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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生註定了不能在壹起

我叫張男,爸媽沒經我同意,就給我取了這麽個名字。我是男生,也沒經爸媽同意就喜歡上了男生。這是上帝壹手安排的,並且上帝還把他,壹個留著長發的飄逸的少年,也給了我。我們兩個人的愛情,對我來說算是壹場真正的愛情,因為我愛他,他也愛我,而在這之前,我只是壹味地對別的帥哥單相思。

可有的故事,還沒好好開始,卻要殘忍的結束了。上帝不僅僅因喜歡用蘋果而把喬幫主帶走,還因為喜歡看悲慘的愛情故事,就安排我倆在不恰當的時間遇到。

今年六月份,我畢業離校,而他卻大壹還沒有結束。我走的那天,我倆壹起去餐廳吃飯,他幫我打菜,我幫他打粥。開始時,誰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咀嚼嘴裏的食物。過了會,我故意保持語速平緩,神情鎮定地說:“當我不在的時候,妳壹個人也要按時吃飯啊,尤其是早飯。還有,去自習室路上,壹定不要邊走路邊看手機,小心撞上帥哥啊。”他聽後卻低下了頭,筷子在嘴角停留,遲遲未動。好半天,他深埋的的頭微微點了點,卻不見擡起,只見淚水猶如斷線的珍珠從他的眉宇間滾落,啪嗒啪嗒打到盛飯菜的鐵盤上。我沒有坐過去安慰他,而是繼續幹嚼著饅頭,可怎麽也咽不下去。

壹頓飯下來,兩個小時過去了,我們要的四個饅頭,還有兩個待在盤子裏安靜地看著我倆。而我,很是不想結束這頓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我倆在壹起吃的這輩子的最後壹頓了。不過,還是他先開口了,走吧,要不然趕不上火車了。他眼圈兒紅紅的說。

他壹只手幫我拉著行李箱,背後還背著他送我的背包,雖然我比他大三級,但他卻經常照顧我,平時還幫我把水打好,放到我的宿舍樓下。出了餐廳,外面正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路邊濃郁的灌木林被刺眼的陽光蒸成了壹大片綠煙。從餐廳到校門口的路,平時會覺得好長,可這次卻壹會兒就到了。

公交站牌就在我們校門口,我故意錯過壹輛,想再爭取些和他在壹起的時間。我盯著他的臉,他盯著公交車駛來的方向,故意避開我的眼神。要不是人多,我真想親他壹下。不過開往火車站方向的公交車到底還是來了,這次逃不掉了,只好上車。在我轉身的那壹瞬間,淚水忍不住了,淚眼隔著臟兮兮的車窗,我看他沒有揮手,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後變成了壹個黑點,接著車壹轉彎,不見了。他曾經說過,要把我開開心心地送走,並讓我了無遺憾。可是,事實卻恰恰相反。

我和他是在今年四月份從壹款同誌社交軟件上認識的。至今我仍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在三樓,我在二樓,如果他坐穿樓底,正好能砸到我的頭上,我倆直線距離還不到5米。當他說想下來見我的時候,我有些激動,等他真的坐在我旁邊的座位時,我的心咚咚咚跳個不停,覺得眼前書本上的字跡變得模糊,開始飄了起來。

我的頭向他的位置偏了三十度,斜眼偷看,只見他上身穿著壹件黑色豎領毛衣,下身著黑色韓版休閑褲,褲腳挽起三寸多,露出纖細的腳踝,腳上蹬著壹雙藍色紐拜倫休閑鞋,鞋帶沒有系著,直接塞到了鞋子裏。再仔細瞅他的模樣,著實驚了我壹下,頭發烏黑,被日光燈照得發亮,眼睫毛長長的,像兩把刷子似的。他把頭轉過來,沖我微微壹笑,壹雙黑亮眸子像片汪洋,深不見底,通天的鼻子,似壹根剝了皮的山東大蔥白。肉嘟嘟的嘴巴,如同剛成熟的櫻桃掛在鼻子下面,那麽的惹人喜歡。說實話,第壹眼見到他,我就愛上了他,所謂壹見鐘情說的就是這樣吧。

當天晚上,我們聊了好多。我先向他道歉,因為我在聊天軟件上騙他說,我大二。當他得知我其實是大四時,臉上並沒有露出生氣的樣子,反而開口叫我哥。我們都喜歡讀書,都喜歡紅樓夢,尤其是第九回。都喜歡寫詩,第二天我們壹起吃飯時,他竟然送了我壹首詩——《在春天遇到妳》,他在詩裏寫到:我們都應慶幸,在這個春天遇到彼此;我們都應幸福,取走了屬於各自的心。的確,我的心被他取走了,現在還沒有還我。

從那以後,我每天早上都會叫他起床,然後壹起去吃早飯,中午晚上也壹起去吃,下了晚自習後會壹起去散步,我倆經常會坐在操場的觀眾臺上到很晚很晚。記得有壹次天下小雨,四月的天乍暖還寒,我們依偎在壹起,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這讓他看起來更加性感。我說,妳看後邊有什麽,他壹轉頭,我立馬把嘴唇湊到他的臉蛋上,啵兒了壹下,親了個措手不及。他卻趁勢抱著我的腰說,我知道這是妳的小把戲,然後立馬上來吻我的唇,他的嘴裏是那麽的暖,那麽的甜。接著他把舌頭伸到我的嘴裏,我突然才意識到,原來接吻可以用舌頭啊。接著他又吻我的喉結,吻我的整個頸部,吻地我直想笑。

