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名人名言大全網 - 笑話故事 - 《童年》《昆蟲記》,每本名著摘抄3000字以上的優美句子或段落,2篇文章摘抄不少於6000字。

《童年》《昆蟲記》,每本名著摘抄3000字以上的優美句子或段落,2篇文章摘抄不少於6000字。

(壹)伏爾加河上的纖夫

外公那幹瘦但卻勻稱的身軀偎依著我,他講起了自己童年時代的艱苦歲月,他用詞很粗魯,難懂,但他講的很流暢,有條有理。

他那雙綠瑩瑩的眼睛充滿著熱情,閃閃發光,金色的茸毛歡樂地豎起來;他那尖尖的嗓音變得又粗又重,對著我的臉吹噓起來:

“妳到這裏來坐的是輪船,是蒸汽送妳來的,可是我年輕的時候,得靠自己的力氣拉纖,在伏爾加河上逆水行船。船在水裏走,我赤著腳在岸上拉纖,踩著又尖又利的碎石子,就這樣從日出到黑夜,不停地拉呀,拉呀。太陽曬的後腦殼直冒油,腦袋裏像燒化的生鐵似的,可還得不停地拉,腰彎的頭點地,彎的渾身骨頭格格響,汗流滿面,汗浸的睜不開眼,看不見路,心裏直想哭,眼淚不住地流。阿廖沙,妳要知道,什麽話也不能說!只能埋頭拉纖,不停地走。有時候滑脫了纖索跌到了,跌個嘴啃泥,這到該高興,力氣都用盡了,跌壹交也能喘口氣,歇那麽壹小會兒。妳瞧,這都是上帝親眼看見的,人們過的是什麽日子,就在仁慈的我主耶穌眼前!……就這樣,我沿著伏爾加這條母親河的河岸走了三趟:從辛比爾斯克到雷賓斯克;從薩拉托夫到這裏;又從阿斯特拉罕到馬卡裏耶夫的集市。這三趟足足有幾千俄裏!到了第四個年頭,我就當上了駁船上的工長,因為我向老板顯示出聰明才幹!……”

聽著外公講述,我仿佛覺得他像壹朵雲彩似的迅速地長大,由壹個幹瘦的小老頭變成了童話中的大力士,他壹個人用纖繩拉著壹條巨大的灰色貨船沿著伏爾加河逆流而上……

有時他從床上跳下來,神氣活現地揮動雙手,給我表演纖夫們拉著纖索走路的樣子,表演纖夫們如何從船艙裏排水,壹面唱著纖夫的歌謠,後來他又像年輕人那樣縱身跳回到床上,壹舉壹動都變得優美異常,他的聲音更加深沈、粗重了。他繼續講下去:

“妳聽著,阿廖沙,當我們停下來,休息歇腳的時候,那情景就不同啦。夏天的傍晚,,在日古裏鎮附近,我們通常是在那座綠山腳下找壹個地方,生起篝火,在篝火上煮稀飯,壹個窮苦的纖夫唱起了心愛的歌謠,所有的人也都跟著他嚎叫起來,喊聲震耳,讓妳聽了渾身直打顫。這時,伏爾加河的流水就仿佛流得更快了,河水像壹匹脫韁的野馬奔騰起來,直沖雲霄!這時,壹切的痛苦都像塵土似的隨風而去。有時候,大夥兒只顧唱歌了,鍋裏的稀飯溢出來,那個專管煮飯的纖夫頭上就得挨勺把子。玩耍的時候可以盡情地玩,但不能忘了該做的事!”

有人朝屋裏探了幾次頭,叫外公出去,可是每次都被我攔住了,我請求道:

“不要走!”

外公總是微笑著朝人們揮揮手,說:

“再等壹會……”

(二)茨岡

我的確很愛伊凡,他的精彩遊戲常常使我驚愕不已。

每逢禮拜六,外公把壹周來犯過錯的孩子挨個揍壹遍,就去做晚禱了。這時,廚房裏就開始了非常精彩的活動,好玩極了。小茨岡從爐炕後面捉了幾只黑油油的蟑螂,接著,他飛快地用細線做成馬具,用紙剪壹架雪橇,不壹會兒,四匹小黑馬就拉著雪橇在刨平的米黃色桌面上奔跑起來。伊凡用壹根細長的木片驅趕著他們,眉飛色舞地尖叫道:

“哎,去迎接主教啦!”

