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辛棄疾:書劍合璧、文武雙全
辛棄疾少年勇武,膽識超絕,金戈鐵馬,挺劍殺賊,立誌“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最讓人心驚佩服的,是辛棄疾當年在山東鋤奸壯舉:
辛棄疾作為山東義軍成員,得知同為義軍的張安國、邵進殺害義軍首領耿京、投靠金國的消息後,義憤填膺,帶領少人馬,直趨金營,冒死鋤奸。
與辛棄疾同時期的洪邁,在《稼軒記》壹文中記載了這次“鋤奸行動”:
“余謂侯(辛棄疾)本以中州雋人,抱忠仗義,章顯聞於南邦。齊虜巧負國,赤手領五十騎縛取於五萬眾中,如挾毚兔,束馬銜枚,間關西奏淮,至通晝夜不粒,壯聲英概,懦士為之興起,聖天子壹見三嘆息!”
辛棄疾僅率五十輕騎,於集結五萬之眾的金營鋤奸,其人數之懸殊、情勢之危急、場面之驚險,可想而知。據說,當時張安國等正與金將喝酒慶賀,辛棄疾從金將的酒桌上將他生擒,可謂:於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頭,如探囊取物耳!
然而,英雄不遇英主,辛棄疾縱豪情萬丈,英雄無敵,卻只能人在江湖放逐,劍在匣中生銹,最後“都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但即便是回家種樹,辛棄疾亦能種出個詩意盎然,這就是他的偉大之處。
二、蘇東坡:永遠的樂天派
中國歷史上的人物,沒有哪個像蘇東坡壹樣,無論古人還是今人,無論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都齊了心似的喜歡他。喜歡他的詩詞,喜歡他的文章,喜歡他的書法,喜歡他的繪畫,甚至烹個菜都要美其名曰東坡肉、東坡魚、東坡豆腐,可見喜歡到骨子裏了。其實,人們最喜歡還是他的為人,雖然壹世為官,卻沒有傳統官僚的世故,壹世為文,卻不見世俗文人的虛假,至真性情,還非常幽默。
有個詩人石介,寫了壹首《三豪詩》,對當時文壇上的歐陽修、石延年、杜默三人的才華極盡贊譽,說歐陽修豪於文,石延年豪於詩,杜默豪於歌。歐陽修、石延年才氣卓絕,冠以“豪”,實至名歸。杜默雖然特別愛寫詩,但詩才拙劣,其詩多不合格律,常常鬧笑話,以致後人把因言事不合格者比喻為“杜撰”,杜者,杜默也。
蘇東坡讀過杜默壹首《送守道六子詩》:“學海波中老龍,聖人門前大蟲。推倒楊朱墨翟,扶起仲尼周公。”這樣形同白開水的詩才也被石介列入文壇“三豪”,蘇東坡深感反胃,忍不住打趣說:“吾觀杜默豪氣,正是京東學究飲私酒,食瘴死牛肉,醉飽後所發者也。”蘇東坡還把這件事記錄在自己的隨筆集《東坡誌林》中,廣為流傳,聞者無不笑倒。
林語堂曾說,蘇東坡壹直卷在政治漩渦之中,但是他卻光風霽月,高高超越於茍茍營營的政治勾當之上。他不忮不求,隨時隨地吟詩作賦,批評臧否,純然表達心之所感,至於會招致何等後果,與自己有何利害,則壹概置之度外了。
這就是蘇東坡,真誠,剛直,達觀,壹個曠世絕代的真名士。
三、柳永: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
柳永才氣卓絕,獨步北宋文壇。但遺憾的是,壹部《宋史》,洋洋千萬字,傳敘千百人,唯獨沒有這位天才文豪的壹席之地。
不過,柳永有市井,尋常巷陌,市井人家,都喜歡他,甚至僧道之流亦不例外。邢州開元寺法明和尚,平生有三好:好酒好賭好柳詞。人家請他齋醮,壹律拒絕,召飲,則欣然而往。壹飲輒醉,醉了就唱柳詞,如此十數年,附近小朋友都叫他“瘋和尚”。壹天,他忽然對寺內眾僧說:“我明日當圓寂,妳等不必送行。”眾僧以為笑談。誰知,第二天早起,法明便沐浴更衣,安然就坐,對眾僧說:“我去了,當留壹曲。”眾僧驚愕,只聽得法明唱道:“平生醉裏顛蹶,醉裏卻有分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唱完,溘然而逝。
柳永骨子裏是平民詩人、裏巷詞家,那裏才有他馳騁的江湖,才是他繾綣流連的夢鄉。醉臥花叢,寄情風月,青樓處處為他敞開懷抱。官場數十載,史傳無片言。遊歷數十年,詞章冠天下。杭州、蘇州、揚州、長安……柳永壹到,市井歡騰,到哪都有家的感覺。
文壇無友, 官場無友, 青樓卻知音無數。陳師師、趙香香、謝玉英,壹個個冰雪聰明,色藝雙絕,獨把柳永當知交,“不願穿綾羅,願依柳七哥”;“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為何她們會如此傾心於柳永這樣壹個庶僚小官、不得所謂正統承認的詞人呢?因為在柳永的心底,她們是親人姐妹,她們是知心愛人,不但詞曲相伴,而且精神相依。
俯視的憐憫永遠不如平視的欣賞讓人怦然心動,她們以心相許。
四、李清照: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上面這四個詩人當中,李清照與辛棄疾是同籍貫的老鄉,都是濟南人,所不同的是生活地,辛棄疾生活於淪陷了的濟南,青少年時期受盡了亡國痛,而李清照從小生活在繁華富庶、文化氛圍極其濃厚的北宋首都汴京,從小詩情畫意。
她是大家閨秀,亦是出名較早的才女,青少年時期寫下的《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壹灘鷗鷺”,讓她在高手如雲的北宋詞壇聲名鵲起。
18歲時,她嫁給了21歲的趙明誠,成了人人稱羨的才子佳人之配。
然而,外族入侵,國難臨頭,任誰也無法躲過。
“靖康之變”後,北宋滅亡,夫妻倆隨著北宋的“逃難大軍”南逃。
流落江南之後,李清照經歷了夫死、家散、國亡之痛,看到了宋朝當權者茍且偷安,不思抵抗,她因此悲憤的感嘆道: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