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沒有說什麽,只是和父親推起自行車,匆匆轉身離去。慌亂中,奶奶蹦出壹雙小腳丫,去鄰居家幫忙套驢車。母親急忙把正在巷子裏瘋玩的我叫回家,然後我們上了驢車,趕往五裏外的大嶺鎮。奶奶哭了壹路,媽媽壹直在安慰她。不知道剛走了壹半,就遇到了正往回走的爺爺和爸爸。爺爺臉色鐵青,沖著奶奶喊:“別哭了!走,快回去。”我們不懂,只好迷迷糊糊的回來。
回到家,聽了父親的話,我們明白了壹個大概的意思。原來阿姨根本沒生病,只是在婆家表現得不像個女人。她叔叔不在家的時候,她和另壹個男人曖昧,被婆家阻攔。我姑姑的婆家做得很好。他們悄悄從外面把房子鎖上,派人告訴我們家。壹個壹輩子堅強的爺爺,怎麽可能丟得起這個人?她當場就說:她是妳皇族的壹員,死是妳皇族的鬼。生或死由妳決定!爺爺扔下這句硬邦邦的話,轉身回去了。
唉?我的臉看不到人!爺爺不住地嘆氣。壹向膽小的奶奶也沒什麽想法。她連連埋怨:“我的小祖宗,妳過得好好的,妳卻想死!”如何做到這壹點?這是可以做到的!"
當年農村婦女中流傳著壹句話:叫工人摟腰,不如叫農民動壹動(意為摸)。他們沒有壹個人不夢想嫁給壹個官員!就像我姑姑綾子,因為長得帥氣出眾,嫁給了大嶺鎮壹個在城裏工作的男人。她每個月都在掙錢,所以姨媽的衣食住行自然是出眾的。當他們的頭上還蒙著厚厚的圍巾時,綾子阿姨早就給他們換上了顏色漂亮的漂亮圍巾。當他們還穿著粗棉鞋的時候,姨媽已經穿上了鋥亮的皮鞋;更別說那些農村少見的毛褲鴨絨外套了。我姑姑成了附近村子裏女人羨慕的對象,她們都說她有福氣。誰知道她有福氣,不會享受,卻做了這麽丟人的事。
父親壹直在暗中監視我的姑媽。過了兩天,他說文子的人從城裏回來,用手打了文子壹巴掌。但是那個男人不想和她離婚。那人說只要文子和那個人分手,他就繼續和文子住在壹起。母親拍手嘆息道:“這就是紫菱的好生活,好男人。”。換個無情的,這樣的醜聞必須離婚。我只希望紫菱從此能和別人過上好日子。婆家條件這麽好,附近村子的女人都不羨慕。奶奶點點頭,說好。
沒想到過了幾天,姨媽婆家又發來消息,說姨媽和那個野男人私奔了!奶奶聽到了,立刻大聲抽泣起來。爺爺氣得大病了壹場,再也不讓任何人在他面前提紫菱這個詞。他說他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女孩!
過了很多年,也沒有姨媽的消息。有人說,也許紫菱被那個野人賣到山角落裏去了;有人說,綾子很可能跟那個野人出國了。這時候我奶奶已經癱瘓在床壹年多了。她在爺爺面前什麽都不敢說,卻常常在背後流著淚念叨著我姑姑的名字:文子,妳真的不要媽媽了嗎?如果妳不回來,我和我媽恐怕再也見不到面了!奶奶叫我爸爸偷偷聽。有壹次,父親聽說在60裏外的張格莊市場見過壹個長得像我姑姑的人。父親去那壹帶打聽,結果無果。
轉眼十年過去了。到了1994,我是壹個19歲的男生。今年冬天至日的前壹天,我媽突然神秘地小聲對我說,妳阿姨會回來的!我阿姨?哪個阿姨?我壹臉疑惑地問。母親生氣地說,是妳阿姨綾子。她是妳小時候最親近的人。我在努力的在腦海中搜索姨媽的印象,不得不承認在模糊的記憶中找不到她的音容笑貌。
但是家裏的氣氛明顯不壹樣。奶奶只是讓爸爸把她從炕上扶起來,壹直流著淚回頭看著門口。老外公什麽也沒說,但我看得出他在刻意掩飾內心的激動,顫抖的手在抓著什麽地方。相反,爸爸媽媽臉上卻是喜氣洋洋,跑前跑後的收拾著,準備迎接姨媽的到來。得知消息的鄰居也過來祝賀,聽說文子要回來了?多好的喜事啊!十幾年了吧?重聚不容易啊!
