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君
上學的時候,對負責學生事務的老師總是有點害怕和反感。我中學的院長是沈明賢曾。我們在曾這個字旁邊放了壹個豎心,表示又鹹又恨,大家都不喜歡。
沈老師也是我們的公民課。在普遍重視語文以外的學科心理學的情況下,教公民課的老師自然會對對方另眼相看。但因為他是管教主任,大家都有所顧忌。
第壹天上課,我們屏息靜氣地看著他走進教室,安靜地坐著,聚精會神地聽。他穿著壹件藏青色的直紋羊毛中山裝。皮鞋擦得鋥亮,在地板上哢噠哢噠。比起穿長袍布鞋的中國老師,他們要有氣勢的多,洋氣的多。還沒開口,他就點了名,叫了個名字,擡起頭,好像壹下子就能記住妳。他點完名後開始講話:妳們壹定都知道我的名字,我還有壹個名字。他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了沈幾個字,然後說,茫茫大海就是海濱。我大學老師給我的,意思是浩瀚。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我轉過頭看著同桌的沈琦。她在筆記本上端端正正地寫下了郝斌這個詞,但在下面寫下了小號手這個詞,並迅速畫了壹個私人小號手的草圖。沈先生打開課本,又合上。他和藹地說,今天是第壹天上課。我們隨便聊聊吧。經過壹周的迎新,關於學校的規定,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起來很民主。
沈琦馬上舉手說,我有個問題。沈先生點點頭,沈琦站起來大聲說:請問沈先生,為什麽住校的學生可以不穿校服,而上學的學生必須穿?這不是不公平嗎?
沈先生笑著說,我來解釋。本來穿制服是為了整齊劃壹。當然,最好所有學生都穿校服。然而,學校為了理解住校的學生,忙得連洗熨校服的時間都沒有;如果不經常洗,身上會不整潔,所以才遷就。除了周壹和周五有周會的時候,妳不必穿制服。走讀生應該在校外展示學校的精神,他們必須穿校服。幸運的是,如果他們很臟,他們可以被家人洗。
沈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我們也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但是,沈琦又開口了:壹個班,有的人穿校服,有的人不穿,就是不整潔。
如果住校的同學願意天天穿校服,當然再好,只要能保持幹凈整潔就行。沈琦,因為妳是走讀生,所以才會這麽想。如果妳住在校園裏,妳會覺得這種住宿很合理。
沈老師給我們上的第壹課贏得了同學們的喜愛。後來和沈先生接觸久了,我們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在周會上給大家做報告的時候,經常喜歡把手圍成壹個圈,放到嘴邊,好像可以放大聲音。我們突然覺得他是名副其實的號手。有壹次他帶我們去遠足,教我們唱進行曲,我們就告訴他把名字改成號手的事。他拍手笑著說,太好了,妳以後要多聽我的號角聲,動作要快,要連貫。他說:小號手是演奏進行曲的前哨兵。他要勇敢機智,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號手身上。即使語氣單調,也有催人奮進的作用。就連學校裏吹喇叭、升國旗、作息的工人都很負責、守時,全校師生都得聽他的號角聲。看他的專註,吹小號的時候站起來。他像壹只宣布黎明的公雞嗎?他是多麽的自信和強大!
沈老師的話讓我們對號手這個曾經是笑談的名字有了新的含義。
初三的時候,沈老師不再給我們上課了,但是因為他是學科主任,我們還是經常聯系他,就是因為他犯了壹個錯誤請他吃大菜(訓斥),但是沈老師的大菜很好吃,很有營養。他不板著臉講課,而是先講個笑話或者故事,大家自己想想。怎麽了?比如,有壹次在壹個周日的晚上,我們三五個住校生放假去看壹部即將上映的電影。學校批準我們必須在8: 30前回到學校。電影不到八點就結束了,所以回學校的時間綽綽有余。但是當我們經過壹家餃子店的時候,那味道實在是太誘人了。本來可以買回來吃的,但是總覺得坐在店裏正式的吃起來有壹股大人的味道,就進去圍著壹張桌子吃了壹頓大餐。在水果攤買了甘蔗菱角,心滿意足的回學校了。到了學校門口,大門已經關了,我才知道已經過了八點半,快九點了。還好,好心的老工友悄悄打開側門,讓我們進去。主管已經像兩個鈴鐺壹樣盯著宿舍門,等著我們被網住。名字被記錄下來,直接送到校長辦公室。我們不怕院長的大菜,就怕校長。
我們走進校長辦公室,沈先生也在場。校長還沒開口,就先開口了。他說有個孩子,每次出門總是不聽父母的話,叫他早點回家。他總是很晚回家。有壹天,他又要出門,父親厲聲說,這次不要回來了!孩子們在外面越來越無聊,心裏也很無奈,但還是早早回家了。看到他的父母在門口四處張望,他的母親很高興,驚訝地問他為什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這孩子壹直很固執,不願意說實話。他說我回來是因為父親叫我不要回來。母親撲哧壹笑。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晚回來。講完故事,沈老師笑了,校長也笑了,氣氛馬上緩和了,大家的心也放松了。好在沈先生率先定調。
沈先生以後要去英國留學,我們真舍不得讓他走。沈先生讀了很多古籍,擅長英語。他應該出國深造。
臨行前,我們全班配合,我為沈老師寫了壹首送別詩。我還記得那首詩是這樣結尾的:我們敬愛的號手/像我們的父親/我們圈起雙手/吹響告別的號角/祝福我們敬愛的老師/去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