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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世說新語》名士軼事,品魏晉風流

文 | 江離菲菲

魏晉時期,是個高冠博帶、寬袍大袖、蘊藉風流、文風灑脫的年代,是中國歷史上的壹個神話。

那個時代的名士盡展個性的才情之美、玄味的氣質之美和超人的儀容之美,是真名士自風流。

美學家李澤厚強調魏晉風流的要素有:內在的智慧,高超的精神,脫俗的言行,漂亮的風貌。

讓我們壹起走進《世說新語》,從幾個代表性的故事中,感悟魏晉風流人士到底有多風流。

這個故事是關於東晉名士王子猷的。

王子猷,名徽之,是著名書法家王羲之的第五個兒子,以放誕不羈而著稱。

太和年間,王徽之官拜黃門郎中,但是沒兩年,他就辭官不做,回到山陰隱居。

壹個冬天的晚上,大雪遍野,四山茫茫,他壹邊獨自喝酒,壹邊欣賞雪景,在清冷幽靜的環境中踱步仿徨。

他詠起了左思的《招隱詩》,於是想起了這位隱世朋友,就是戴逵戴安道。

在這樣的興致下,他即刻出發去拜訪這位朋友。

當時戴逵住在剡溪,距離山陰還有壹段距離,於是他駕起壹葉扁舟在江南的雪夜獨行,逆流而上,走了壹夜才到達。

就在人們都認為他會叩門而入與友人歡聚的壹刻,他卻轉身走了。

人們問這是為何?他說:“我本來是乘著壹時高興而來,現在興盡就返回家,為什麽壹定要見到戴安道?”

“乘興而行,興盡而返”,它反映了魏晉名士瀟灑的人生態度,也折射出他們任性而動、不滯於物的生活哲學。

壹切唯求其真,任其性、適其情、盡其興而已。

王羲之在準嶽父派人考察之際卻坦胸露腹,邊寫字還邊啃饅頭,隨意率性,卻獲得了準嶽父的青睞;

王澄在眾名流送其出任荊州刺史之際卻脫掉衣巾,爬樹掏取小雀後逗弄把玩,神色自若;

阮籍喪母,有客人前來吊唁,卻自顧自酩酊大醉,披頭散發,毫無壹點哀容。

魏晉名士不為外物所累,只求優雅脫俗、任性隨興,於此可見壹斑。

這是壹種審美人生的態度,壹種很高的人生境界。

這則故事發生在典型的魏晉清談活動中。

殷中軍就是當時清談名家的殷浩,劉尹就是辯才無礙的劉惔,因為曾經官至丹陽尹,故常被稱為劉尹。

在壹次清談中,名士們對某個玄學問題展開激烈的論辯。

素有辯才之稱的殷浩首先挑起了“性本善”還是“性本惡”這個自古難題:

“自然,作為道家思想、魏晉玄學崇尚的理想狀態,應是無偏向的,而事實卻是善人少,惡人多。

那麽是不是意味著自然是偏向惡的呢?如果是這樣,那自然還值得崇尚嗎”

大家壹時都被問傻了眼,但沒過多久,劉惔應聲回答說:

“譬如瀉水著地,只是縱橫四處流淌,絕對沒有正方形或正圓形的。”

在座的人聽他這麽壹說無不稱嘆,都認為這是至理名言。

魏晉名士言行灑脫、胸懷礦曠達、神思玄遠,留下無數激言辯語,讓後人意猶未盡。

孔融小時候才智過人,壹次拜見李元禮的機智回答更是引得眾譽,但陳韙卻說: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孔融立刻回應:“想君小時,必當了了。”

魏文帝曹丕召見鐘毓、鐘會兩兄弟,見鐘毓臉上有汗,問他這是何故?

鐘毓回答說:“戰戰惶惶,汗出如漿。”曹丕反問鐘會為何不出汗,鐘會則說“戰戰栗栗,汗不敢出。”以致魏文帝無話可說。

魏晉名將鄧艾有口吃的毛病,被晉文王司馬昭召見時總自稱“艾艾”,司馬昭笑話他到底有幾個艾?

