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半，沈睡中的寂靜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劃破。我本能地把頭塞進被子裏，但短暫而迅速的震動根本沒有停止。黑暗中，我接過電話，硬著頭皮“餵”了壹聲。電話那頭傳來壹陣嗚咽聲。我瞇著眼睛看著手機屏幕，手機卻掉了。
羅是我最好的朋友。三年前她獨自去了北京。她身體虛弱無力，剛去了沒幾天就感覺不舒服，上吐下瀉。我說，妳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不讓他來找妳？她笑著說，因為他的事業在北京。
所以這裏沒有什麽是妳放不下的？
摔倒或者微笑。因為我愛他。
半年後，我們在QQ上視頻通話，她臉色蒼白如紙。我問她怎麽了，她支支吾吾，說她和第壹個孩子不見了。我心裏突然感到壹陣悲傷。隔著屏幕，我大聲問，被砍的杜宵呢？！她咳嗽了兩聲，對我說，沒事的，粟裕，我沒事。他工作太忙，沒時間照顧我。我可以自己做。
秋天就是這樣，諾諾總是被動的。她覺得是溫柔，我覺得是懦弱。她覺得自己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因為愛情，我卻覺得是在毀了自己。
02
起來，到陽臺上來。夜空晴朗無雲。我靠在窗戶上，低下頭去聽電話那頭傳來的信息。我聽著從哽咽到啜泣，再從啜泣到哭泣。我壓低聲音問她，羅，妳怎麽了？但是她壹直在哭。我知道，壹定發生了什麽事。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壹定和他有關。除了那個偷走她靈魂的男人，還有誰能讓她哭得那麽深？
第二天，我向老板請了三天假，坐飛機去了北京。
秋天去機場接我，蒼白憔悴。她默默地接過我的行李，我的右手指關節輕輕滑過她的指尖，頓時冰涼。
她帶我去她出租屋，步履輕盈，感覺壹陣風就能把她吹倒。我看著她脆弱的背影，心裏不是個滋味。
她住在五環外的昌平，和別人合租，擠在壹個20平米左右的小房子裏。剛來的時候，我無言以對。這種生活超出了我的想象。衛生間是* * *用的，環境比較吵。樓道裏不時會飄來隔壁房客的油煙。狹小的空間令人壓抑，空氣中夾雜著黴菌滋生的味道。
我忍不住問她這兩年是怎麽過來的，苦笑著坐到了床邊。
三年前，妳的笑容不是這樣的。我說。
03
我在北京的第壹年就為那個男人打掉了壹個孩子。她偷偷去醫院做了，沒有告訴大家。知道了這些，我從椅子上跳起來，問羅是不是瘋了。她沈默著，但眼裏已經噙滿了淚水。
羅和杜曉是高中同學，高三畢業時正式開始交往。
杜曉壹直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他擁有青春偶像劇男主角的所有閃光點。他的眼神攝人心魄，笑容耀眼。跟他在壹起後羅壹直很自卑。她經常在聊天的時候問我，我是不是很無聊？他是不是很不喜歡我？
那時候我們在三個不同的城市上大學。在杭州，我在南京，杜曉在北京。羅總喜歡給我打電話，找我聊天。我曾經和她開玩笑。我說妳總是這樣跟我講電話，我也不知道我是妳喜歡的人。她在電話那頭咯咯地笑。別逗我了好嗎？我不是同性戀。
其實我知道，墮落太沒有安全感了。杜宵從來不缺鶯鶯燕燕。在她和他這段長期的戀情中，她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她無法忍受距離帶來的困擾。她只是不爭辯，不吵鬧，只是沈默，忍耐，原諒，無奈。
我曾經提醒她，我說妳值得更好的。但是她很固執，壹根筋。她說摩羯就是這樣的。認了就認了，不回頭。
04
還記得2012年冬天，有人約我出去唱k，那是我畢業前最後壹次見她。
那天，她穿著粉紅色的羽絨服，戴著毛茸茸的耳罩，站在門口等我。我蹦蹦跳跳地過去和她打招呼，感覺像太陽壹樣明亮。但是當她告訴我她下個月要去北京的時候，我完全驚呆了。
為了那種人值得嗎？我氣得跺腳。
在KTV裏，羅關掉所有的燈，點了壹首的《值得》。我在裏面唱歌詞的時候哭了。她不再唱了，只是拿著話筒，茫然地盯著大屏幕。
