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菱香是個嬌小但性格潑辣的女人,嫁到村裏5年了壹直沒生育,而村裏壹直傳言她那個幹瘦的男人沒種。菱香偷偷去縣醫院給自己查過,沒發現自己哪裏不全。也就認定自己多年不孕是男人的問題。但無論如何,她得給丈夫也得給自己生個兒子。農村女人,若沒個兒子,終究沒法直起身子來,老了也沒個依靠。於是,借種,這個想法漸漸在她心裏生了根。可想法歸想法,她不是狐媚之人,決不會主動去向男人“借”這東西。
直到有壹天中午,她的姐夫的到來使她的想法變成了現實。姐夫剛從田上放水回來,路過菱香家廚房門口,當時菱香正在做飯。因為天熱,菱香就穿了件無袖的棉布背心和齊大腿的短褲。汗水洇濕了本就單薄的衣服,加上反復換洗的原因,齊肩的袖口的變得又大又寬,該露的不該露的都露出來了,菱香姐夫自然是壹覽無遺。菱香姐姐身體不好,常年吃藥,不像菱香,菱香雖身材小巧但也飽滿。菱香姐夫望了壹陣揮舞著鍋鏟的菱香後喊了就:“菱香啊,做飯啊!”他站在菱香旁邊看了會兒,壹只手突然撲向了她的屁股,菱香下意識想要反抗,可是借種二字突然閃現,。說來也巧,菱香的男人這些日子到鄰縣做工去了。所以,反抗也就轉化為了默認。姐夫頓時狂熱起來,壹把將菱香捂在了自己身上。菱香壹陣顫抖,鍋鏟“哐當”壹聲便落在了鐵鍋上......後來只要菱香男人不在,姐夫就三天兩頭地往菱香家跑。
這壹天菱香和姐夫親熱過頭了,姐夫比往常晚了些離開,這才讓蓮香給撞上了。
第二年冬天,這個長江中下遊平原上的小村莊飄著柳絮般的小雪花,坡上那棵光禿禿的皂莢樹默然在風雪中低吟,還零星地掛著些沒來得及落下的幹癟的大皂角。小雪花已經給瓦菲染上了壹層白。咆哮了壹夜的風突然裏裹進了壹陣從坡下菱香家傳來的壹陣嬰兒的蹄聲。是的,菱香終於給丈夫也給自己生了個兒子,兒子!從菱香懷孕起,她男人壹直懷著壹種不確定的喜悅,而隨著妻子的肚子壹天天隆起,不確定壹點點被消解,直到最後這個帶把兒的小東西的出世,他只顧著歡喜了。他告訴自己:盼了這麽多年了,背地裏受了多少嘲笑,今天終於盼來這個崽了,我該高興才對;菱香是我的女人,她生的孩子自然是我的種!他興奮而感激地抱著兒子,對菱香喊著:“兒子,菱香,妳看,我們的兒子!”筋疲力盡的菱香望著丈夫,揚起嘴角溫柔地笑著。此時她也默默的告訴自己:從今以後,我就專心照顧我的兒子,經營這個更加完整的家了。菱香早在發現自己懷孕時就告訴姐夫自己跟他睡覺不為別的,就為了要生個兒子,她若生下個兒子,他便不可再來私會她了。要說這麽雲雨幾回下來,自己跟姐夫之間沒產生壹點情愫是不可能的,但菱香是個個性要強而且好面子的人,斷不會”因小不忍而亂大謀“。無論如何,她也要把這段風流史死死給掐斷了。她接過丈夫手裏的孩子,望著這個從她身體裏出來的健康的嬰兒,她堅定而幸福地再壹次笑了。這該是壹個女人壹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吧!“誒,妳說給兒子起個什麽名字好呢?”菱香問正給她端著豬蹄黃豆湯的丈夫。“我都想好了,今年是馬年,又是個兒子,就望著他以後凡是能馬到成功,功成名就,‘馬’不太好聽,就叫‘駒’吧,趙駒。”丈夫滿足地說。“嗯,不錯,我也蠻喜歡這個名字,就叫趙駒”,菱香捧著兒子,像天下所有母親壹樣看著懷裏熟睡的兒子,輕聲說:“我的小馬駒呀,妳要快快長大,快快長大。”?菱香壹直沈浸在兒子帶來的滿足和幸福當中,幾乎忘了自己跟姐夫“借種”壹事。?實際上,從菱香的肚子拱起來的那壹天起,村裏人就在背後笑話菱香男人讓姨夫給帶了綠帽子。
