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陽光甚好,看楊子老師和鄧老師幾個背對著太陽站樁,有人在吹塤,有人即興伸展著身體,狗狗多羅滿在街上肆意地打著滾。
我是個俗人。自認是斷斷不能在商業街上幹這種事的--即使街上行人很少,但我也明顯感受到那很少的幾個行人投來的註意的眼光。可是仍心生喜悅無處安放,只得約了楊子去逛街--買了壹個迷妳的地球儀卷筆刀、壹些小卡片,小印章等,很重要的還有糖炒栗子和鴨脖--這才是重點。回了咖啡館。
下午的主題自然是糖炒栗子和鴨脖,還有壹樣重要的,出乎意料的東西:好香?!飛飛用壹個紅酒杯裝了壹杯金黃色的液體放在我面前,竟是啤酒。
人生的意義總在壹些隨意處閃著小小的光提醒妳。正如這杯啤酒,我從未想到飛飛這樣壹位帶著禪意的畫者,竟然會如此突兀地在壹個本該忙碌的周五下午端出壹杯啤酒來,配鴨脖真是絕。可是這是工作日。所以我是不喝的,卻也禁不住饞,跟飛飛要了壹小口,確實甜。
吃著鴨脖,喝著小酒,我和楊子過晚上的上課流程。
鄧老師和何老師聚精會神地備著課。鄧老師備課有個習慣,大約四十來分鐘左右就會站起來吹壹段塤,昨天反復吹著的是最近很火的《芳華》的主題曲《絨花》。想起這部電影,唏噓不已,仍是不知說什麽好。
可惜廣東的冬天沒有雪。“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這樣的意境只能想像,但是人生的確是美好的。
何老師備課似不在人間,不管妳在他身邊如何吵鬧,他是渾然不覺的。這個下午他安靜地備著課,冷不丁竟冒出壹句話來:“妳看楊子她倆備課多有鄉土氣息。”這話差點讓我笑岔了氣,喜歡“鄉土”這兩個字。楊子也認為,這是對我們最高的贊譽。
因了這笑話,大家都站了起來,隨意地和鄧老師來了壹場據說是武林高手掌門人的對決。我雖喜歡看武俠小說,卻是極不贊成在現實裏沈溺其中的,只遠遠地的近觀。
晚上,楊子老師的好故事來了。《西遊記》我是看過的,竟不知道有這故事。
原來沙僧佩戴的九顆頭顱項鏈竟有大道理。卷簾大將(即沙僧)被貶流落到流沙河,那流沙河弱水三千,浩浩洋洋,漠漠茫茫,卻寸草不生,連壹片羽毛都無法浮起。偶有取經人經過流沙河,即使不被流沙河怪(即沙僧)吃掉,也自然是無法渡過河的。
這流沙河怪吃人無數,凡吃的人頭,拋落流沙,便壹壹沈了河底,只有九個取經人的骷髏,浮在水面,竟不得沈。流沙河怪認為這是異物,串成壹串,做了閑暇時的玩具。觀音經過流沙河,收了河怪,指點他帶了這九頭骷髏做項鏈卻未曾解釋個中原因。只等到唐僧經過,因只有這項鏈可以做舟,便用此九頭骷髏渡了他過河。
故事還沒結束。楊子竟然告訴了我們故事的精華所在。
妳以為究竟是誰渡了唐僧?不是觀音,不是河怪,也不是那九頭骷髏。在楊子的故事裏,這九頭骷髏竟是唐僧的九世,唐僧做了九世的取經人,生生世世經過這流沙河,便被河怪吃了,可是癡心不改,心心念念仍要取經,因此頭顱不沈,待九世歷劫已盡,便渡了自己。人生何處望別人,只待幾世度自己。
世事紛擾,做自己便好。可是,得有多幸運才知道自己在哪。