歌詞是這樣的:“我們的故事是，愛是值得的，錯是值得的。是執著，是灑脫，留給別人說，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妳……”
我說傻瓜，羅，妳真是個傻瓜。
黑暗中，她完全無視我。她眼裏只有壹個閃爍的畫面，像跳動的火焰，著了魔。
沒人知道他在北京的兩年裏，受了多少冤屈，受了多少罪。她沒有告訴我，也沒有向我抱怨。就在他徹底消失後，羅習慣性地給我打了電話。
在那個淩晨的電話裏，她只跟我說了五個字:我不想活了。
05
杜曉是個小孩子。他並不是不愛她。他做到了。只是他的愛情太短暫了。就像壹陣風，輕易地攪亂了她的心，卻不留痕跡。
高三上學期，他向她提出分手。他說他累了，受不了異地相思的痛苦。她哭著壹再懇求他不要放手。在電話的另壹端，他用壹種奇怪而冰冷的語氣問她:羅旭，妳覺得我們每天這樣對著空氣說話有意思嗎？突然我失去了信心。
我沒有告訴羅，杜宵在北京還有個女朋友，家境顯赫，長相可愛。他們已經同居幾個月了。我沒有告訴羅，我們分手不是因為他受不了距離，而是因為他往前走了，不再愛她了。我沒有告訴羅，我怕她受不了。
那天她發瘋似的來找我。我打開門的那壹瞬間，她蓬頭垢面，蓬頭垢面地站在我面前，仿佛失去了靈魂。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把她攬進懷裏，拍拍她的背。
羅哭的時候沒有聲音。我知道她害怕被人聽到，引起笑話。她自尊心很強。
她緊緊地抱著我，好像我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說，算了吧，他都不要妳了。
她說，不，我還愛他。
06
原來羅早就知道杜宵出軌的事。他們* * *朋友那麽多，通風報信的也不在少數。她只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假裝什麽都沒問。
我被送上火車的那天，南京下著大雪。坐在我旁邊，瑟瑟發抖。我看著她還是沒精打采的樣子，忍不住抱了抱她。
我說，愛妳自己。
她低低嗯了壹聲，沒有再說話。
上車前，我拼命地向她招手，示意以後記得打電話。她轉過頭來看著我，無力地眨著眼睛，臉上擠出壹絲笑容。
我以為她和他的故事在那個冬天就徹底結束了。
但是，我還是太單純了。墮落的執拗超乎我的想象。我早就應該猜到了。當她在自己的空間裏寫下那句“如果她能做到，我也能”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她會為了他放棄這裏的壹切，她會為了他粉身碎骨，她會為了他彌補。
07
1912年春天，我去了那個陌生的城市，北京。她對家人撒謊說要去那裏實習。她向他們保證她會好好照顧自己。實際上，她去見他了。
她以為她去了，他就會回頭，她以為她能給他想要的。所以，即使面前是萬丈深淵或者毒酒，她也可以跳下來壹口喝完。
落井下石也不是沒讓杜宵動搖過。那時候他和壹個富家女鬧別扭，她把他趕出去了。就在他落魄的時候，羅出現了。杜宵壹把鼻涕壹把淚的抱住她，告訴她自己錯了，求她原諒。他說他想她，想過去，想回到過去。
短短幾句話，就擊中了最柔軟的部分。回去，這不就是她壹直想要的嗎？所以她又接受了他。
他們玩得很開心。她洗衣服，他做飯。她從後面摟住他的腰，把頭枕在他的背上。
她最喜歡他煮的面條。幾塊叉燒，三兩蔬菜，壹個水煮蛋就完美了。
她迷戀他的壹舉壹動，每壹個表情，每壹句話。
她會在他睡著的時候偷偷拍下他的照片，看著他的睫毛隨著吸氣呼氣的節奏上下顫動。
她以為她會和他這樣過壹輩子。
08
羅說懷第壹胎的時候開心的哭了。
那是壹種什麽樣的感覺？喜悅，驚喜，激動，感激。那是她最愛的人的孩子。每次想起來，她都控制不住自己。但是當她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嘴角並沒有揚起應有的弧度。他喝口水後嗆到了自己，然後結結巴巴地反復向她確認。真的嗎？這不是真的，是嗎？不會這樣吧妳確定嗎？
她突然很沮喪。她說她知道這個孩子，他不想要。
於是，她拍拍他的肩膀，假裝開玩笑說，我騙妳的，想嚇唬妳。
他松了壹口氣，癱倒在沙發上。還好是假的。幸運的是，妳騙了我...