自古以來,這種風流韻事在農村從來就很受大眾歡迎,尤其是女大眾,她們不厭其煩的搜尋、傳播各種傳奇故事,孜孜不倦地為村民們提供茶余飯後的談資。蓮香自然也不例外,她既有幸親自捕捉到這壹爆炸性新聞,怎忍心讓它爛在肚子裏呢?她先是只出氣不出聲的跟老友水仙生動的描繪了自己那天早上看見得壹幕,然後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用同樣看似要保守秘密的聲調進壹步加工了這件醜聞。然後所有參與這次洗衣談話的女人們,又將自己再加工的故事講給自己相好的女人聽,女人們在枕邊又跟自己的男人說。就這樣,全趙塘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菱香懷的是野種。在菱香兒子出生後的第壹個春耕時節,菱香已經坐完了月子,也開始加入農忙了。水汪汪的田野上鑲著壹片片整齊的翠綠的稻秧,繞著四通八達曲曲折折的長滿新草的田埂。三兩只白鷺點綴其中,或歪著脖子靜立在水中,或?張開翅膀欲飛還跳躍著,或伸縮著長項啄著什麽。至於農人們,都弓著背,很專心地,要麽在拔秧,要麽在插秧?。只是偶爾扯著嗓子對遠處另壹口田的熟人喊幾句。此時,武短板紮的蓮香在田埂上放牛,拿著牛繩的手背在腰上,不知是真沒註意還是有意為之,不到壹盞茶的功夫,身後的她家那頭大水牛竟然已經把菱香家秧田裏的秧苗啃掉了足足三分之壹壟。蓮香這才用力地把牛嘴拽到田埂上來了。偏巧菱香挑著空擔子到這兒來拔秧,看見被啃到壹大片的秧田。辣勁指數瞬間沖頂。壹場女人間的戰爭勢必要爆發了。“怎麽放牛的啊,看把我家秧田糟蹋的。”?“說誰哪?妳那只眼睛看見我家牛吃妳家稻苗了?”?蓮香家的牛已經吃到另壹口田的田埂上了,便理直氣壯地回應質問。“這裏就妳在放牛,我上趟來還好好的,不是妳是誰?”“妳這臭婆娘,還真是不要臉哈,生個野種就硬氣了哈,生個野種就胡亂冤枉人哈!”蓮香本就看菱香不順眼。“妳媽+的,說誰生野種啊,妳他媽才生野種哪!”?菱香自認為自己的沒人知道。“妳著浪蕩貨還嘴硬啊,媽了個+的,我那天早上起來解手的時候都看到了。。。”“妳看到了,看到什麽了啊?。。。”“看到什麽了?看到妳姐夫提著褲子從妳家出來!”這時,遠遠近近的村民們都直起了身子,看著這兩個吵得跳起來幾乎要打起來的女人。都看著熱鬧,各自笑著。?“妳姐夫,妳姐姐桃香的男人!看妳那野種,哪點像妳家那沒種的男人了?”蓮香叉著腰嚷著,然後對看熱鬧的人說:“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她夫妻兩個結婚五年了都沒生養,怎麽就突然生了個兒子呢?我們就看著吧,看看她這兒子以後長得像誰!”?
菱香漸漸敗下陣來了。可是她絕不能表現出半點心虛,她不能杜絕流言,但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這些年來,在這個民風不知從何時開始敗壞的村子裏已經學會了:在這裏,沒有鄰裏鄉親情面可言,凡事只需以牙還牙,壹切以自我利益為重。她極力克制自己的慌張,當她漸漸冷靜下來,看著眼前這個頗為得意的女人時,五年前的壹段模糊的映像在晃悠。
五年前,菱香剛嫁到趙塘村。那時作為新婦的菱香在人前總有些怯怯的,也還未脫去小姑娘的天真單純。那是夏末,傍晚,太陽還浮在橘紅的和淡灰的霞雲間,路邊的樹叢草叢裏萬蟲齊鳴,尤其聒噪的是壹陣壹陣的蟬叫。蜢蜢子(壹種極小的蟲,方言)壹波壹波往臉上撲。菱香應當時還未去世的婆婆的要求到菜地裏去摘辣椒。她頗感快活,因為跟婆婆待壹起她總覺得很緊張。菱香挎著籃子,邊小聲哼著小調邊摘辣椒。隱隱聽見樹叢裏有動靜:急促的呼吸和痛快的呻吟。菱香太沈浸於自己的小自在當中了,並沒太在意,只把這動靜當做蟲鳴了。就在菱香的籃子快裝滿時,壹個女人從樹叢裏鉆出來,邊理頭發邊走到菱香家菜地旁的小道上。她故作平常的跟菱香說:“新媳婦摘辣椒啊!”菱香這才擡起頭,木訥的張開嘴:“啊,是啊!”這個女人走後不久,壹個男人又從樹叢了鉆出來了。菱香從來沒去深究什麽,在她眼裏,壹切都如同夜漸漸邊黑壹樣正常。
是的,五年前的那個女人就是蓮香!而那個男人當時是村裏壹個尚未娶親的相貌俊美的小夥子。兩年前,那個男人在縣城給人拆房子從樓頂上摔下來,給摔死了。留下老婆和壹個半歲的女兒。
菱香抹去灰塵,讓記憶清楚地回放,她的眼睛瞬間精光四射。
“哼!別以為誰都跟妳壹樣浪蕩!妳這蕩婦在樹叢子也不忘跟男人風流!”
