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玫得益於前後兩位恩師的培養與提攜,科舉之路可謂壹帆風順,少年之際便已高中進士,殿在二甲,除授工部主事(部、司級以下,處級官員)。恰巧與他壹道金榜題名、同部為官的是壹位大他三十、年逾五旬的老同鄉王惠。
這位王惠,早在十余年前,就在薛家集村塾中與周司業(周進其時尚未得誌,屈身在村塾裏教書)有過壹面之緣,並曾親眼見過荀玫的作業。當時,他就很驚訝!其後與周進無事閑聊時,說起自己正月初壹夢見看會試榜,同榜中就有壹位同鄉叫荀玫。王惠當初只把這事當作了壹個笑話,誰能想到十余年後,兩人竟然真成了同榜進士(同年)!
因這番因緣,兩人成了忘年之交,親熱得不得了!同食同住且同朝為官,俸滿後,又壹齊轉了員外郎(部以下副司長級)。
不久,荀玫老母去逝,荀玫正準備遞呈丁憂(按律在職官員父母去逝,本人必須停職回鄉守孝三年)。王惠道:“年長兄,這事且再商議。現今考選科、道在即,妳我的資格,都是有指望的。若是報明了丁憂家去,再遲三年,如何了得?不如且將這事瞞下,候考選過了再處。”
王惠與荀玫密議後,請了吏部掌案(書辦)的金東崖來商議。金東崖道:“做官的人匿喪是行不得的。只可說是能員,要留部在任守制,這個不妨,但須是大人們保舉……”荀玫又去求了周司業、範通政兩位老師保舉。兩位回復:“官小,與奪情之例不合……若工部員外是個閑曹,不便保舉奪情。”荀玫只得遞呈丁憂。
王惠此時到也夠意思,請假陪著荀玫回鄉大辦喪事,又借了上千兩銀子與荀家。
回京後的王惠,意外得了壹個肥缺:江西南昌府知府。他的前任蘧太守是個講究“無為而治”的官員,其務在安輯,與民休息,故治下訟簡刑清,不擾於民。王惠對此頗不以為然,他老先生外放出來,那是來幹事業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重要的是要出政績,至於小民百姓們安樂與否,那是不值得費心的。自打王太守走馬上任之後,合城的人都見識了太爺的利害,睡夢裏也是怕的(哈哈,能讓人睡夢裏都怕,足見其酷吏嘴臉,當是來俊臣壹流人物)。因此上,被各上司薦為“江西第壹能員”,兩年後,升了南贛道。
適值江西寧王造反,朝廷派他去摧攢軍需。不想,寧王統兵,破了南贛官軍,他已被俘投降,受了偽職(導人“不孝”者,焉能做忠臣!)。寧王鬧了兩年,被新建伯王陽明(就是那位創立“心學”的牛人)壹陣殺敗,束手就擒。各偽官們,逃的逃,死的死。
王惠也換了青衣小帽,落荒而逃。壹徑逃到浙江烏鎮地方,碰巧遇到了蘧太守的孫子——剛好來此收債的蘧公孫。蘧公孫並把討來的二百兩銀子全部送給王惠作了盤纏(大有其父遺風)。王惠也把幾本舊書回贈了蘧王孫,然後作辭遁入太湖,更姓改名,削發披緇去了。
王惠的同年荀玫,多年後做到了兩準巡鹽禦史(監督兩淮鹽務)、兩淮鹽運使(主管兩準鹽務)。其後因貪贓枉法,被朝廷革職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