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奶奶什麽時候去世的,她去世的時候多大,她哪條腿壞了,她的名字,她的家鄉等等,我都記不清楚了。至於奶奶喜歡吃什麽,我就不知道了。想到這裏,大喜。原來是我沒仔細看她。
在我的記憶中,我奶奶在腦後紮了壹個發髻(後來她把頭發剪短了,用小夾子別在耳後,也很好看)。秋冬的時候,她戴了壹頂老太太們經常戴的黑帽子,沒有頂,只有壹個圈,下面的圈弧度很美,大概就是紅樓夢裏常說的那種。她經常穿著淺灰色的長袍,黑色的褲子和黑色的布鞋。因為她的左腿膝蓋以下被截肢,她靠壹條木腿支撐著。木腿有粗有細,膝蓋到腰部壹側有扁柄,可以插進腰帶。奶奶走在上面。小時候我和妹妹調皮搗蛋,就看著奶奶把木腿摘下來,在她休息的時候拿走。我們靠在腿下面,像奶奶壹樣走路,哢嚓哢嚓,很好玩。奶奶也沒有生氣。當她需要的時候,她給我們打電話,“把那條腿給我。”奶奶的針線筐裏有老花鏡,我經常玩,戴上看看。只要穿上它,就會看到地上或者院子裏有個大坑,不敢往前走。把老花鏡取下來,還是平的。很好玩,所以經常玩老花鏡。奶奶不是很生氣。最多她只是說壹句“妳給我打碎了,我不能。”
從我記事起,我的祖母就有壹張布滿皺紋的臉,非常柔和的皺紋,灰色的頭發,總是微笑著和別人說話。我從未見過她生氣或大聲說話。而且奶奶有時候會說幾句很有學問的話,比如“生命之初性本善”,跟其他老太太不壹樣。奶奶總是面帶微笑。我唯壹壹次看到奶奶情緒失控是爺爺去世的時候。那時候我上小學四年級,爺爺去世的時候,媽媽,姑姑,叔叔都在哭,只有奶奶壹個人默默的坐著。但是當葬禮到達村子的路口時,奶奶突然大哭起來。當時我驚呆了。原來奶奶好難過。
奶奶有時坐在那裏抽煙。小時候,我幫奶奶買煙。金魚、勤奮和豐收都是這些品牌。也便宜,壹兩毛錢壹盒。我曾經很驚訝奶奶這個女人會抽煙,因為她從來沒見過別人的奶奶抽煙。後來我問了我奶奶,她說妳爺爺抽煙,我就學會了抽煙。媽媽告訴我,奶奶也很擔心,沒辦法,只好抽了根煙。以前壹直笑的奶奶也會擔心。
奶奶的娘家是我們村北的邊新村。她的生母因病去世,所以繼母把她嫁給了我爺爺。那時候奶奶在村裏上教會學校,學習很好。牧師非常喜歡她。後來神父出去了很久,回來的時候看不到奶奶了。問了才知道,我奶奶已經結婚了。牧師感到非常抱歉,所以他來到爺爺家看奶奶。當時奶奶因為母親去世,所以這麽快就結婚了。她很傷心,生病了。我腿上疼,我病得很重。神父見狀,帶奶奶去周村的醫院做了手術,截肢,奶奶活了下來。出院回家後,神父還對爺爺說,壹定要好好對待奶奶,不能因為奶奶殘疾就虧待她。爺爺總是對奶奶很好。奶奶有時會給我們講這些,我很感謝神父。奶奶快八十歲了還能讀幾句聖經。難怪我媽和兩個月經在學校表現都很好。上學的時候,奶奶經常跟我說:“好好學習。”
奶奶是我長輩中唯壹讓我覺得有愛的人。爺爺在黑旺工作,壹周才回家壹次。爺爺去世的時候,父親還在繈褓中;奶奶比較嚴肅,不太愛說話,有點耳背,經常沈著臉,很少看到她的笑容;爸爸媽媽對孩子也很嚴格。只有在奶奶的地方,我才感受到長輩的愛。奶奶很愛我。有什麽好吃的,她總會給我留壹份。為此,我姐曾經對我奶奶說:“妳是向著我姐的。”奶奶跟人說起這件事,笑著說:“老二說我偏心。誰跟妳說妳瘦,胃口不好?”有壹次我吃紅薯,我奶奶吃了兩口就叫我:“簡,妳過來吃。這壹塊好吃。”說完他的話,紅薯太粘了,粘住了她的壹顆牙。看著紅薯上的牙,大家都笑了。