眾人們都壹楞!
“別以為五年前妳跟趙小果在我家菜地邊的樹叢子裏幹了什麽我不知道!”
“趙小果啊-------誒呀,那時候他還沒結婚哪!”圍觀者有人說。
“他要沒死的話,妳八成現在又跟他在林子裏搞吧!”菱香加強攻勢。
“放妳娘的狗屁!”蓮香急了,上來就壹把揪著菱香的頭發。菱香也兩爪齊抓。兩個女人拼命地,壹邊尖叫著壹邊狂抓狂踹對方。
旁人待看夠了,眼看不拉就該出事了,才將這匹雙眼充血的母狼給拉開來。
人們能阻止她們身體上的交戰,卻不能堵住她們的嘴巴。
“+妳媽的破鞋!”
“不要臉的爛貨!”
“搞姐夫生野種!”
“妳他媽亂搞野男人!”
蓮香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跟趙小果的事有壹天會被曝光!五年前的那個傍晚她很確定菱香未發覺什麽,本以為菱香會忘記這個“平常”的黃昏。其實蓮香自己也很久沒有想起以前的事了,即使想起也仿佛很遙遠,遙遠得像是另壹個的假象。可是當菱香說到趙小果的時候,蓮香心壹緊,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像濕衣服壹樣被死死地擰著,滴滴流下的淚被壹堵隱秘的心墻死死堵著,永遠被儲存著。小果死了,他摔死了,死後那張原本俊秀的臉被摔得血肉模糊。
當年,她嫁給他的丈夫趙水根完全是為了逃離她那個七零八落家徒四壁的娘家。她爸爸從來就只會酗酒,村頭商店的老板總上她家要酒錢。她爸爸喝醉酒回家就罵鄰居,罵老婆,罵孩子,甚至抽下他那根已經開裂的皮帶像打牲口壹樣抽打自己的妻女。家裏十多畝水田全靠她和母親來操持。她受夠了這毫無希望滿是怨念的生活,只要有可能,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她二十歲那年春天,在山上撿雪菇的時候碰到了當時已經32歲的趙水根,在這荒郊野嶺遇到這麽壹個健康而豐滿的姑娘,多年來主要靠看黃片來釋放荷爾蒙作用的趙水根動心了。?他先是跟蓮香搭訕:“妹子,撿菇子啊!”“啊,撿菇子”蓮香擡起頭看了他壹眼。?趙水根見蓮香回應了,就把牛拴在樹樁上,走進她,看了壹眼她的籃子,笑嘻嘻地說:?“撿了挺多啊!中午能做壹頓雪菇湯了。”“蓮香,那誰啊?”灌木叢那頭蓮香的同伴聞聲問道。“哦,壹個過路的,不認識。”蓮香隔著叢子回答。“誒,妹子,妳不認識我,我可知道妳,妳是劉家村那酒鬼劉喜的女兒蓮香對吧?”