接著他又剪壹個小紙片,貼在壹只蟑螂背上,讓它去追趕雪橇,壹面解釋說:

“忘記帶布袋啦,這個修士背著布袋追上去!”

這時,伊凡又用線栓住另壹只蟑螂的腿,於是這只蟑螂低著頭朝前爬去。伊凡拍手叫道:

“這是教堂執事從小酒館出來,現在去做晚禱啦!”

接著,小茨岡又拿出幾只小老鼠。這些小老鼠都聽他指揮,直立行走,拖著長長的尾巴,可笑地眨巴著壹雙機靈的像黑珍珠似的眼睛。他對小老鼠可好啦,把它們藏在自己懷裏,用嘴含著糖塊餵他們,不時地親吻他們。他令人信服地說:

“老鼠是家裏聰明的寵物,它非常可愛,家神特別喜歡它!誰養老鼠,家神公公就寵愛誰……”

小茨岡還會用紙牌或錢幣變戲法,和孩子們壹起玩耍,他的喊叫聲比孩子們還高,簡直同孩子毫無差別。有壹回,他跟孩子們壹起玩牌,接連幾次被孩子們捉了“傻瓜”,他傷心極了,生氣地撅著嘴,就不再玩了。後來,他氣呼呼地向我埋怨說:

“我知道是他們暗中搗鬼!他們互相使眼色,在桌子底下換牌。這能算是玩牌嗎?要是搗鬼,我自己也會,而且不比他們差……”

小茨岡十九歲,比我們四個人的歲數加在壹起還大。

在那些節日的夜晚,他給我留下的印象尤為深刻。這時,外公和米哈伊爾舅舅外出做客去了,雅科夫舅舅披散著滿頭卷發,抱著吉他來到廚房裏,外婆準備了茶水、豐盛的小吃和伏特加酒,綠色的玻璃酒瓶底部有手工雕刻的紅花。小茨岡打扮的漂漂亮亮,像陀螺似的旋轉著走進來。格裏戈裏師傅進屋的時候側著身,輕手輕腳,那幅墨鏡的玻璃鏡片閃閃發光。麻臉保姆葉夫根尼婭也來了,他的臉紅紅的,體態胖大,像壹只大壇子,她天生壹對狡猾的眼睛,嗓音很洪亮。有時候,聖母升天教堂的那個長頭發執事,還有壹些像梭魚和鯰魚壹樣面色陰郁、行跡可疑的人,也來參加我們的節日晚會。

人們先是大吃大喝,只聽見呼哧呼哧的喘氣聲,然後給孩子們分發節日禮物,再給每人壹小杯甜果子酒,接著,熱鬧而又奇特的娛樂活動就漸漸開始了。

雅科夫舅舅小心翼翼地調著吉他,調好之後,每次都說壹句:

“餵,諸位,我的演奏現在開始!”

說罷,他抖了抖滿頭的卷發,躬身抱著吉他,象公鵝似的伸長了脖子,他那張無憂無慮的圓臉仿佛在昏睡似的,他那雙生動的、令人難以捉摸的眼睛在壹層油霧裏變得暗淡無光,他輕輕地扶弄著琴弦,彈起令人陶醉而又令人奮起的樂曲。

雅科夫彈奏的樂曲迫使人們安靜下來,全場的氣氛頗為緊張。曲子象壹條湍急的山溪,從遠方奔湧而來,浸透著地板和墻壁,激蕩著人們的心,使人產生壹種古怪的感覺,壹種淡淡的哀愁和不安。傾聽這音樂,妳的憐憫之心會油然而生,妳會憐憫所有的人,也憐憫自己。大人也都變得像孩子壹樣,大家做在那裏屏息不動,壹聲不響,陷入沈思默想之中。

米哈伊爾舅舅的兒子薩沙聽得最為著迷,壹幅緊張的神氣,壹直朝雅科夫探著身子,目不轉睛地望著吉他,呆呆地張著嘴,口水從嘴角流下來。有時他聽得出神,不小心從椅子上掉下來,連忙用兩手撐著地板。這是他幹脆坐在地板上,瞪著壹雙呆滯的眼睛,繼續聽下去。

