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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北往事:水的故事(7)——插隊洗澡難

在農村插隊3年,我們女知青沒洗過壹個熱水澡。冬天臟了就忍著,最多是擦壹擦,能洗壹洗頭就很知足了。三伏天,人不活動都要冒汗,何況在烈日下勞動,那可真叫名副其實的“受苦”了。夏季收工回到窯裏,仍然舍不得敞開用水洗,每個人的臉盆裏都是水將將漫過盆底,勉強能把毛巾沾濕,而後草草的擦壹擦。

我們女知青常調侃說, 咱們快成了侯寶林相聲裏說的,壹三五不洗,二四六幹擦了。夏季人們愛出汗,積攢了幾天的泥垢,頭發像搟過的氈,在身上隨手壹搓,就是泥卷卷,忍受到極限,就誤工半天,下到溝裏大洗壹回。

我曾在溝內洗過幾次澡。說是洗澡,實在是牽強,因為是穿著內衣內褲,還要選擇壹段河床邊上石板突出、便於隱蔽的地段,為的是藏在石板下方洗。洗的時候站在石板下的水中,做賊似的迅速擦洗,石板上方就是路,為防路人看見,我和女友桂芬總是輪流洗,上面專留壹人放哨。

放哨人站在石板上方,遇有路人經過,甭管認識不認識,都迎上前搭話,目地有二:壹是通知洗澡人:有人路過了,不要發出聲響。二是分散過路人的註意力。洗澡人得到信號,會立刻停止擦洗,將身體緊貼在河床的側邊,以此躲過險情。

每次洗完澡,我們都會大洗壹通積攢了多天的臟衣服。夏天在河裏洗衣服,比冬天又方便了許多。我常會選中壹塊略高出水面的大石頭,坐在其上,高卷起褲腿,雙腳踩在水裏。洗衣時只需打肥皂搓洗,無需漂洗,因為搓凈的衣服壹入水,會立刻被水流沖散開,流淌的河水瞬間能把衣服沖涮得幹幹凈凈。論漂洗效率,比二十年後的洗衣機還要快捷。

我不知當地婆姨是如何洗澡洗頭的。我見她們很多人都用篦梳,因為篦梳不僅能篦下油垢,還能篦下虱子。她們洗衣多是去村裏的澇池。

說到澇池,幾乎塬上每個村子都有壹個。它由人工挖成,其實就是個直徑二三十米的、圓弧底大坑,專用於儲存雨水。村裏人常去澇池飲牲口,婦女們也大多願去澇池洗衣,那樣可免去上下山的麻煩。澇池水是壹潭死水,上面常浮著壹層綠苔,幾天不下雨,不但水位降低,還會散發出難聞的臭味。我們知青從來沒在澇池洗過衣服。

壹天,我和女友桂芬結伴下山洗衣。正洗得來勁時,下來兩個婆姨馱水,其中壹個有五十歲上下,人們都稱她為連連媽,她灌滿水桶後,見我洗衣搓出的肥皂沫,順著搓板流到河裏,無限心疼地說:“可惜呀!可惜呀!白花花的流走了。”於是她找來壹塊石板,緊頂在我的搓板對面,與我對臉洗起來,她摘下圍裙,沾著我搓下的肥皂沫在石阪上揉搓,壹會又摘下頭上戴的白布帽子搓洗,眼望著不斷流淌的肥皂沫,她索性脫下了粗布衫洗了起來。

脫去上衣後,她上身就壹絲不掛了,兩個奶子癟癟的吊著,她也壹點不覺得難堪,洗完上衣後,看看實在沒的可洗了,才把驢拉過來上好桶,把洗好的衣物搭在兩個木桶上,光著上身趕著驢,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桂芬說,這河水看著挺清亮,其實上遊不知有多少人在洗衣服,咱們卻照喝不誤。我說,那咱們洗下的汙垢,流走的肥皂沫,下遊的人不是也照樣飲用嗎?桂芬說,那倒是,除非生活在泉眼邊的人,才能喝到真正的幹凈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