“嗯,我爸是劉喜。”“我是這趙塘村的趙水根。我跟妳爸壹起喝過酒。”蓮香聽說過趙水根,趙水根他爹原是村支書,撈了不少錢。家裏蓋了棟3層小樓,據說在縣城裏還有好幾套房子。在趙塘村可算是首屈壹指的”豪門“了。這趙水根訂了好幾次婚,錢花了不少,可沒有壹個姑娘最後願意跟他。“誒,我知道有個地方菇子多,我領妳去。”趙水根湊近蓮香的耳朵小聲說,聲音裏滿是曖昧。“真的假的啊?”蓮香壹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跟他去,怕名節不保,不去,有怕錯失什麽。“妳跟我來嘛!我能騙妳嗎?”趙水根內心的迫不及待已經寫在臉上了。“真的假的啊?”蓮香毫無主意的說。“真的真的,千真萬確”,趙水根壹把拉住蓮香的手就往前走。這壹抓,替蓮香把主意拿了:我要離開這個家。趙水根把蓮香帶到山下的田上,撥開半人多高的油菜花鉆了進去。“來來來,這裏菇子多。”“騙誰啊,這裏還長菇子啊,妳栽的啊?”蓮香邊咯咯笑邊說。待兩人淹沒在油菜花中時,趙水根再也把持不住了:“妹子,妳跟了我吧。跟著我吃好的喝好的,再也不用受妳那酒鬼爹的苦了。”說著已經撲向蓮香了。·····“妳說的啊,明天就上我家提親去。妳要敢不來,我就把妳騸了。”蓮香半嗔半怒地說。“我哪舍得不要妳啊?”趙水根色瞇瞇地望著蓮香的胸部說。“行了,看夠了沒?”蓮香用手指狠狠地指了趙水根壹下。“我媽明天準上妳家去。然後挑個好日子,就把喜事辦了,就不搞那什麽訂婚什麽的行嗎?妳也早點上我家享福來。”趙水根說。趙水根他媽知道後,高興得不行,果然第二天就去劉家村了。壹個月後,蓮香就成了趙塘村人了。在趙水根家,蓮香就像富家太太壹樣什麽都不用做,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可是她漸漸發現趙水根除了會跟女人幹那事,其他什麽都不行。他在其他男人面前,顯得那麽懦弱無能。在家裏牛皮吹破天,出門說話都不敢出大氣。簡直就是孔乙己和阿Q的合體。她越來越嫌惡自己的丈夫,越來越瞧不起他。在她結婚後的第二年夏天,下午兩點中的樣子,太陽正辣,路邊的草都被烤蔫了,狗也趴在樹蔭下伸著舌頭喘大氣。村裏大多數人都在休息,外面很少有人走動。蓮香在河邊洗菜,突然河中央“嘩”得壹聲鉆出壹節男人的背部。那人用手拂了拂臉上的水轉了過來,看見蓮香,驚訝道:“哎呀!”這男人壹絲不掛,但好在水不是太清,水裏面的看不明白。蓮香用手背蹭了蹭額頭上的汗,張著嘴,看著那張非凡胎能有的俊秀的臉,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看什麽看,沒看過男人啊。幫我把短褲給扔過來,掛在樹丫上的那條。”“哦哦,行。“蓮香說著連忙扔下手中的才起身去給他拿短褲。”這男人在水裏穿完了短褲後完蓮香這邊遊來,到岸邊雙手壹撐腳壹蹬便上岸了。這個短暫的過程,陽光下那沾著水的健美白皙的肌肉給蓮香來帶來了壹場視覺盛宴。她知道他上岸後坐在樹下抽了支煙再走。其實她的菜早該洗完了,只是她不舍得走。她臉壹直燒熱燒熱的,胸口也“砰砰”作響。她很想回頭再看他壹眼,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敢。
自從那天蓮香在河邊偶遇那個俊男子之後,她每天那個時候都拿點東西去河邊洗。家裏的床單被罩,櫃子裏的衣服,家裏所有毛巾甚至抹布被她洗了好幾遍。她要麽無比歡喜地回去,要麽黯然傷神地把浸濕了衣物塞回桶裏,這全取決於那男人出現與否。後來,秋天到了,農事也不多。蓮香很久沒再見那男子了,然而,她心裏日日夜夜無不在重演所有有他的畫面。?而生活,總在不經意間讓人收獲意外。秋天的早上天色高遠,幾抹淡雲不經意地掠過平靜的泛綠的水塘。空氣很清涼,只剩下禾樁的田上氤氳著壹層薄薄的似有似無的水霧。有些人家的煙囪已經開始升起炊煙了。土狗兒、母雞們、鴨子們們也都起來散早步了。不知誰家的男人在漱口,“喝喝喝”地壹個勁地清嗓子,整個村子都能聽見他那雄渾的聲音。她此前只聽說過有這麽壹個俊俏的小夥子,只是嫁到這壹年了,也沒見到他。而那天在河邊,她確定他就是傳說中的美男子趙小果。最近,蓮香婆婆扭傷了腳,家裏的事只能蓮香來做了。這次,這個早上,是蓮香去收地上秋辣椒。她家菜地就在那條小河的上遊的大柳樹旁。她沿著河往上走,就在她走過那棵大柳樹時,她意外地發現趙小果就靠著樹坐著,邊抽著煙邊揪著地上尚綠的野草。蓮香站住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寸步難移。煙霧繚繞在他們的視線之間,但蓮香分明從那雙深邃的眼睛裏看到了柔情。“妳是蓮香?”“啊,是,蓮香,妳怎麽知道?”“妳不認識我嗎?我”“哦,我知道妳,妳是趙小果。”“妳壹點也想不起來了嗎?”“我以前叫陳子瀟。”“妳胡說什麽!”?蓮香聽到這個名字心痛不已,對眼前的這個男子更是憤怒不已。“是我,真的是我,蓮香,我還活著,”趙小果盯著蓮香的眼睛,“蓮香,明年夏天,我回來給妳抓壹百只螢火蟲,妳等著我——”
?“壹百只螢火蟲——”蓮香的心理防線瞬間潰散。
?“還記得嗎?”