大家屏息靜氣地聽著,如醉如癡。只有茶爐在低聲歡唱,但這並不防礙人們諦聽如怨如訴的吉他聲。透過兩扇四四方方的小窗,可以看見秋夜黑暗的夜空,時而有人輕輕敲打小窗。桌子上點著兩只蠟燭,像長矛似的尖尖的燭焰金燦燦的,輕輕晃動著。

雅科夫舅舅的演奏更加投入了。他仿佛在酣睡,緊緊地咬著牙,只有兩只手在單獨活動:右手彎曲的手指在深色的吉他腹板上飛快地顫動,宛如壹只鳥在撲棱著翅膀拼命掙紮,左手指在琴弦上急速地上下滑動。

他多喝了幾杯酒,幾乎每次都要用他那難聽的、尖細的嗓子唱那冗長的歌謠:

要是雅科夫能變條狗,

從早到晚他叫不休:

噢喲喲,我好寂寞呀!

噢喲喲,我好發愁!

小修女,街上走;

老烏鴉,站墻頭。

噢喲喲,我好寂寞呀!

蟋蟀在竈間叫不夠,

吵得蟑螂們昏了頭。

噢喲喲,我好寂寞呀!

壹個乞丐晾曬包腳布,

另壹個乞丐就來偷!

噢喲喲,我好寂寞呀!

是啊,哎,我好發愁!

這支歌謠聽得我痛苦極了,當雅科夫舅舅唱到那兩個乞丐的時候,我實在忍耐不住,傷心地痛哭起來。

小茨岡聽音樂的時候,也和大家壹樣,全神貫註,他把手指插進烏黑的頭發裏,眼睛盯著屋角,鼻子裏發出輕輕的呼嚕聲。有時他突然叫起來,惋惜地說:

“上帝啊,要是給我壹副好嗓子,我也來唱壹個!”

外婆這時嘆著氣說:

“好啦,雅沙,妳彈得讓人心裏難受!凡尼亞,妳來給大家跳個舞吧……”

有時候,外婆的請求不是馬上能夠得到滿足的,不過樂師往往是忽然用手掌按住琴弦,停壹秒鐘,然後握起拳頭,往地板上重重地壹甩,仿佛把壹件既無形又無聲的東西從自己身上甩掉,神氣活現地喊道:

“扔掉憂愁和煩惱吧!凡尼卡,出場!”

小茨岡捋了捋逢亂的頭發,拉了拉那件橘黃色襯衫,像踩著釘子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廚房中央,他那黑黑的面頰泛起紅暈,不好意思地微笑著,請求到:

“只是妳的節拍要快壹點,雅科夫·瓦西裏奇!”

於是雅科夫像發瘋似的彈起吉他,小茨岡在廚房中央旋轉著,仿佛渾身著了火,踏著小碎步,靴跟敲擊地板,震得桌子上和櫥櫃裏的餐具嘩嘩響,壹會兒,他又張開雙臂,恰如雄鷹展翅,兩腿舞的飛快,簡直看不出他在邁步;他忽然尖叫,或往下蹲,像壹只金色的雨燕飛來飛去,他的絲綢襯衫金光閃閃,顫抖著,浮動著,映照著周圍的壹切。

小茨岡忘情地跳著,毫無倦意。看來,如果現在打開門讓他到外面去跳,他會沿著大街壹直跳下去,跳遍全城……”

“橫穿壹次!”雅科夫舅舅用腳打著拍子,喊道。

接著他尖利地吹了壹聲口哨,用挑逗的聲音喊了幾句插科打諢的調皮話:

哎嗬喲!我這雙破草鞋呀,

扔了怪心疼,

要是沒有這雙破草鞋呀,

我早就把老婆孩子扔!

坐在桌子四周的人們全身顫動著,有時象被火燒著似的,尖聲喊叫著。留大胡子的師傅不時拍打自己光禿禿的頭,嘴裏低聲念叨著什麽。有壹次,他朝我俯下身來,柔軟的大胡子蓋住了我的肩頭,像對大人似的湊近我的耳朵小聲說:

“列克賽·馬克西梅奇,要是妳父親還活著,請他到這裏來,他會跳的更紅火!他是個快樂開朗的人,喜歡逗人樂。妳還記得他嗎?”

