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尼采來解釋他的“和解”。他使用了“Erloesung”這個詞,而在德國哲學中,在黑格爾的哲學中,通常使用“Versoehnung”。“Versoehnung”這個詞尼采在寫作中也使用過,但標題和主要分析都是“Erloesung”。我知道“Erloesung”這個詞有兩個意思。壹方面表示“和諧”“統壹”,另壹方面也表示“釋放”“解開”,所以這篇文章翻譯成中文就是“和解”。“和”與“解”是相關的。解開了,就“和諧”了。
“解”也有“解脫”的意思,就是從某個事物中“解脫”出來。能從壹切束縛中“解脫”出來的就是“意誌”,這是從康德到叔本華的教導,“意誌”就是“自由”。
妳說“擺脫所有的束縛”是什麽意思?所謂“壹切”,就是“壹切”的“既成事實”,也就是過去。“過去”壹直束縛著“意誌”,現在“意誌”覺醒了。為了擺脫所有這些羈絆,我說“我願意!”!(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180頁。),我以為真的“免費”了。尼采批評這種人是“Narr”,說“所有被囚禁的人都成了傻瓜!愚蠢地釋放(解脫)的仍然是被囚禁的意誌。”(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180頁。)尼采解釋說,時間回不去了,就像曾經滾過的石頭,再也滾不動了。意誌應該從時間中解脫出來,已經為之無奈的“過去”充滿了“怨恨”,是“惡意的觀察者”,被釋放的意誌是壹種“復仇的精神”(註:《尼采全集》第四卷,180頁。);而這種復仇必然會受到“時間”的“懲罰”,所以地球上所有的“苦難”(Leid)都是這種復仇精神的“應得”懲罰。尼采指出,這是“帶有謊言性質的古特斯·格維森”(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180頁。)。
尼采指出,把人類的壹切苦難“溶解”成壹種“懲罰”是徹頭徹尾的謊言,這是理解尼采“永恒輪回”思想的關鍵,這壹點應該引起大家的註意。
根據這個謊言,生活充滿了痛苦,是壹個接受懲罰和努力贖罪的過程,我相信總有壹天,人們會被“清洗”掉他們的罪惡,得到“拯救”。
這時候尼采設計了壹個“Wahnsinn”跑出來說:“如果有永恒的正義,會有和解嗎?啊,石頭已經停止滾動,‘它已經過去了’:懲罰必須是永恒的!”(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65438頁+081。)。這是“瘋狂”,但卻是“真實”。
在這裏,尼采試圖告誡世人,不要相信“罪與罰”、“救贖——和解”之類的謊言,不要夢想“擺脫時間”,不要想著“自由”。“永恒”裏沒有正義,沒有和解,沒有和解。這裏要記住尼采說“永恒輪回”時要“打破”的批判對象。
尼采批判的“物”首當其沖是基督教神學,這裏的“罪”和“罰”是基督教大力宣揚的真理;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尼采的矛頭不僅僅是基督教,而是從柏拉圖到黑格爾的整個歐洲哲學傳統。尼采的“永恒輪回”理論是對整個歐洲哲學傳統的批判。哲學“解決”了宗教問題,極大地豐富了自身。盡管古希臘哲學仍然保留著其經久不衰的智慧魅力,但我們也應該看到現代歐洲哲學對這壹問題的深化和推進。
在回顧近代哲學史的過程中,人們逐漸發現,哲學之所以能夠——具有“解決”宗教問題的能力,原本就在於它們在理論和對世界的認識上有壹些共同的基本點。尼采是壹位傑出的哲學家,他清楚地揭示了這壹基本觀點。
我們已經知道,尼采討厭基督教的“罪”和“懲罰”、“塵世”和“天國”的概念。但是,在更深層次上,哲學不妨!