?“壹百只螢火蟲——”蓮香淚眼模糊地重復,“可是妳為什麽現在才出現?”雙淚橫流,蓮香痛苦地低嘶道。
?陳子瀟壹手取下嘴上的煙夾在指間,壹手攬過蓮香,輕輕摸著她的頭。?陳子瀟還活著,而蓮香卻結婚了,跟壹個她不愛的男人的結婚了。她心裏原本已經被封鎖的部分隨著陳子瀟的復活徹底崩潰。因為這弄人的命運,原來的完整的東西破碎了,碎得無法修復。陳子瀟本不打算跟她相認,但讓他在她面前裝陌路人,比死還要難受。他已經在這棵柳樹下坐了壹個晚上了,蓮香的出現讓對著河水糾結了了壹夜的他做出了決定。
陳子瀟的母親是壹個被外人稱為“破鞋”的極其美麗的女子,是來自上海的知青,當時在劉家村插隊。二十年前,這個漂亮的城裏女大學生讓這十裏八鄉的男人都之神魂顛。有壹天晚上,她被喝醉了酒的趙二寶強暴了。後來,女知青生下了男孩,男孩壹直沒有爸爸。女知青壹直沒有回上海,因為她的家人在她下鄉後的第二年在壹場大火中喪生了。在男孩十四歲那年,母親帶他到縣城去生活。第二年,他們租住的老房子,也失火了。劉家村人都傳說這母子倆都被燒死了,為這事還感慨了好幾年。那時的蓮香不知在被窩裏哭了多少個夜晚。陳子瀟的母親在臨死之前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趙塘村的趙二寶,讓他去找他。可是趙二寶的老婆不願意養別人的孩子。於是十五歲的陳子瀟就流落在縣城,沒上學也沒工作整天跟著壹群小混混無所事事。而前段時間,壹直沒能生出兒子的趙二寶的老婆突然又改變主意了,讓趙二寶把陳子瀟找了回來,改了名字,正式認祖歸宗。於是,六年後,蓮香和趙小果再次相遇了。只是再也回不到六年前了。趙小果小時候是村裏的野種,其他孩子都欺負他,唯有大他兩歲的蓮香對他好,兩人青梅竹馬,親密無間。趙小果很小的時候就對蓮香說以後長大了要娶她。如今是不可能了。趙小果早已千瘡百孔甚至麻木的心痛苦掙紮著,他緊緊摟住蓮香,發瘋似地親吻她。從這壹天起,他們每天都會見對方壹面,直到後來趙小果跟另壹個他不愛的女人結婚了。
趙小果結婚後,他們兩個各自經營著頗為自己艱難的生活。趙小果為了養家,常常去縣城給人拆房子。而在婆婆過世後,蓮香那沒用的丈夫只會賭博,家裏每況愈下,她也不得不開始操持這個家。趙小果的屍體是在淩晨三四點的時候被送到村裏的,路過那棵皂莢樹。趙水根被喊去幫忙。蓮香被驚醒。她的的世界整個被摧毀了。也就是從那以後,她每天壹到這個點就會醒,從壹開始的驚醒到後來自然醒。漠然的時間和殘酷的生活漸漸將她的世界重新構築起來,壹個完全不壹樣的世界,沒有趙小果,沒有愛情,沒有傷心,任何在農村人看來矯情而不切實際的東西都不復存在。她變得強大而堅硬,成為趙塘村出了名的悍婦。每天像其他農村婦女壹樣,就那麽頑強地過活著。趙小果?他被永遠地封存起來了。
當聽到菱香嘴裏迸出趙小果的名字的時候,蓮香確實心痛了。可是趙小果早就死了,那麽自己跟他的過去也早就死了。為什麽要為死了的東西背負罵名呢?蓮香掙脫眾人,沖上去“啪”得甩了菱香壹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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