這樣的男人，為什麽不聽我的話，早點離開他？！我咆哮著落了壹臉恨鐵不成鋼。妳就是不愛自己！
不說話，就在我面前壹直哭，壹直哭。
當我說的時候妳知道怎麽哭。除了哭妳還能做什麽？我去接她，想找那個混蛋算賬，她死活不肯走。她說，我的臉都丟光了，讓我保留最後壹點尊嚴吧。
我回頭看她，滿臉淚水，只覺得鼻子壹酸。
09
富家女在懷二胎的時候找到了她。她給了她壹些錢離開他。她拒絕了，於是上前給了她壹記耳光。她說，我沒臉給妳面子，當了小三，我也不想立貞節牌坊。妳最好接受這筆錢，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坐在沙發上，攥緊拳頭，整個人氣都在顫抖。她突然站起來，把桌子上的壹疊錢扔到了富家女的臉上。
帶著妳的臭錢滾出去！
壹個富家女受不了這樣的羞辱。她留下了壹句狠話。她說，我不會讓妳走的。妳等我。
三天後，杜真的出事了。
聽說有個富家女向他的公司投訴，說他欺騙小三，思想行為不端正，要求公司把他當人渣開除。整件事在公司鬧得沸沸揚揚，網上開始出現羅和杜曉的照片。下面的評論不堪入目，輿論把他們推到了風口浪尖，大家都在批評他們的行為。
羅給杜曉打電話，語音提示他關機。她不停地打電話，直到手機快沒電了，打不通。她蜷縮在醫院的角落裏，絕望無助，然後她想起給我打電話。
羅說她真的只想聽他說壹句話，壹句可以證明她清白的話。然而，他選擇了消失。
這個孩子該不該留下？羅哭著告訴我，他爸爸不愛他。
10
三天後，羅跟著我離開了北京。我們回到了X市，回到了這個家園。
回來真好。在我面前倒下，張開雙臂呼吸壹草壹木的氣息。我看著霓虹閃爍下依然單薄的身影，恍惚間，以為還什麽都沒發生。秋天還是高中的那個。不懂得拒絕的那個有點害羞，但是內心很倔強。
那天的心情好像特別好。她拉著我去公園蕩了壹會兒秋千，給我講了很多在學校的趣事。
她說，妳知道嗎？我特別羨慕妳。妳有壹個溫暖的家庭，有壹個愛妳的男朋友，在做妳想做的事，這很好，非常好。
天色已晚。我們走吧。我帶妳回家。
羅說不行，我今天暫時不想回家。帶我去酒店。我想要壹個安靜的夜晚。
我永遠忘不了213關門前的那壹刻。透過門縫，我看到盧在向我揮手微笑。她靜靜地站在那裏，好像在訴說著什麽。時間突然慢了下來，很多往事在我腦海裏迅速翻了個身。我突然覺得心裏有點悶，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11
第二天，我摔死了。
消息很快在朋友圈傳開。
壹名女子在浴室死於壹氧化碳中毒。我看著網站新聞上觸目驚心的紅色標題，嚇得兩腿發軟，跪在地上。
很快，警察找到了我。
他們說，死者生前打過的電話，除了蕭，就剩我壹個人了。
我跟著警察到了派出所，腦子壹片空白。給我錄口供的警官給我倒了杯水，讓我不要緊張。我拿著紙杯，手壹直在抖。我說我不緊張，我很害怕。
我哭著對警官說，快告訴我，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昨天，昨天，我和她在壹起，她沒事，還和我開玩笑。這個人怎麽能說她走了呢？
說著說著，情緒漸漸失控。我說，妳知道嗎？她說今年X市沒下雪，很想再看壹次下雪。她說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我所有的同學都是怎麽相處的，她錯過了多少場婚禮。她說她吃不慣北方的食物，受不了那裏的天氣，所以她更喜歡自己的家鄉。她說她懷念過去，懷念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如果可能，她說她想回到高壹，回到不認識他的日子...
杜宵，都是杜宵的錯！他是毒梟！
我在警察局裏忍不住哭了。
12
回去後，我幫忙整理了壹下我的留守遺物，找到了壹本日記。日記很厚很有質感。打開扉頁，左下角赫然寫著羅旭兩個字。停頓了壹下，我的視線開始模糊。
我悄悄地拿走了我的日記，仿佛拿走了我的靈魂。我靜靜地讀著她的故事，仿佛走進了她的世界。
日記裏記錄的，全是她心裏的秘密。她是怎麽愛上他的，她是怎麽被他傷害的，最後，都變成了她對他的堅持和信任。但是，她的隱忍和付出並沒有得到他的真心。他短暫的逗留就像是她的精神鴉片。壹小口讓她上癮，另壹小口要了她的命。
寫這篇日記的時候不知道有多痛苦，多孤獨。她破碎的家庭無法理解她，她愛的人不愛她，她的純真被玷汙，她的自尊被踐踏，她只有死才能擺脫。
日記的最後壹篇，寫於2015年2月4日，短短十二個字，卻讓我淚流滿面。
她說如果有來生，我想變成壹只蝴蝶。
13
羅走後，很多以前的同學在網上發帖悼念。很少有人相信羅真的離開了。
據說在他離開後的壹個月裏，杜曉每天都會收到無數針對他的消息和電話，個人主頁也因為受不了辱罵而被迫關閉。
我想，他大概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這輩子，他沒能好好愛她。她是亭子，他是遊客。她抓不住他，因為他像壹陣風。她留不住他，因為沒有花能留住蝴蝶。
那下輩子吧。
下輩子，讓他和她交換。他是亭子，她是蝴蝶。
“人為什麽會因為感動而生老病死，靈魂夢境在相擁前離開後是否有關聯？為什麽人都有勇氣壹見鐘情，人到天涯海角又是壹段漫長的旅程……”
每當我聽到劉若英的《蝴蝶》，我總會想起羅，壹個渴望愛情的女人，壹個希望下輩子變成蝴蝶的女孩。
後記:這篇文章的原型是我的壹個高中同學。直到今天，我仍然認為這是壹個夢。沒有人願意相信她已經不在了。可以停止更新的社交軟件告訴我們，她真的走了。希望所有的女生珍惜自己的生命。就算再愛壹個人，也要學會珍惜自己。生命寶貴。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只有壹次。不管妳有多受傷，記住妳還有朋友，親人，還有很多愛妳的人。暫時不要走到死胡同。那真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