哲學始於古希臘,尤其是通過蘇格拉底和伯貝托的《理念論》,教會人們以“超驗”的態度去思考。我們“看到”的世界是壹個多變的、稍縱即逝的感性世界,只有先驗的“觀念”才是真實的、不變的、永恒的世界。按照柏拉圖的說法,感覺的世界只是觀念世界的“復制品”。“理想世界”是“基礎”,“感性世界”是“終點”。兩者的關系費了柏拉圖不少勁,但也有很深入的內容,但其基本點無非如此。
歐洲哲學的這個基本點是什麽意思,如果可以這麽說的話?意味著我們會壹直對這個“感性世界”持“否定”的態度,只有“觀念”才會被“肯定”;只有否定這種“應該”與“否定”的感性世界,才能進入“肯定”的“觀念”世界。這就是尼采批判的歐洲哲學的虛無主義傳統:感性世界裏的生活是應該被否定的生活,所以也是應該被譴責和詛咒的生活。我們可以在柏拉圖的《費多》中最清楚地看到這種態度。在那裏,蘇格拉底關於“靈魂不滅”的說教已經深入歐洲人的內心數千年。尼采要想擺脫千年積習,就必須說出來。
尼采在指出“永恒”不可能是“正義”之後,在“康復”壹章中進壹步闡述了這壹含義。他說,“萬物皆死,萬物皆重來;Seins的齒輪(Rad)永遠轉動(ewig)。萬物皆死胎,萬物皆復活,存在的歲月常流。”(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272頁。然後他說:“萬物分而合;存在主義者永遠建造同樣的房子(ewig);Ewig在存在之環中。”(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273頁。)
這裏的“輪回”是針對“超越”的,意思很明確。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永恒”上。在“永恒”的過程中,仍然是生與死的同壹體驗,“永恒”不能保證“拯救”和“超越”。
因此,尼采的“永恒輪回”不僅指“永生”,還指“永恒死亡”、“永遠(永遠)活著”、“永遠(永遠)死去”。世間萬物,包括人,永遠無法“超越”這個“生命”的“輪回”,“生命”這是尼采的“永恒輪回(總會回來)論”(der Lehrer der ewigenWiederkunft),據說這是壹種“希克紮爾”(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275頁。),“靈魂”與“肉體”同時“有死”(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276頁。)。
然後在《所以說》的“七印”壹章,出現了尼采激昂的“永恒”贊歌。應該說尼采的“永恒”是輪回,輪回也是永恒,不是在輪回之上,也是沒有輪回的永恒。他在贊美詩中明確表示,他對於“永恒”的“bruenstig”是壹種對“結婚戒指,也就是回歸之戒”(Nachden Hoch Zeitlichen Ring dering,…dem Ring der Wiederkunft!(註:《尼采全集》第四卷,第287頁。)。
這意味著尼采並沒有把“永恒的輪回”理解為壹種理念,也就是說,世間萬物並不能形成壹個整體,而只是壹些“個體”和“具體”的殘肢和碎片,而這些殘肢和碎片將會永存。從這個意義上說,尼采不是形而上學學者,他的思想與歐洲形而上學完全相反。尼采厭惡壹切先驗的絕對、精神、理念、百科全書和神,不遺余力地揭露它們的虛假。另壹方面,他對被歐洲傳統哲學貶低為“改變虛無”的現實世界充滿熱情的贊美。
尼采顛覆了整個歐洲哲學傳統:曾經“虛幻”的感性世界是真實的,而曾經真實可靠的“觀念世界”才是真正的“虛幻”。就連被認為“至高無上”的“上帝”也“死了”。這個“神”就是“死”和“死”。尼采在“死去的”上帝的墳前欣喜若狂,深刻認識到“上帝”原來是世界的“verleumder”。),為什麽因為“神”和“謗”現實世界是可憎的,是醜惡的,是應該“丟棄”的。尼采批判形而上學和神學的騙人的空談,熱情地贊美感性的現實生活,將這種批判精神進行到底,毫無顧忌地提出“永恒輪回”的理論,這是壹時誤解的必然,但他哲學的透徹精神吸引著人們有信心消除誤解,壹窺其真諦(註:我試圖把尼采的《所以說》“七個封印”(第288頁
“我狂喜地坐在過去眾神的墓地旁邊;祝福這個世界,熱愛這個世界,但我在那個世界的詆毀者的紀念碑旁邊。”
“當天空透過它破碎的覆蓋物用純凈的眼睛照耀時,當教堂的廢墟被同樣的草和紅色的櫻花覆蓋時,我喜歡坐在教堂和上帝的墳墓旁邊。”