“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他常常和妳外婆跳舞,妳等壹下!”

老師傅說著站起身來,他個子很高,臉色像聖像似的,顯得疲憊不堪。他向我外婆鞠壹躬,用異常深沈的聲音請求道:

“阿庫裏娜·伊凡諾夫娜,勞您的大駕,給大夥兒跳個舞吧!就像您過去跟馬克西姆·薩瓦傑耶維奇那樣,跳個舞,讓我們高興高興吧!”

“妳說什麽,親愛的,妳說什麽,格裏戈裏·伊凡內奇先生?”外婆向後縮著身子,面帶微笑地說:“我那裏會跳舞呀!我就會逗人發笑……”

可是大家不放過她,齊聲請求她,這時她像年輕人似的“霍”地壹聲站起身來,整了整裙子,挺直身子,仰起他那笨大的頭,在廚房裏跳起舞來,邊跳邊喊:

“好哇,妳們盡情地笑吧!餵,雅沙,妳給換壹個曲子!”

雅科夫舅舅壹躍而起,全身挺直,兩眼微閉,緩緩地彈奏起來。小茨岡停了壹下,跳到外婆跟前,半蹲著身子,圍繞著外婆跳,而外婆舒展雙臂,輕輕地跳著,她的兩腳在地板上無聲地滑動,仿佛在空中漂浮著,他揚著眉毛,那雙烏黑的眼睛望著遠方。我覺的,外婆的樣子很滑稽,忍不住“噗哧”壹笑。格裏戈裏師傅立刻伸出壹個指頭嚴厲地制止我,所有在場的大人也都用責備的目光掃了我壹眼。

“別再跺腳了,伊凡!”格裏戈裏師傅譏笑地說,小茨岡很聽話,立刻跳到旁邊,在門檻上坐下來。這時保姆葉夫根尼婭提起嗓子唱起來,她的嗓音不高,但清脆悅耳:

繡花姑娘喲,真可憐,

壹個禮拜她要繡六天,

累的她腰酸腿又疼喲,

哎喲喲,忙的她整天不得閑!

外婆不跳了,仿佛在低聲講述什麽。這時她輕輕地走來走去,身子搖晃著,若有所思,有時手搭涼棚朝四下裏瞧瞧,整個胖大的身軀在優柔地搖動,腳步遲緩,小心翼翼。她停下來,忽然被什麽東西嚇了壹跳,臉哆嗦了壹下,皺了皺眉,臉上立刻浮現出和藹可親的微笑。她朝旁邊躲了躲,伸出壹只手,恭恭敬敬地給人讓路。然後她垂下頭,屏息靜氣,臉上的笑容更加迷人,她仔細聽了聽樂曲,忽然間,她邁開舞步,像旋風似的旋轉起來,整個身子顯得更加勻稱,身材也顯得更高大了。此時此刻,她奇跡般地恢復了青春,變的漂亮、可愛,優美動人的舞姿緊緊地吸引著人們的視線!

葉夫根尼婭用深沈、洪亮的嗓音唱道:

好容易熬到禮拜天,

做完午禱就去舞翩翩。

她最後壹個回家轉呀,

真可惜,美妙的節日實在短!

外婆跳完之後,回到茶爐旁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大家都誇她的舞跳的好,而她理了理頭發,說:

“妳們算了吧!真正會跳舞的女子妳們還沒見過呢。在我們巴拉罕納城,曾經有壹個姑娘,我不記得她是誰家的姑娘,叫什麽名字了,看她跳舞,有些人會高興得流淚!只要妳看她壹眼就夠幸福的了,別的什麽都不需要了!我非常羨慕她,真是慚愧!”

“歌唱家和舞蹈家,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保姆葉夫根尼婭嚴肅地說,這時她又唱起有關大衛王的歌兒,而雅科夫舅舅摟抱著小茨岡,對他說:

“妳要是能在酒館裏跳舞就好了,人們看了妳的舞蹈會著迷的!……”

“我想有壹副好嗓子!”小茨岡用抱怨的口吻說,“要是上帝給我壹副好嗓子,我呀,先唱十年,然後就去當修士!”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格裏戈裏的酒量特大。外婆壹杯接壹杯地給他到酒,壹面警告他說:

“格裏沙,妳要當心呢,再喝下去,妳的眼睛會喝瞎的!”