鄧艾卻鎮定自若答道:“鳳兮鳳兮,也就只有壹個鳳。”

魏晉名士才思敏捷、玄妙智慧,詮釋了魏晉風流的精神內涵。

這個故事是關於王戎喪兒的。

王戎,三國至西晉時期的名士,在官場上平步青雲,曾做到三公,是“竹林七賢”之壹。

他的兒子萬子出生不久就死了,山濤的兒子山簡去探望他,看到他悲不自勝,於是安慰他說:

“這麽小的孩子,跟妳建立感情的時間還很短,不必如此悲痛。”

王戎回答說:

“最上等的人,也就是聖人,會忽略情。而下等的人呢,根本就不知情是什麽東西。情這種東西就是集中表現在我們這樣的人身上。”

王戎自己標榜為當時的士族精英,認為“我輩”才懂得情,情感豐富是壹件可驕傲的事。

“我輩”還沒修煉到聖人忽略情感的地步,但這並不可恥,畢竟聖人只有孔夫子壹個。既然不是聖人,又怎能忘情呢。

山簡很敬佩他的話,更加為他悲痛。

馮友蘭先生《論風流》中這樣評價魏晉時期名士的深情:

“真正風流底人有深情。但因其亦有玄心,能超越自我,所以他雖有情而無我,所以其情都是對於宇宙人生底情感。”

桓溫西征成漢途中,見壹只因士兵殺害其母的小猿猴壹路哀嚎,最後肝腸盡斷,觸動了桓溫深情柔軟的內心,最後將捕猿人撤職查辦;

荀彧之子粲貪好美色,其妻曹氏“才色並茂”而早亡,荀粲悲傷不能自已,以至殞命,時年29歲;

阮籍三歲喪父,多年來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去世時,他痛不欲生,飲酒無度,幾乎到了沒命的地步。

他們情之所鐘、壹往而深,最突顯魏晉名士的特質。

魏晉是壹個盛產美男子的時代,潘安、衛玠等都是歷史上著名的美男子。這個故事就是關於潘安的。

潘安本名潘嶽,字安仁,後世以潘安稱之,他小的時候,就已經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

有次要出洛陽道,帶著牛皮彈弓優雅地走在街上,被路上的婦女們手拉手圍起來,擋著不讓他走,就為了多看他兩眼,以致造成交通阻塞。

這還不算,他坐車出門,連老太太都被迷住,不斷朝他車上扔鮮花水果,出門轉壹圈,車子裏就裝滿了水果。

那時候有個叫左思的人長相奇醜,他想要東施效顰,結果壹群婦女圍著他,往他的身上吐口水,吐唾沫,他只好狼狽地逃跑。

潘安明明是個可以靠美顏吃飯的人,卻非要讓美貌和智慧並存。

他少年時隨父親各方遊歷,還到洛陽太學讀書,讀書時非常刻苦,加上天資聰慧,學了壹肚子學問,寫得壹手好辭章。

因此潘安的美,不僅在於妙有姿容”,更在於“好神情”,也就是壹種瀟灑的神韻、精神氣質。

這種才華兼備的美男子在魏晉時期比比皆是。

嵇康才高八鬥,卻容止出眾,眾人贊嘆他“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裴令公因盛德位居高位,但容儀俊美,見到他的人都說:“見裴叔則,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王恭少有美譽,且形貌出眾,被稱譽為:“濯濯如春月柳。”

這種由內而外的、形神兼備的美,正是是當時名士追求的理想的美。

魏晉是壹個動亂的年代,也是壹個風流蘊藉的年代,還是思想火花、文人個性覺醒的年代。

這裏有優雅脫俗、任性隨風的風度;這裏有才思敏捷、玄妙智慧的清談;這裏有情之所鐘,壹往而深的追求,還有由內而外的、形神兼備的美的追求。

黑暗的迷人時代,非魏晉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