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有壹個觀點,叫做“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這個世界上,言者不智,智者不言,真正的道理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天地大美”,自己的心在穿越中的體悟。所以,多壹點非功利之心,多壹點生命悠閑的時光,讓自己在空靈之境流動起來,也許就是對自己生命最大的款待。
蘇東坡說陶淵明壹句話,“以無事唯得此生,壹日無事便得壹日之生”。說像我們這樣“終日碌碌者,豈非失此生也?”他說我們每天都忙碌,這壹生就好像沒過壹樣,因為是“無事得此生”嘛。所以,無事無心做出來的是天下最好的東西。
讀陶淵明的詩,元好問說:“君看陶集中,飲酒與歸田。此翁豈作詩,真寫胸中天。”陶淵明寫的詩的題目都難嗎?不是《歸園田居》,就是《飲酒》,壹本陶集拿出來,就是飲酒、歸田,所以說“此翁豈作詩”,妳以為這老頭兒作的是詩麽?“真寫胸中天”,他是在抒寫他胸中的壹片天地。
人生不是壹段閱歷,它是壹種胸懷。我們的態度永遠會決定我們的行為,我們的內心永遠會決定我們的世界。古往今來,歷史上的或者文學著作中的這些人物,以他們的詩詞,以他們的書籍,以他們各式各樣的方式,終會匯成我們生命中壹個溫暖的朋友,壹種篤定的生活方式,會成為我們內心的壹份自信,當我們面臨抉擇的時候,想起壹個名字,這個名字就會給我們壹種氣概、壹種勇氣。我也希望我們每個人,真正能夠在古往今來的人生裏面都找到壹個生命的參照坐標,讓我們有壹份真正的驕傲。這種驕傲不為外在的物質所役使,也不為他人的標準所動搖。
《莊子》裏有壹段話說得好,叫“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斯已矣”。“舉世譽之”,當全世界都誇獎妳、褒揚妳、贊賞妳的時候,說妳都已經這麽輝煌了,再走壹步,妳會得到更高的職位、更好的薪水、更輝煌的名譽,往前再走壹步吧。而這個時候,我自己“不加勸”,我適可而止吧,不再往前走了,這叫“舉世譽之而不加勸”。但是我們還會遇到無端加之以辱啊!比如說全世界都在責難妳,都在怪妳不是,這叫“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全世界的非難都激不起內心壹絲漣漪,生命從容坦蕩、快樂光明,毫無沮喪,這容易做到嗎?
做到這些的前提叫做“定乎內外之分”,就是知道有外在的壹萬個聲音,十萬個聲音,它也只是壹種“外在”而已。內心只有壹個聲音,但也是壹種,就是妳的內心。妳的內心篤定與外在有壹個“分辨”,就可以“辨乎榮辱之境”,寵辱不驚,“斯已矣”,生命到這般境界,大概也就可以了。
生命中還有壹種態度,叫做“盡人事,知天命”。我們能做到的事情就做到,但是不較勁,接受壹切結果,並且在結果中找到最好的可能。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簡單的黑與白、是與非,我們要找到壹個中間地帶。“知天命”是什麽呢?就是我們洞悉了很多的真偽,了解了很多客觀的規則,所以我們的心可以鎮定。“盡人事”是什麽呢?凡事去做,盡可能在當下做好。
我看到過壹個故事,在壹個古老的部落裏,世世代代過著非常穩定的生活。但是有壹任優秀的酋長,發誓要讓他的孩子們、部落的年輕小夥子們都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上去闖壹個新的天地。他對那些孩子們說,妳們都走吧,把妳們的父母、妻子、孩子都交給我,妳們盡可能走到世界上去,也許妳打破了原來穩定的秩序,但是妳多了壹種生命的可能。他說我給妳們六個字,前三個字先寫給妳們,都帶著走,在遇到困頓的時候都看壹眼,去闖蕩妳們的前半生;後半生回來取後三個字。
這些孩子都走了,當他們壹次壹次經歷磨難的時候,打開紙條就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就是“不要怕”。什麽事都不要怕,往前走,妳總有壹天會走出壹條路來。人在最困難的時候,總有壹句話,叫“不要怕”。其實這是什麽?就是“盡人事”,只要有壹線光明,壹線生機,堅持堅持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