格裏戈裏滿不在乎地回答說:

“那就喝瞎好啦!這雙眼睛我也用不著啦,什麽世面咱沒見過呢……”

他雖然沒有喝醉,可是話越來越多,幾乎說的都是我父親的事:

“馬克西姆·薩瓦傑耶維奇是我的好朋友,他真是個心胸寬廣的人……”

外婆連聲嘆息地附和說:

“是啊,他是上帝的好孩子……”

這壹切都非常有意思,深深地吸引著我,令我不安,這壹切流露著淡淡的哀愁,悄悄地,無休止地侵擾著我的心。在人們身上,哀愁和歡樂同在,無法分開,有時莫名其妙地相互交替著,變幻無常,令人難以捉摸。

有壹次,雅科夫舅舅喝了酒,並沒有完全喝醉,就動手撕自己的衣服,瘋狂地揪自己的頭發和稀疏的淡黃色胡子,揪自己的鼻子和下垂的嘴唇。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他號啕大哭,淚流滿面。“這是為什麽?”

他在自己臉上、額頭上和胸脯上捶打著,大聲哭訴著:

“我是惡棍,下流坯,我是不要臉的東西!”

格裏戈裏也在大聲號哭:

“說的對,罵得好!……”

我外婆也帶著醉意,他抓住兒子壹只手,勸解說:

“得了,得了,雅沙,上帝知道該怎麽教導人!”

外婆喝酒之後,變的更好看了:那雙烏黑的眼睛笑瞇瞇地看著每個人,閃爍著溫暖人心的光芒,她揮動頭巾扇著通紅的臉,用唱歌似的嗓音說:

“上帝呀,上帝,壹切多麽美好啊!哎,妳們快瞧瞧吧,壹切是多麽美好啊!”

這是她的心聲,她終生都在發出這樣的呼喊。

壹向無憂無慮的舅舅痛哭流涕,發瘋地喊叫,這使我大為驚奇。我問外婆,舅舅為什麽哭,為什麽罵自己、打自己。

“妳什麽都想知道!”外婆壹反常態,悶悶不樂地說,“以後妳就知道啦,現在打聽這事還太早……”

外婆的話更加撩撥我的好奇心。我到作坊裏去找伊凡,纏著他問個究竟,但他不想回答我,只是輕聲笑著,斜眼望著格裏戈裏師傅。後來,他不耐煩了,把我從作坊裏攆出來,高聲地喊道:

“別纏人了,出去!當心我把妳放到染鍋裏,把妳給染了!”

老師傅站在寬大低矮的爐臺跟前,爐臺上砌著三口大鐵鍋,他用壹根長長的黑木棒在鍋裏攪和著,時而拿出木棒瞧壹瞧,仔細查看木棒下端滴下的帶顏色的水。爐火燒的很旺,火光映在他那條像神甫的祭衣似的花花綠綠的皮圍裙上。大鍋裏的染料水在噝噝作響,刺鼻的水蒸汽像濃雲似的湧向門口,院子裏飄蕩著幹燥的雪糝。

老師傅從眼睛下方瞥了我壹眼,他那雙混濁的眼睛充滿血絲,語氣粗魯地對伊凡說:

“劈材!難道妳沒長眼睛?”

小茨岡跑出去拿劈材了,格裏戈裏在染料袋子上坐下來,向我招了招手:

“過來!”

他讓我坐在他膝蓋上,用他那溫暖柔和的大胡子紮著我的臉,令人難忘地講給我聽:

“妳舅舅把老婆打死了,折磨死了,而現在後悔了,良心上受到折磨,明白了嗎?妳呀,什麽事都應該明白,不然會上當的!”

格裏戈裏師傅很隨和,跟他在壹起,就象跟外婆在壹起壹樣,可以無拘無束,但他有點叫人害怕,仿佛他從眼鏡底下能看穿壹切似的。

“怎麽打死的?”他不緊不慢地說,“是這樣的,同老婆壹起睡覺的時候,用毯子蒙著她的頭,拼命地擠她,打她。為什麽打她?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