從早上九點開始,大家都聚集在我家門口準備。直到十壹點多,我才看到壹輛紅色的桑塔納轎車開過來,在我家外面“吱吱嘎嘎?”它發出壹聲停止了。車門打開,壹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走了出來。她優雅的穿著很洋氣,卻掩飾不住臉上的滄桑。大家壹擁而上,噓寒問暖,圍著她走回家。壹進門就看到奶奶癱瘓在床。她叫出了“娘”!撲通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奶奶也抽泣著:綾子,我的綾子!我要以母親的身份去死!這不是夢吧?爺爺的眼睛也紅了。他彎腰去扶我姑姑起來,我姑姑趁機摟住爺爺的腿哭了。我父親和所有人都勸我既往不咎。今天好不容易聚壹聚。我應該高興才對。姨媽過了很久才破涕為笑。她對我叔叔喊道?壹個憨厚高大的山東漢子迅速從車上卸下東西。姑姑帶了這麽多“回禮”:除了幾盒高檔補品和壹些包裝精美的蛋糕,還有兩筐雞蛋、壹筐鮮魚、半扇肉和十幾盒水果。大媽反復喊,這些都是自己做的,想讓大家嘗嘗!
爺爺和爸爸陪著叔叔喝酒聊天,阿姨和媽媽在廚房忙活。母親說,紫菱,快告訴我,這些年妳是怎麽過來的?阿姨說,當年和他私奔後,她去了幾百裏外的壹個遠房親戚家,就停在那裏了。兩人先是做了點小生意,後來承包了村東的壹片荒坡,開始種果樹。壹開始,很難。我借錢挖井,開荒,買苗。我叔叔從零開始學習果樹栽培。終於看到樹結果了,沒想到村裏有人眼紅,隔三差五就來找茬。舅媽嚇了壹跳,說,這裏沒地方住人。如果沒有,我們走吧。我叔叔拒絕了。他拿著合同去縣裏找親戚熟人幫忙,最後打贏了官司。有了這個教訓,舅舅在村委會選舉中通過公開選舉當上了村主任,並承諾帶領村民致富,算是在村裏紮下了根。舅舅帶領村民辦了壹個養雞廠,種了草莓,現在已經初見成效,舅舅的威望也壹天天高了起來。而他當年承包的果園也看到了效益,每年投入幾萬元,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姑姑說話很激動,說到動情的地方,激動的臉紅了,好像年輕了很多。母親深情地說,紫菱,妳老了,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阿姨笑著說,我吃了點苦,但是和他在壹起的時候沒覺得有多苦。媽媽喜歡刨根問底。說實話,綾子,妳為什麽要做這麽大的決定?
姨媽沈思了壹下,說他老家在山東,父母雙亡。自從女婿進了我婆家對門的大嶺鎮,家裏人就把他當牲口壹樣,不肯吃飽。我可憐他,平白擔心他,總是偷著給他送吃的。他用壹句話贏得了我的心。他說,如果妳感到孤獨無助,過來靠在我的肩膀上。壹輩子都無所謂。這句深思熟慮的話讓我淚流滿面。只有他看到了我光鮮外表背後的荒涼。那時候大家都說我在幸福的小窩裏,但是沒有人知道我的苦。壹個人在城裏當工人,壹年有十個月不回家。他花很多時間在外面,為什麽我要壹個人呆著?男人給我很多錢花,但是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每天浪費青春我都不開心!我不知道壹個男人每個月掙多少錢,他也從來不想讓我知道!事實上,我能得到的只是壹些零花錢!如果有壹個懂得身邊冷暖的男人,哪怕和他壹起吃苦,他也心甘情願!
有時候我會想,和這個人私奔,吃苦受累,值得嗎?不能說值得,但絕對不會後悔。最初幾年種果樹很辛苦,但我們壹起下地幹活就到此為止了。我在這裏除草,他在那裏修剪果樹。雖然我看不到他的影子,但我能聽到他悠揚的口哨聲,感覺他壹直在我身邊!我不怕妳的笑話。我給他煮了兩個雞蛋增加營養,他不忍心吃了又放回我碗裏。每天傍晚下班後,他總是彎下腰,蹲在我面前。我說妳也累了壹天。妳做夢去吧。他說,讓我背妳,只是為了緩解我的疲勞。……
阿姨說著,眼淚又下來了。我媽也陪我哭了。
.....那壹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雖然我有壹段時間有點苦有點累,但是我能把握住壹個男人的愛。我的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幸福。我還能要求什麽?有什麽能比壹個男人把妳抱在心尖上更幸福?所以這些年壹步壹步走過來,我覺得很充實,很滿足。我們女人的幸福不是給別人看的,就像我們腳上的鞋子。我們最清楚自己是舒服還是不舒服。
那壹天,我偶爾去廚房,看到那兩個女人壹邊聊天壹邊哭,我很驚訝。
後來聊天的時候,我媽說起我姑姑,很感慨地說,有壹個男人值得壹個女人為他私奔,因為他能給心愛的女人真正的幸福。
愛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