“我還沒有找到壹個能為我生孩子的女人;也許有我愛的人:啊,我永遠愛妳!”)。
破除形而上學的真理觀,古代歐洲有懷疑主義的傳統,破除宗教神學也有濃厚的無神論傳統,這自然為尼采的思想提供了資源;但尼采並不局限於懷疑論,他對基督教神學的反對也有自己的特點。
尼采不是懷疑論者。他的真理價值觀是對傳統形而上學的倒置,他的自信是建立在現實世界的永恒變化之上的。堅強的人勇敢面對瞬息萬變的世界,不斷探索自己的事業。只有膽小的人,才能忍受這個世界的苦難,夢想“永遠的和解”。
基督教神學和形而上學都教導人們正確地“理解”世界。
基督教,尤其是新教,說人是因為“內疚”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生本來就是為了“贖罪”,所以妳的壹切苦難都是可以“理解”和“忍受”的。
玄學還告誡人們,“現象”本來就是多變的、不完善的,是“本質”的壹種“影子”和“復制品”。人作為感性的存在,不可避免地生活在感性的現象世界中,這個世界自然是不完善的。只有通過“永恒”的努力、曲折、艱辛和苦難,才能更接近這個“本質”。
在尼采時代,形而上學的巔峰是黑格爾,他將歐洲哲學傳統與新教傳統結合到了壹個緊密的程度。他的《精神現象學》是哲學的“聖經”,是歷經磨難、考驗、艱苦奮鬥的“精神提升”過程。黑格爾像基督上帝壹樣,在他的“絕對理念”的“回歸”中調和了人類所有的苦難和不公。像上帝壹樣,絕對理念作為第壹因,外化並創造了世界。世間萬物都在絕對理念的運行中,這是自然因果的最高必然性。在其覆蓋下,壹切都是合理的,也就是可以理解的。現實世界中所有的否定都會經歷另壹個否定,回歸肯定。世界被這種最高的“運作”所支配,萬物皆有其“排列”,黑格爾稱之為“理性的別出心裁”,即“上帝的智慧”。
既然沒有虛無縹緲的“絕對理念——上帝”來化解壹切矛盾,人能做的就是面對現實,面對生活。沒有否認生命(現象)至上的真善美,生命現象本身就被肯定了。從這個意義上說,德國哲學所推崇的“意誌”真正具有“力量”,真正被賦予了“創造力”。在尼采看來,設定壹個“絕對-上帝”來消解生命,也消解了意誌。“意誌最終會自我調和(溶解,erloeste)而成為無(非)意誌”(註:尼采:“這麽說”,見《尼采全集》第四卷第65433號)。尼采說,這是瘋子的寓言歌。據此,尼采(查拉圖斯特拉)教導人們“意誌是創造者”(註:尼采:“這樣說”,見《尼采全集》第四卷第181頁。)。
我們知道,基督教把人的自由意誌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希臘的知性必然性使“神學”和“形而上學”融為壹體(亞裏士多德),而基督教為了創造壹個單壹的人格神,不得不賦予人類自由意誌,這樣,正如康德後來所論證的那樣,它可以通過道德的渠道進入宗教。但是,既然人的意誌自由是上帝賦予的,上帝也有權利收回。這是壹種借貸關系。果不其然,人類不僅在組成社會時相互割讓了部分權力(盧梭),而且在與上帝互動時也將自己所有的“自由”都“托付”給了上帝。“放棄”人的自由,交給上帝去管理,這樣才能忍受生活,以贖罪的態度度過壹生。於是,對於人來說,“自由”變成了“服從”,“意誌”變成了“無(非)意誌”。什麽叫“沒有(沒有)意願”?無(非)意誌是沒有力量的意誌,沒有力量的意誌,即沒有現實的抽象意誌。這種“意誌”最有力的倡導者是康德。尼采的“權力意誌”主要是反對康德的意誌論。
康德哲學的貢獻在於將基督教神學的問題“溶解”到他的哲學思考中,使奧古斯丁以來的“意誌自由”有了系統的哲學地位,占據了“實踐理性”的核心中心,從而展開了康德對倫理道德的深入探討。
但康德的“意誌自由”很抽象,很形式化,沒有真正的經驗內容。它純粹是理性的、形式的。經驗內容壹旦被附加上,就成了“快樂論”,是經驗的知識。因此,在經驗的現實世界中,康德的“意誌”就變成了“無(非)意誌”。當然,康德的“意誌自由”也會有“實在”,即直到“永恒”中遙遠的“天國”才會有(也必須有)“實在”,而這種“先驗實在”只有在“天國”中才有可能。
如今,“神的國度”、“天國”、“絕對理念”的幻象都被尼采的“永恒輪回”摧毀了,於是“意誌”的“現實”回到了經驗的現實世界,“意誌”恢復了“力量”和“權力意誌”,即“有權力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