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壓力還可以。但我也知道,陳叔叔對“抑郁癥”的解讀是足夠友好的。如果是別人,也許我早就被偷偷貼上“這個小姑娘精神不正常,住過七家醫院。殺人恐怕不犯法。”
心理健康的普及任重道遠,我感嘆道。汽車緩緩駛進了第七醫院的大門。
可能每個抑郁癥患者都戴上了微笑的面具,不肯承認自己被抑郁癥嗆到了。高中用藥三年,終於在高壹癥狀緩解的時候停了藥,不想再回到因為副作用每天昏昏沈沈吃不下飯的狀態。但其實我也清楚地知道,抑郁總是在心裏揮之不去,在等待時機。
“活著還是沒意思。”壹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明明什麽都沒發生,我卻拉上窗簾,吞下了剩下的半瓶奮乃靜。
其實半瓶奮乃靜沒要我的命,只是輔導員被我嚇死了。“學生自殺”可能是每個學校管理者都極其害怕的事件。不管有沒有學校的原因,這樣的事情都會成為這個學校的汙點。學院領導緊急聯系了我的監護人,意思很簡單:休學,直到孩子康復,我們不直接停退學。但我有過壹年高中退學的經歷,退學對我的條件似乎沒有太大的好處,是浪費時間;最後父母和學校想出了這個方案,就是送我去醫院,直到醫院出具康復證明。
“出具康復證明”對我來說似乎並不難。畢竟SCL90和SDS的題幾乎都被我背下來了——看來“住院”這件事有點刺激。
其實住院的條件比我想象的要好——四個房間,獨立衛生間,雖然出不了住院部大樓,我所在的身心障礙科甚至還有壹個供患者使用的小健身房。“殺人不犯法”的精神分裂癥患者住在封閉嚴密、安保措施嚴密的樓層,卻不用擔心自身安全。
醫院裏的治療也比我想象的輕松:壹天三片,壹周兩次心理咨詢,兩次經顱磁刺激,剩下的時間想幹嘛幹嘛。除了最初的動態腦電圖檢查,我還因為三天沒洗頭有點煩。和在學校相比,我在醫院是快樂的。
不,安心挺舒服的,休閑好像也不怎麽休閑。
作為壹個在學校總是因為自殘給室友壹種驚嚇和煩惱的“病友”,被壹個在醫院裏行為更誇張的“病友”——因為嚴重的焦慮和狂躁每天半夜在病房裏哭鬧的大姐姐——嚇得睡不好覺,是壹種,嗯,非常特別的體驗。
用藥方案和我之前的差不多:抗抑郁藥百憂解,情緒穩定劑奮乃靜,另壹種情緒穩定劑齊拉西酮。相信每個有用藥經驗的朋友都有所了解。經顱磁刺激也壹直是醫院精神衛生科的主流療法之壹,這裏就不贅述了。
值得壹提的是,醫院安排的心理咨詢,咨詢師用的是CBT療法,見效非常快,這也是我第壹次接觸“認知行為療法”:與傳統的心理動力療法不同,它只關註童年創傷帶來的後續影響,而更關註“現在”。篇幅有限,我就簡單說壹下:
抑郁癥患者總是會因為壹點小事而進入悲傷——想太多——自責——想太多——難過——不想活下去的循環。
但是,在瑣事和難過不想活的感覺之間,我們對瑣事的看法其實很重要。可以說,正常人之所以覺得小事不算什麽,而我們卻因為小事而很沮喪,是因為我們對小事的看法和正常人不壹樣。
所以,當我們情緒低落的時候,不妨想壹想:是什麽樣的對小事的看法讓我們的情緒出現了問題?糾正觀點比試圖糾正情緒——也就是快樂——要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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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總有女生因為胖而自卑,我的抑郁癥和長期減肥導致的飲食失調有關系。“胖”是事件,“自卑”是情緒,所以我的觀點是“胖是壞事”。但是,如果妳看看微博裏女生被綁架、被拐賣、被性騷擾的新聞,“胖”也不全是壞事。胖女孩被流氓盯上的概率不是更小了嗎?這個觀點會讓我對“胖”不那麽難過。我養成了在負面情緒來襲時檢查自己觀點的習慣,這讓我至今受益匪淺。
住在七院可能還有壹個好處,就是對於作息極不規律的抑郁癥患者,可以強制糾正睡眠時間。晚上按時關燈,白天和病人壹起去健身房鍛煉,無論如何都很健康。或許是考慮到抑郁癥患者容易疲勞,健身房也提供了活動量較少的器械,包括步行跑步機、扭腰機、仰臥起坐以及公園裏老人用的長椅和乒乓球臺。
除了治療和鍛煉,其余時間我都在看書。如果我狀態好壹點,我就用專業書學習。如果我狀態不好...在住院的六個星期裏,我讀完了全套盜墓筆記。
其他住院患者似乎也沒有耽誤多少學習和工作。有壹天在健身房,壹個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悄悄走近我:“姐姐,妳要買減肥產品嗎?”哦,他住院的時候微信業務不休假嗎...但當時我已經知道CBT療法的邏輯,完全不在乎“胖”,所以我回復她:“不,我覺得大部分減肥產品都摻了違禁藥物。”漂亮的小微商家似乎第壹次遇到明顯超重的顧客,但他們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體重。他們看我的眼神更多是為了震驚:“啊…真的嗎?”。但是我們的減肥產品不會傷害妳。難怪妳會住院-妳有妄想癥嗎?"
終於不“治愈”了——期末考試快到了,不出院恐怕真的不用留級了。我已經好轉的狀態和對績點的求生欲望,讓我在幾次出院評估中得到了漂亮的分數,“有效緩解,繼續服藥,隨訪”的出院診斷也讓我成功重返校園。當然,學校領導並沒有完全信任我,同時也剝奪了我住宿的資格。
哦,沒關系。根據CBT療法的理論,我很快改變了對“置身事外”這件事的看法:雖然要花錢,上學也很遠,但我每天都有奶茶喝。
雖然我不確定抑郁癥住院能讓妳完全康復,但是有效緩解肯定是沒問題的。當妳的病情難以控制,並且已經對家人朋友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和困擾時,或許住院治療是妳可以考慮的選擇。
此外,如果:
?妳的病已經到了不能學習工作的地步,只能在家休息。但是,妳的家人卻很不能接受,甚至厭惡抑郁癥。他們總是進行壹個“妳懶,就想辦法克服,妳看殘疾人那麽慘,不抑郁”的生死三時系列;
?家裏的氛圍本身就不好,家人總是劍拔弩張,給妳帶來很大的壓力和刺激。
那麽對妳來說,去醫院躲起來,好好休息,同時接受系統專業的治療,壹定是更有利的方案。
也許有朋友會問,那麽“因為精神病住院”會影響別人對我們的看法,給我們貼上“有病”的標簽。答案是肯定的。雖然這個結論很殘酷,但是妳要知道,沒有人能左右妳治病求生的權利。那些他們不懂的東西,就交給心理普及工作者;妳所要做的就是在出院後微笑著告訴他們,“但是我已經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