說起來,我是她第壹個在她眼前長大的孫子,難免對我有所偏袒。那時候我媽要去村裏小賣部打工,就把我放在外婆家,幾個月大。外婆家,那是我的天堂。可以在巷子裏跑來跑去,和爺爺養的金魚壹起玩。爺爺說我殺了所有的魚。還有壹個比我大七八歲的小哥哥。他可以帶我玩,摔東西,偶爾把鍋扔給他。奶奶攤煎餅,我邊撕邊吃。它們又脆又香,我把每壹個都撕了。奶奶也沒說什麽,但是鄰居的奶奶罵了我壹頓,我也就不那麽幹了。有壹段時間,我對鞋墊很著迷,沒事就用針線紮在那裏。我奶奶看到了,誇道:“妳看妳還能這樣。針腳多密啊。”我太漂亮了,我覺得我太能幹了。
奶奶的院子現在沒了,但我還記得很清楚。那個院子南北長,東西窄。黑漆的院門朝東,門的右手邊是壹棵大梧桐樹。院子裏有兩間北屋,是爺爺奶奶住的;兩間南屋,我弟弟和阿姨住的地方。餐廳靠近院子的西墻,在南屋和北屋之間。出了院門往北就是奶奶的後院,很小,是個豬圈。後院被壹堵墻隔開,是我奶奶的房子。兩家雖然壹墻之隔,卻要繞著街走壹大圈。北屋入口處有幾級石階。石階東側有兩條水泥檁條,上面有我爺爺養的花。北屋的窗下,有壹個大炕。奶奶有時會坐在那裏縫窗花,剪窗花給我們玩。上學之前,我幾乎每天都在外婆家。上學以後去的少了,但是經常去,因為喜歡。因為在那個小院裏,我感到非常輕松愉快。
後來奶奶搬了新家,從村東搬到村西,離我家近多了。幾乎每天放學後,我都會先去外婆家。有時候,我在那裏看書,比如《封神演義》、《三俠五義》、《嶽飛傳》等。,都在我奶奶家。有時候,我會在那裏畫壹會兒,把我的繪本藏在外婆家,因為我爸媽不讓我畫。有時候,在那裏,我會聽壹會兒講故事。總之,外婆家就是我的天堂,在這裏我自由自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唯壹有點害怕的人是我叔叔,但是他經常不在家。
後來奶奶大了,夏天住在村裏的舅舅家,冬天去新店的舅舅家。我見奶奶的次數逐漸減少了。但這種親密關系依然如故。記得下班後,我去舅舅家看望外婆。我奶奶還是那麽善良,善良,愛笑。她問我:“妳工作累嗎?”告訴我:“妳要好好教,不要耽誤孩子。”還問我:“找到對象了嗎?妳得挑個好身材,有個好前途。”我承諾了壹切。
兒子出生三個月後,我在老家住了壹段時間,當時我奶奶在村裏住。她來我家看寶寶,喜氣洋洋,說:“這孩子真好看,天堂都滿了,方圓就是天堂。天道圓滿靈動,亭中方圓有福。”我也很高興。奶奶八十出頭了。她壹點也不糊塗,而且口才很好。然後奶奶拿出五十塊錢說:“給孩子的。當妳姐姐的孩子出生時,我還能給他做些小衣服。現在已經忘了怎麽做,做不到了。”有說有笑,還是那麽恩愛。
今年清明節,我陪媽媽回家掃墓。媽媽說:“妳也去給爺爺奶奶上墳吧。“走到離墳大概五六十米的時候,我媽停下來說,我們在這裏燒紙吧。”瑤瑤指給我看,“那兩棵樹下是我爺爺和我媽媽的墳。妳的小弟弟來過這裏。“我看過去,墓碑靜靜地立在那裏,後面是兩三座墳墓。那是我爺爺奶奶安息的地方,我慈愛的奶奶就在鐵山腳下。我沒有問母親為什麽不能就近上墳,我和母親在那裏默默燒紙,對自己說:“奶奶,爺爺,祝妳們壹切都好。“哎!”我們同在壹座山上”,這句話常被後人銘記。唉!
奶奶去世前壹年,我媽讓我幫她辦壹張存單,名字叫“韓律”。那時候才知道我奶奶姓陸,我奶奶的姥姥家是皇城。奶奶的名字叫呂雲峰,很好聽的名字。直到她病逝前壹個月,醫保報銷的時候,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