雨下的有些大了,落到旁邊的樹林裏,沙沙作響。整個操場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漆黑的夜晚像壹塊巨大的幕布,把我倆裹在裏面。我們的衣服都有些濕了,屁股底下的石階更是涼涼的,但我們誰也不想停下來,最後,我真怕他著涼感冒,便牽起他的手離開操場,渾身濕漉漉的回到了宿舍。第二天我起床刷牙,舍友眼很尖,瞅著我的脖子,笑個不停,“我勒個去,都被種草莓啦啊?!”招引地全宿舍的都盯著我的脖子瞅。我自己也照了壹下鏡子,呵,好大的壹顆。雖臉上火辣,心裏卻開心地不得了,這是我長這麽大,第壹次被種草莓。

那天他看到我的草莓時,也害羞的笑了,說其實不是故意的,我說,沒關系,我喜歡。飯後我們去爬了學校後面的雙龍山,在半山腰上有壹塊巨大的石頭,石頭特平整,像是被刑天壹斧頭削的似的。那天爬山的就只有我倆,陽光也很溫柔。我站在那塊巨石的邊緣,看著下面的懸崖,他突然從後面摟住我的腰,我便伸開雙臂,學著《泰坦尼克號》裏羅斯的姿勢。山上風還是蠻大的,我迎著風傾倒過去,他在後面緊緊抱著我,如果撒了手,我肯定會滾下懸崖,摔個粉身碎骨。但他壹直那麽緊緊摟著我,摟著我,我多希望時間停滯啊。但還是我自個兒打破了這份寂靜,轉身順勢親了他的嘴,他又借機展示了厲害的舌吻功夫,他的舌頭在我的嘴裏勇猛的攪動,攪得我內心洶湧澎湃。但這次我想給他種草莓,不知是不是方式不對,還是太心急了,總也不成功。

記得小的時候學朱自清的《匆匆》,裏面說“太陽他有腳啊”,我壹直沒有發現太陽的腳長在哪裏,但和他在壹起的日子裏,我終於發現了,太陽確實有腳,它的腳背著我們悄悄地輕輕地挪移,從我倆壹起吃飯的桌子上掠過,從我倆牽手的指尖上滑走,從我倆接吻的舌尖上飛去。當我想讓它停下腳步時,它根本不理睬,照樣從容地在我的腰間溜走了,留下的只是長長的柳樹的影子和天際將要消失的流溢的雲。

時間那匆匆的腳步,他也覺察到了,只是從不談論。我倆每天表面上都開開心心,但各自卻又心驚膽戰。時間這東西,真的是不以人的意識為轉移的。

越臨近畢業,越是忐忐忑忑。為了緩解這種情緒,我提議去參觀壹下泉城之根——濟南大屌樓,他很開心的答應了。

在路上,我問他,妳知道這樓是怎麽建造的嗎?他搖頭。我說,話說綠地中心總裁(泉城之根是人們對濟南綠地中心的雅稱)對濟南市委書記說他要在濟南建造第壹高樓,書記聽他口氣不小,很生氣地說,妳建個屌啊。於是,泉城之根就巍然聳立在濟南市中心了。他聽後哈哈大笑,差點笑岔了氣。之後他把這個笑話發了說說,點贊過百,很是得意。我們到泉城之根的時候,卻發現普通百姓很難上去,所以便去了它的地下車庫。車庫裏壹個人都沒有,此時我又起了壞意,趁他不備,壹下子把他推到壹個安全門邊上,上來就想親,剛碰到他的嘴唇,卻聽到了沙沙的腳步聲,嚇得我倆立馬跑出來了,手還拉在壹起。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上已經有壹個大大的月亮了。我指著那個月亮說,要嗎?要就給妳摘下來。他認真地說,算了吧,月亮就壹個,我不能太自私。我撲哧壹聲笑了,他吐吐舌頭,我真想讓他把舌頭吐在我嘴裏。

可從那以後,我倆再也沒有正兒八經地接過吻。因為,我快畢業那幾天,他也不早起,不和我吃飯了,也不散步了,更甭說接吻了。後來我才知道,他怕見我,因為每次見我,我都會勸他再找壹個,他每次都很生氣,所以幹脆不見。

其實,對於我愛上他這件事,可能本身就是壹個錯誤,但是青春的情情愛愛哪有完美無缺的呢?現在我倆分開快半年了,偶爾會聊壹兩句,我也沒問他是不是還單身,因為如果他答是或者不是,我都不會很開心。看到他在空間裏發狀態,我雖然會第壹時間收到,但我已不再第壹時間點贊和評論,只是默默地看著。有時候想,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

其實,我趁他不留意的時候,在學校操場的看臺,在新建的學校餐廳,在漆黑的圖書館的地下室,在高高聳立的泉城之根,在滿是荷花的大明湖,在我倆幸福生活過的每壹處地方,都埋了壹件寶貴的東西。當我老了,渾身都是褶皺,又貧病交加的時候,我就可以回去把它們挖出來,煮壹壺南山清酒,回憶那充滿慰藉和熱情年輕樂園。

其實,我們註定不能在壹起,但我不惋惜,不呼喚,更不啼哭。因為,壹切都已逝去,我已不再是青春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