了,狗子喜歡吃魚,給我來點刀子魚,壹定要是野河刀子。”緊跟就掏錢遞給賣魚的孫歪頭,每次孫歪頭都把手壹擺說不要錢,“二狗子吃我魚還要錢?笑話,這不是打我臉嗎?”然後就趕緊去魚桶裏撈魚,挑那個大的野河刀子魚遞給王業成,“來,妳提著。叔最看好妳們這些有出息的孩子,得空到叔家坐坐,和咱那小子也嘮嘮!妳們倆打小就玩得好,不過現在他不能和妳比了。”王業成每次都說忙,等下次回來壹定要到孫叔家玩,然後就從包裏掏出壹兩包煙給孫歪頭。

再後來王業成自己在省城裏混出了壹點名堂,縣裏的幹部去省城辦事時他總能提供壹些幫助,牽個線搭個橋什麽的,所以縣裏的幹部對王業成非常尊重,這種尊重很快傳導到了老王頭的身上。每到逢年過節,總會有壹些縣裏的鄉裏的人開著小車帶著壹些高檔的禮品來看望老王頭,老王頭推卻不過,只好收下。可每次收下,就會擔心兒子,怕他走錯了路。

那壹年春節前縣政府辦置辦了壹些土特產給省城裏的壹些部門領導送過去,到了省城後王業成陪著政府辦的夏主任東奔西跑了壹陣子,終於把事情給辦完了。不僅如此,王業成還通過關系把縣裏的壹項重要的報告給批了,夏主任是感激不得了,晚上在怡豐酒店請王業成喝酒,差點就拜了把子。夏主任問王業成今年春節是否回去,王業成說現在已經不是壹個人了,拖家帶口的搭汽車不方便。夏主任當場就拍了胸口,“這算多大點事,妳就委屈壹點,跟我們車子到縣裏,到了縣裏之後,政府辦給妳安排壹輛車,隨妳用,油費我們報銷。”王業成說不太好吧,夏主任說用幾天車怕什麽,又不犯法。

那年春節王業成就開著縣裏的車回家過春節了,把個全村子人羨慕得不行,都說還是會讀書的有出息。春節之後王業成將車子還給夏主任時,夏主任說妳回省城不太方便,要不妳自己開回去吧,等過段時間縣裏有人去再開回來。王業成就真的把車開回省城了,不過縣裏很長時間都沒有人來開車回去,就這樣王業成就壹直開著這輛車,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